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婚宴之日

    到了正日子那天,一大早就有辆面包车来接我们,听司机说,除了新郎官、新娘子的亲戚外,就属我们家来的人多,迁家带口的好几口人,没个大面包车还真装不下。

    胖子听了撇撇嘴,说你个车老板儿哪这么多话,这是办喜事,人越多越热闹,你以为我们几个都是来蹭饭的?你也不扫听扫听胖爷我是谁,那是钱掉地上都不带弯腰捡的主儿,什么好玩意我没见过。

    我看胖子说话太冲,就对司机说,您开您的车,别跟这胖娃娃一般见识,他说他钱掉了都不捡,那是他没看见,他要是看见了,掉河里都得跳下去捞去。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四十多分钟之后,车便开到了地方。刚一下车,耳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一串串辣椒一样的小鞭炮爆裂闪烁,炸得一地烟尘,还有不少捂着耳朵咧嘴乐的半大孩子,躲在墙根底下,等着一会儿抢没炸的,好拿回去玩。

    在我们来之前,婚车早就停好了一溜,虽然都不是什么名牌汽车,但也都个个在车头绑着大红花,看着就有十足的喜气。

    办婚事的这家饭店是我们当地有名的大饭庄,当年有官员下来视察,就是在这儿歇的脚,名头相当响亮,叫“四海情缘”,要是楼上楼下全坐满了,估计能装一个半的团部。此刻这饭店上下,接亲的、跑堂的、做客的,里里外外进进出出忙忙活活,这边二婶儿见着侄子正叙旧,那边外甥碰着三舅忙接风,吵得像是马场,乱得像是开锅,抽烟的把屋子都抽得发蓝,打牌的把白条粘了一脸,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怎一个乱字了得!

    Shirley杨从没参加过这样的婚礼,走过来在我耳边说:

    “在美国,只有在当初二战胜利的资料里,我才见过这样热闹的场面。”

    我听了不禁一乐,说这婚姻大事是中国人最看重的事情之一,尤其是头婚,就是照着这辈子最热闹的程度去的,你就等着吧,到了咱们俩结婚那天,我保证办得比他还红火!

    胖子又补充说:

    “咱们胡司令这人脉遍布五湖四海,到那天有一个算一个,全给他们请来,再把杨参谋远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亲友团也给接来,我估计到时候啊,那场面就跟百万雄狮下江南一个规模了。”

    Shirley杨却只是摊了摊手,笑道:

    “你们俩说得这么热闹,那你俩结婚去得了,我可不喜欢这样又闹又乱的。”

    正说着,我爹却招手让我们过去。我看了看他身边那几个站得溜直的老头,知道都是他的老战友,就整了整衣服前襟,和胖子、Shirley杨一起过去了。我爹不是个能言善辩、爱好虚荣的人,但面对他这几个老伙伴,看着也有点自得,见我们过来了,就对他们说我如何如何有出息,儿媳妇如何如何贤惠,忙活了一辈子老了能享受天伦之乐有多么多么不容易等等,说得我都快不好意思了,就忙打了个哈哈带着Shirley杨又离开了。

    我一边往外走,一边悄声对Shirley杨说:

    “这次我要是自己回来,没带着你这个媳妇,你看老爷子还能是这和蔼如春风的态度吗?肯定得像肃杀的寒冬一样,把我这颗红心给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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