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失业
其实没必要纠结这种事情的嘛，沈邺自嘲的想。
你不过是个不受女孩子欢迎的死宅罢了，难道你以为自己是种马小说的主人公，大手一挥就能收下一堆后宫？不过话说回来，程桯和萧筌孜都是外貌出色的美女，虽然他其实根本就记不清程桯五官的细节了，但能和这样的美少女打交道，总是要比和永远摆着一张臭脸的甲方在一起开会令人愉快得多。
三口并作两口把蛋糕吞下肚，沈邺来到黄昏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这一刻甚至连一辆驶过的车都看不到。
天空尽头云层的尾端正燃得通红，不知名的鸟儿从黢黑的地平线上掠过，拢起的尾羽看起来像是某种雀类。
微凉的风摇动路旁光秃秃的枝杈，路旁店铺门头薄薄铁皮制成的招牌在气流中哔啵作响。
那一瞬间沈邺感觉到无穷的孤独浸没了自己。他明明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却总像是在向无底的海渊一直坠落下去，坠到时间的夹缝，头顶上的一线微光越来越遥远，却无人向他伸出双手……
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对他的深深排斥，像是对一个异类的姿态。
理所当然的，他陷入巨大的恐惧和惶惑中，如同一个被母亲丢出摇篮的孩子，茫然无措，举目无依。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沈邺划开屏幕，看到一条来自萧筌孜的短消息：保持心情愉悦，有情况随时联系。
愉悦，呵，说的真是轻松。
沈邺心想着，被世界抛弃的感觉你能理解吗？随手熄灭屏幕，把音量调到最小再塞回裤兜，这一刻，他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扰。但莫名其妙的，这条消息稍稍抚平了他的慌乱，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惦念他，联系他，尽管两人仅有刚刚的一面之缘。
他漫无目的的在小区外闲逛了很久，看形形色色的事，来来往往的人。
手挽着手腻在一起的情侣，在长凳上相互依偎，说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情话；背着沉重书包的中学生，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大声讨论着某道选择题的答案或是某个英雄的第一件出装；满脸灰尘的建筑工人站在马路牙子上，一边吃着油腻腻的炒面，一边用方言和老板娘攀谈；嗓门亮堂的摆摊妇女叫卖着自己家的卤菜，还不忘抽空向远方的路口梭视几眼，准备在城管到来时马上跑路……
他们都活着，眼中有光，身上有烟火气。
沈邺隐隐感觉到，对沈邺来说，生活，职业，未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要发生遽变，不受控制的滑向未知的深渊。
回到家中，已经是七点多。
进门脱鞋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下摆在鞋柜旁边的猫粮碗，沈邺这才意识到柚子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他把猫粮碗拿去清洗一番，用纸巾擦干后重新又倒了半碗猫粮在里面。
那么程桯呢，她消失的时间只会更久。
她去了哪里？
还会回来吗。
沈邺不知道。
鬼使神差的，沈邺打开了电视，现在正好是晚间新闻时间：
“某本东京上空出现异常天象，专家认为可能是空气污染物在云层中产生的折射现象，目前东京两大机场的所有航班均处于延误状态……”
电视机中的镜头转向天空，整片天空仿佛都在燃烧。
“这种异常天象还会持续多久，目前还不得而知……”
呵，whocare？也许是小日子排放的污染物太多，高天原的神灵们打算开个篝火大会载歌载舞庆祝一下。
厌倦了主持人的喋喋不休，沈邺举起遥控打算关掉电视。
镜头忽然又转，投向了附近驻足拍照的行人。
在激动的人群中，一个悬坐在栏杆上，双腿荡来荡去的身影吸引了沈邺全部的注意力。
随着镜头推进，沈邺的心脏忽然狂跳不止。
是程桯！
她叼着一只牛角面包，神情百无聊赖。
仿佛头顶的异变和周围喧闹的人群通通都与她无关。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下意识的划开屏幕。
萧筌孜又发来了信息：紧急情况，我临时有事，需要求助到禾峡区南京路547号找萧廷。
东京？
沈邺回复她。
是的。
半晌之后她才回了这两个字。
沈邺回复信息的时间里，新闻早已结束。
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从他心底涌出来，去东京，找到程桯，向她问清一切问题的答案。
但理智告诉沈邺，就算他搞定了签证，搞定了去某本的机票，在偌大的东京想找到她也几乎不可能。
