103东江镇

    虽然大臣们大都口是心非言不由衷,可何廷枢这次真不是谦虚,确实是自觉得能力堪忧。

    虽然这皇帝貌似对自己人很不错,可这么大的支持力度,如果给他把事办砸了,后果却也不妙。

    更尴尬了。

    “臣真的...”还是要最后争取一下,这担子有些重,臣这小身板担不起。

    朱由检再次止住他的话:“朕知道,何先生有些担心,朕在这里答应你,所有的章程以先生的意思为主,只要事前与朕多沟通即可。”

    朱由检也看出来了,这厮有推脱的意思。

    可你要是溜了,我去哪再找个人来干?

    就是你了,今儿就认准你了,你是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何廷枢两次觐见,脸色始终平静的很,现在终于露出了表情——苦笑。

    他算看明白了,皇帝似乎就认准他了,这个差事是跑不掉了,除非不打算做官了。

    也罢,豁出去了:“陛下如此看重,臣唯有死而后已了。”

    打个埋伏,咱可不敢保证什么,大不了赔你一条命了。

    “当然,朕也不能撒手不管,朕会派监视太监,只看不管事。”

    何廷枢心道这才对嘛,否则给他这么大的权力,他还真有些心虚。

    太吓人了,很容易出事的。

    “吏典呢?”

    “只要有证据,剥夺功名外加追赃。”

    “以后在哪招募?”

    “还是以监生秀才童生充任,选中了,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

    不干的,剥夺功名。”

    霸王硬上弓!

    何廷枢再次苦笑,这位看来是铁了心了。

    只是,就不怕天下学子闹事吗?

    再一想,一府之地,再闹也没多大风波,还能承受。

    再说,这是皇帝要考虑的问题,皇帝都不急,他急啥?

    还是继续讲困难。

    所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叫苦总是没错的。

    “臣打算在顺天府商号推行四连票,杜绝采买漏洞,需要陛下支持。”

    “朕必定支持。”

    “整治吏治,减少胥吏贪墨的机会为首要,臣打算逐步厘清一应陋规后一一取消,这之间只怕有人会百般污蔑臣。”

    “朕为你担着。”

    “各县衙多有亏空,还有些挪借之事,都是几十年的事,有多达百余年者,臣请陛下示下,该如何处置。”

    “能查则查,实在查不清的,朕也填不起,先挂着再说。”

    朱由检真的很想骂一句mmp的,你自己都说了百年前的事,你说怎么处置吧!

    真填不起,27个州县完了还有直隶数府,还有全国,把皇帝卖了也不值这个价。

    “若是改制,以后官员生计必然会受影响,臣建议取消折俸。

    只是5州22县官员不是少数,这银子从何而出?”

    又要银子?

    朱由检有些闹心:“从宫里出。”

    想了想又道:“一年为期,明年三月为止。”

    “还有衙役,27州县的衙役。”

    “同样办理。”

    等等,有些不对。

    “陋规取消之前,折银归入公中,这部分应该有些收入。

    还有追赃,这些银子不够?”

    “地方追赃惯例,三成留地方,五成入太仓,二成送入宫里,大体就是这么个比例。”又试探着问道:“陛下的意思,陋规不取消,而是收入公中?”

    “宫里那份别送了,你一并留着吧,公费充裕以后再说。”考虑片刻道:“陋规的事,你仔细厘清甄别,有一些是不能取消的,比如路费加耗,取消了朝廷也负担不起这些开支。”

    “说起公费……”

    朱由检打断他的话:“还有什么银子的事,不够的都由宫里出,朕就当一年的冤大头。

    还有事吗?”

    “臣没别的意见了。”

    “没事退下吧。”

    有些烦,这厮和郭允厚一个德性,都是俗人。

    ---

    出了宫门,何廷枢一声叹息。

    无论初衷如何,自此之后,他已被皇帝牢牢的绑上了战车。

    既有风险,更有机遇!

