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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庄朋。

    庄朋已经六年没有见过楚严了,他就这样不远不近的站着。就好像楚严的忧愁刚被春风吹起,庄朋就在这忧愁落地之前不紧不慢的接住了它。十多年前楚严打动庄朋的也许就是这份淡漠的忧愁。

    那时庄朋大楚严一届,据庄朋所说,那是夏天的楚严。穿着一袭白色长裙,披散着及肩长发,撑了一把花边遮阳伞打学校的桥边走过,桥下绿波盈盈,颇有莫奈画作的意味。打球回来冲完澡的庄朋在宿舍阳台擦头发,抬眼就看到楚严在庄朋发梢掉落的水珠间恍惚。

    庄朋的宿舍在最顶楼,远远儿望去,楚严就像一只风筝,不待庄朋看清楚严肩上遍开的木棉花朵,楚严就轻飘飘的飘走了。庄朋心底一片凉爽,再不能知觉北方的夏天热到令人烦躁。

    那天楚严其实是午觉睡过了头,逃课未遂的楚严一边抗拒,一边又不得不爬起来去艺术楼上课。是了,楚严是学画画的。楚严喜欢写诗并不喜欢画画,可是楚严偏偏学的就是画画。楚严喜欢南方厌倦北方的尘埃,楚严又偏偏生在北方。

    也许庄朋是后来才想到卞之琳的诗“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也许庄朋那时就想到了。在楚严想,那是一个不值一提毫无差别的黄昏。在庄朋想,那是一个十多年后,无数个黄昏都要回返到那一个的黄昏。

    楚严每次从系楼回宿舍都要经过那座桥,但那之后庄朋再没有在楼上看到过桥上的楚严了。庄朋主修的工程设计,楚严主修的插画设计,两个专业两座教学楼八竿子打不着。再见到楚严应是一个月之后的周末。

    楚严所在的文学社去公园踏青,庄朋刚巧也在公园。庄朋看到楚严一身蓝哗哗的裙子随风作响,腰上背了个蓝色小竹筐,细细的绳子勒的楚严腰身更细了。庄朋漫不经心的混到楚严所在的人群里,听大家讨论海子史铁生。楚严一言不发,一味的听大家讲。

    待到人散,庄朋才跟在楚严身后说了句:“我们现在就要回学校吗?”

    楚严回头看了看他,说:“奥,我要回去啦!”

    庄朋说:“我在学校的论坛看过你写的很多诗。”

    楚严说:“啊,你怎么知道那是我写的?”

    庄朋只是笑。庄朋是知道的,因为每次楚严写诗,总要把自己的裙子写进去。那些像蝴蝶一样幽影重重的裙子,藏着楚严半明晰半迷蒙的梦。庄朋不会写诗,虽是标准工科生,倒藏了一肚子的温柔。于是也常常混迹论坛的文艺板块,过去的一个月庄朋很快就弄清了楚严的专业楚严的爱好。

    不仅如此,他还逐字逐句读了楚严的诗,时不时给楚严留过几句只言片语,楚严想了想确实是有这样一个读者。那时的庄朋克制但明朗,那时的楚严尚未学会设防。于是两个人一左一右结伴回了学校。

    返校的街道像是比过去都长。夏夜的晚风徐徐粼粼,楚严的裙摆时不时飘向庄朋,打在庄朋小腿间,庄朋的心升起又落下,像是置身海浪。楚严若无其事的走着,周身好像并非多了个庄朋,倒像是多了个树木多了个植物。庄朋一手搂着白天脱下的外套,一手挠了挠头又放下来,无处安放之际也搂紧了外套。

    有一瞬间庄朋心想要不要帮楚严背了她的小竹筐呢?可是楚严的小竹筐看起来很轻,庄朋又觉得毫无必要。庄朋几欲开口想要喊楚严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呢?又觉得楚严浑然不在世间一样。

    楚严像是忽然想起了庄朋的存在,侧头望望庄朋,说:“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庄朋雀跃地答:“奥!庄朋。我比你大一届呢~”

    楚严又讲“是逍遥游的庄子的庄嘛?”

    庄朋侧身点了点头“嗯。”

    路灯打在楚严肩上,流花的湖般影影绰绰。森森渺渺间藏着庄朋按下又升起的渴望。

    庄朋终究没有将一起吃晚饭这件事说出口,但庄朋加上了楚严的联系方式。庄朋也许会忘了北方的燥热辽阔,忘了计算工程数据的乏味,但庄朋一直记得这个清冽的夜晚。就像楚严名字一样的清冽。

    庄朋知道楚严不喜欢她的名字,楚严说自己的名字太男性化了,过于硬朗。如今庄朋看着窗外的月亮,和楚严看到的是同一弯。不禁回想起那天的月色,想到那天楚严出口而成的诗:“真想踩踏着大大的树叶爬上月亮,再一把火烧掉月亮。这样人间就再不会有圆缺阴晴。”

    “要是人间真的没有阴晴圆缺就好了。”庄朋自顾自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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