更何况，等他到了那里，程桯很可能已经再次消失。
沈邺有预感，程桯、古执事、萧筌孜和她们背后的那些谜团，倘若自己继续追寻下去，很有可能会堕入万丈深渊，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而现在，既然沈邺的幻觉已经基本解除，沈邺面前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回到之前的正常生活。
想到这里，沈邺拨通了主管的电话。
听到沈邺说明天可以回来工作，他语气里的欣喜实在有些勉强。
“我明白了，我的岗位已经有人顶替了对吧？”
沈邺了然的问到。
“呃，呵呵，你知道的，咱们这个行业，订单一多起来，实在是没有办法，工作总要有人做，是吧？再说咱们毕竟也是小公司，这个策划嘛，两个就有点……”
“我明白了，那我明天去收拾东西，顺便把离职手续办了。”
“呃，好好，那就这样，沈邺啊，我这里还有几个项目要忙，先挂了哈。”
挂断电话，沈邺的心中有些茫然失措。
他不想说，也不想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坐在客厅的黑暗中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不知过了多久，沈邺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动。
是柚子。
它已经把他今晚回家后新换的猫粮一扫而空，正准备拿沙发上沈邺前两天新买的垫子磨指甲。
“柚子！”
沈邺唤它。
一大团毛绒绒热烘烘的物体循声扑进沈邺怀里。
沈邺低头，与柚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金黄色瞳孔对视。
“好久不见。”
柚子低沉的呜呜了一阵算作回答。
沈邺把手掌放在它柔软蓬松的肚子上，柚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抗拒。
它只是规规矩矩的横在沈邺腿上，安安静静的望着沈邺胡茬稀疏的下巴。
也许它感受到了身旁人类心中的孤独与不安？并宽宏大量的允许这个脆弱的两脚兽从它身上汲取一点点暖意和存在的实感。
沈邺与柚子依偎着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睡姿豪放的柚子大喇喇的夺去了多半张毯子，毕竟，它之前容许了这个两脚兽的大胆冒犯，总归应该索取点回报。
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中午，刺眼的阳光从客厅窗帘的缝隙里直直的照到沈邺的眼皮上。
沈邺不情愿的睁开眼，肉眼可见又胖了一圈的柚子正用高难度的姿势踩在他酸痛的肩膀上，圆滚滚的眼睛责备的盯着沈邺。
沈邺认命的先去给它添粮，然后才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的时候，已经吃饱喝足的柚子慵懒的在被阳光照射的地板上摊成了大字形，这很合理，众所周知，猫是液体。
柚子在沙发前的地垫上伸了个懒腰，准备开始今天它的不知道第几觉，而沈邺则要出门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时隔一个多月，沈邺在陌生的保安警惕的目光中刷门禁卡走进大楼。
公司里忙碌的样子一如往常。
所有人都低下头急匆匆地赶路，只有沈邺意态闲适，好像在郊游。
三楼大办公室里沈邺的工位上现在坐上了一个面容稚嫩的男生，看样子应该是今年刚毕业的实习生。
沈邺的私人物品也已经被装在了一只快递纸箱里，安置在办公室的角落里，上面还放着一盆不知道属于谁的，半死不活的多肉，或许算是某种告别礼物？
他环视一圈，没有找到主管锃光瓦亮的大秃头，不知道是在忙着开会，还是在躲避和自己碰面的尴尬，跟他并不熟稔的同事们保持着沉默，没人出声搭话。
他叹了口气，去人事部的大办公室准备自己办理离职。
人事经理办理手续的态度非常痛快，在几份文件上确认签字，移交了门禁卡和所有业务资料后，沈邺拿到了装着遣散金的牛皮信封，摸上去还算厚实。
随手把信封塞进外衣口袋里，假装客气的和保洁阿姨们道别之后。
沈邺抱着那只很轻的纸箱和一盆无人认领的多肉穿过长长的走廊，坐电梯到了一楼门厅。
没有急着离开，沈邺在门口的台阶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明亮的阳光洒在沈邺额头，连带着让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明媚起来。
沈邺知道自己暂时告别了永远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拥挤杂乱的工位，还有主管高达800流明的大秃头。
虽然沈邺依然不清楚未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是依然逼仄的工位和同样乏味的工作，还是意料之外的其他展开。这一切似乎都不再取决于他自己，恍惚中，他已经被甩入了一个庞大的，足以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漩涡之中。