    数日后,顺天府衙门。

    数十名监生秀才拥挤在大堂内,喧嚷不已。

    “何府尹呢,别躲着不敢见人哪。”

    “何府尊出来,躲也不是办法,早晚还需出来见一见的。”

    “何府尊,今日不出来一见,学生就不走了。”

    李师爷在旁急得团团转:“诸位生员,何府尊有事出去了,今日恐怕是赶不回来了。”

    “你唬谁呢?前日出去,昨日还出去,今日又出去?”

    “就是,叫你家府尊出来。”

    ---

    顺天府衙虽处京畿之地,却与全国其他府衙没什么两样,布局都是从仪门.大堂.二堂到府衙俱有

    其中大堂就是通常说的公堂,审案时就是在此。

    二堂是日常办公地点,前后堂之间还有花厅,用来接待客人或者私下小圈子议事。

    后面府衙就是知府住宅了。

    何廷枢此时正在后堂躲着。

    他自知此事有些棘手,所以这三天都躲在这里。

    有魏公公与锦衣卫支持,顺天府下27州县大肆开革白役,抓捕不法贴写吏典,换上从各县学等处挑选的士子。

    大兴宛平二县开革吏典,而且是革除功名。

    得罪人太多了。

    这也罢了,这些吏典被抓住痛脚,即使有怨言也不敢公开说。

    可继续签发监生举人秀才可就麻烦了。

    眼看得顺天府吏典就是个巨坑,谁也不愿意蹦进来。

    被选中的这些人也不敢自己出面,却鼓动了同门.好友来顺天府闹腾。

    何廷枢很头疼。

    这些人口口声声为士子请命,要讨一个公道,而且都有功名,打不得骂不得,真真正正的烫手山芋。

    这还不能甩锅,总不能说这是皇帝交代的,你们去找皇帝说理去!

    何况,这些士子其实也很明白。

    只不过找皇帝说理的胆子是没有的,找他这个背锅侠却是不惧。

    看看已是下午,再熬一阵就该下班了,晚上再一起商议下怎么办吧。

    “府尊,这么拖着不是办法啊。”

    正琢磨着,李正泉来了后作揖见礼。

    按照正规礼节,通判见了府尹要行跪礼的。

    不过这不是正经场合,也就无所谓了。

    “本官也知道不是办法,可思来想去却没什么好办法。”

    “依下官之见,出去与他们分说明白后打发走了事,如果再闹,治他们一个咆哮公堂之罪。”

    “这么一来,事情可越发的难办了。”何廷枢有些犹豫。

    其实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只不过文官们都要面子,都不愿背一个苛待生员的名声。

    而且这次赶出去,下次他还来,属狗皮膏药的。

    生员也是抓住这一点,知道自己有舆论的优势,往往行事毫无顾忌,这现象在江南更严重。

    “府尊若是不方便,下官来做这个恶人。”李正泉自告奋勇的道。

    何廷枢不置可否:“那就出去见见吧。”

    两人结伴去了大堂,众学子倒也不敢失了礼数,分别见过两人。

    李正泉咳嗽一声,还未说话,人群中传出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吆喝,这不是新科状元公嘛,久仰大名啊!”

    众人轰然大笑。

    “不知状元今科做的什么文章,可否让我等见识一下。”

    “媚上小人。”

    李正泉恼羞成怒:“公堂之上咆哮无礼,你等还有一点士子的体统吗?”

    “呸!佞幸之臣,你也有脸说这话?”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李正泉的文章怎么可能藏得住,众士子早已将他打入佞臣之列。

    李正泉怒到:“本官乃是从六品通判,你等再如此,休怪本官治你们一个藐视上官之罪。”

    “呸!”随着声音,一团墨汁迎面而来,李正泉躲避不及,登时湿了半边脸面。

    再看李正泉,脸也花了,官服也不成样子了,震惊之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何廷枢勃然大怒:“来人,全部拿下打入司狱,休得放走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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