不过管他呢，就算再差，又能比以前社畜的生活差到哪里去？
你不过是个不受女孩子欢迎的死宅罢了，难道你以为自己是种马小说的主人公，大手一挥就能收下一堆后宫？不过话说回来，程桯和萧筌孜都是外貌出色的美女，虽然他其实根本就记不清程桯五官的细节了，但能和这样的美少女打交道，总是要比和永远摆着一张臭脸的甲方在一起开会令人愉快得多。
三口并作两口把蛋糕吞下肚，沈邺来到黄昏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这一刻甚至连一辆驶过的车都看不到。
天空尽头云层的尾端正燃得通红，不知名的鸟儿从黢黑的地平线上掠过，拢起的尾羽看起来像是某种雀类。
微凉的风摇动路旁光秃秃的枝杈，路旁店铺门头薄薄铁皮制成的招牌在气流中哔啵作响。
那一瞬间沈邺感觉到无穷的孤独浸没了自己。他明明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却总像是在向无底的海渊一直坠落下去，坠到时间的夹缝，头顶上的一线微光越来越遥远，却无人向他伸出双手……
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对他的深深排斥，像是对一个异类的姿态。
理所当然的，他陷入巨大的恐惧和惶惑中，如同一个被母亲丢出摇篮的孩子，茫然无措，举目无依。
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
沈邺划开屏幕，看到一条来自萧筌孜的短消息：保持心情愉悦，有情况随时联系。
愉悦，呵，说的真是轻松。
沈邺心想着，被世界抛弃的感觉你能理解吗？随手熄灭屏幕，把音量调到最小再塞回裤兜，这一刻，他不想再被任何人打扰。但莫名其妙的，这条消息稍稍抚平了他的慌乱，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在惦念他，联系他，尽管两人仅有刚刚的一面之缘。
他漫无目的的在小区外闲逛了很久，看形形色色的事，来来往往的人。
手挽着手腻在一起的情侣，在长凳上相互依偎，说着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情话；背着沉重书包的中学生，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大声讨论着某道选择题的答案或是某个英雄的第一件出装；满脸灰尘的建筑工人站在马路牙子上，一边吃着油腻腻的炒面，一边用方言和老板娘攀谈；嗓门亮堂的摆摊妇女叫卖着自己家的卤菜，还不忘抽空向远方的路口梭视几眼，准备在城管到来时马上跑路……
他们都活着，眼中有光，身上有烟火气。
沈邺隐隐感觉到，对沈邺来说，生活，职业，未来，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要发生遽变，不受控制的滑向未知的深渊。
回到家中，已经是七点多。
进门脱鞋的时候不经意看了一下摆在鞋柜旁边的猫粮碗，沈邺这才意识到柚子也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了。他把猫粮碗拿去清洗一番，用纸巾擦干后重新又倒了半碗猫粮在里面。
那么程桯呢，她消失的时间只会更久。
她去了哪里？
还会回来吗。
沈邺不知道。
鬼使神差的，沈邺打开了电视，现在正好是晚间新闻时间：
“某本东京上空出现异常天象，专家认为可能是空气污染物在云层中产生的折射现象，目前东京两大机场的所有航班均处于延误状态……”
电视机中的镜头转向天空，整片天空仿佛都在燃烧。
“这种异常天象还会持续多久，目前还不得而知……”
呵，whocare？也许是小日子排放的污染物太多，高天原的神灵们打算开个篝火大会载歌载舞庆祝一下。
厌倦了主持人的喋喋不休，沈邺举起遥控打算关掉电视。
镜头忽然又转，投向了附近驻足拍照的行人。
在激动的人群中，一个悬坐在栏杆上，双腿荡来荡去的身影吸引了沈邺全部的注意力。
随着镜头推进，沈邺的心脏忽然狂跳不止。
是程桯！
她叼着一只牛角面包，神情百无聊赖。
仿佛头顶的异变和周围喧闹的人群通通都与她无关。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他下意识的划开屏幕。
萧筌孜又发来了信息：紧急情况，我临时有事，需要求助到禾峡区南京路547号找萧廷。
东京？
沈邺回复她。
是的。
半晌之后她才回了这两个字。
沈邺回复信息的时间里，新闻早已结束。
一种难以遏制的冲动从他心底涌出来，去东京，找到程桯，向她问清一切问题的答案。
但理智告诉沈邺，就算他搞定了签证，搞定了去某本的机票，在偌大的东京想找到她也几乎不可能。
更何况，等他到了那里，程桯很可能已经再次消失。
沈邺有预感，程桯、古执事、萧筌孜和她们背后的那些谜团，倘若自己继续追寻下去，很有可能会堕入万丈深渊，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而现在，既然沈邺的幻觉已经基本解除，沈邺面前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回到之前的正常生活。
想到这里，沈邺拨通了主管的电话。
听到沈邺说明天可以回来工作，他语气里的欣喜实在有些勉强。
“我明白了，我的岗位已经有人顶替了对吧？”
沈邺了然的问到。
“呃，呵呵，你知道的，咱们这个行业，订单一多起来，实在是没有办法，工作总要有人做，是吧？再说咱们毕竟也是小公司，这个策划嘛，两个就有点……”
“我明白了，那我明天去收拾东西，顺便把离职手续办了。”
“呃，好好，那就这样，沈邺啊，我这里还有几个项目要忙，先挂了哈。”
挂断电话，沈邺的心中有些茫然失措。
他不想说，也不想动，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坐在客厅的黑暗中昏昏沉沉，半梦半醒。
不知过了多久，沈邺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动。
是柚子。
它已经把他今晚回家后新换的猫粮一扫而空，正准备拿沙发上沈邺前两天新买的垫子磨指甲。
“柚子！”
沈邺唤它。
一大团毛绒绒热烘烘的物体循声扑进沈邺怀里。
沈邺低头，与柚子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金黄色瞳孔对视。
“好久不见。”
柚子低沉的呜呜了一阵算作回答。
沈邺把手掌放在它柔软蓬松的肚子上，柚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抗拒。
它只是规规矩矩的横在沈邺腿上，安安静静的望着沈邺胡茬稀疏的下巴。
也许它感受到了身旁人类心中的孤独与不安？并宽宏大量的允许这个脆弱的两脚兽从它身上汲取一点点暖意和存在的实感。
沈邺与柚子依偎着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睡姿豪放的柚子大喇喇的夺去了多半张毯子，毕竟，它之前容许了这个两脚兽的大胆冒犯，总归应该索取点回报。
一觉醒来，已经快到中午，刺眼的阳光从客厅窗帘的缝隙里直直的照到沈邺的眼皮上。
沈邺不情愿的睁开眼，肉眼可见又胖了一圈的柚子正用高难度的姿势踩在他酸痛的肩膀上，圆滚滚的眼睛责备的盯着沈邺。
沈邺认命的先去给它添粮，然后才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的时候，已经吃饱喝足的柚子慵懒的在被阳光照射的地板上摊成了大字形，这很合理，众所周知，猫是液体。
柚子在沙发前的地垫上伸了个懒腰，准备开始今天它的不知道第几觉，而沈邺则要出门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
时隔一个多月，沈邺在陌生的保安警惕的目光中刷门禁卡走进大楼。
公司里忙碌的样子一如往常。
所有人都低下头急匆匆地赶路，只有沈邺意态闲适，好像在郊游。
三楼大办公室里沈邺的工位上现在坐上了一个面容稚嫩的男生，看样子应该是今年刚毕业的实习生。
沈邺的私人物品也已经被装在了一只快递纸箱里，安置在办公室的角落里，上面还放着一盆不知道属于谁的，半死不活的多肉，或许算是某种告别礼物？
他环视一圈，没有找到主管锃光瓦亮的大秃头，不知道是在忙着开会，还是在躲避和自己碰面的尴尬，跟他并不熟稔的同事们保持着沉默，没人出声搭话。
他叹了口气，去人事部的大办公室准备自己办理离职。
人事经理办理手续的态度非常痛快，在几份文件上确认签字，移交了门禁卡和所有业务资料后，沈邺拿到了装着遣散金的牛皮信封，摸上去还算厚实。
随手把信封塞进外衣口袋里，假装客气的和保洁阿姨们道别之后。
沈邺抱着那只很轻的纸箱和一盆无人认领的多肉穿过长长的走廊，坐电梯到了一楼门厅。
没有急着离开，沈邺在门口的台阶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明亮的阳光洒在沈邺额头，连带着让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明媚起来。
沈邺知道自己暂时告别了永远灯火通明的办公室，拥挤杂乱的工位，还有主管高达800流明的大秃头。
虽然沈邺依然不清楚未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是依然逼仄的工位和同样乏味的工作，还是意料之外的其他展开。这一切似乎都不再取决于他自己，恍惚中，他已经被甩入了一个庞大的，足以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漩涡之中。
不过管他呢，就算再差，又能比以前社畜的生活差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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