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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凤凰于飞

    杨氏嫡女,芳名在外,人言其:灵心慧性,妍姿艳质;少而聪颖,经耳必诵。

    杨氏女卉卉也确如人们传说的那样近乎完美,无可挑剔。

    但在深闺中,小卉卉没有像当时的同龄人一般把心放在闺阁手艺、功法武技上。

    某天她看家中专长锻造的长辈铸剑,将烧得通红的雏形剑“刺啦”一声插在淬剑桶中,等其冷却变硬,再拿锉刀检验剑的硬度,小卉卉振奋莫名。

    她学了锻造技艺,兴趣加天赋,短时间内她的锻造水平就超越自家长辈,且日新月异。

    日复一日的经验积累,使小卉卉在锻铸一道渐成气候,人儿也出落得愈发标致。

    只是耳目所及,已无能让她燃起斗志的对手。

    她不甘故步自封,为求更鬼斧神工的剑器出于己手,她布贴天下,败千余铸剑师,八十年成为中州铸剑师的无冕之王。

    又过近百年,昔年的小卉卉已成盛年女子,媒人踏破门槛,却未有一人能入她眼。

    她待字闺中,至一人造访杨府向她求剑——温仁。

    中年温仁视剑如命,为求败绩又专捡世上绝顶之高手比斗,佩剑多有损坏。

    在得见杨卉卉所铸宝剑后,温仁爱不释手,杨卉卉也愿宝剑赠英雄,两人遂成知己。

    一天,温仁向杨卉卉吐露爱意,喜得杨卉卉首肯。

    随即不久,提亲定亲、三书六礼,情投意合的二人结为连理,做了恩爱夫妻。

    到夫妇二人迁进深山归隐后的百年间,中州都传唱着他们的佳话。

    ……

    温仁、杨卉卉归隐以后发生什么纱衣那一次他们已然知悉,但许冬没要温予略过,主要是利用已知的事实去检验温仁话的真伪。

    他表现不错,洋洋洒洒数千言,没有明显不对。

    像什么“值房”“铭画轩”说得不成概念,胜在他的理由过得去,许冬没有追究。

    他甚至给出一小块儿温府内部的布局图。

    “许公子,‘夫人’的画像对我来说铭心刻骨,所以不是我小题大做……你真的和她有六七分相像。”

    像不像许冬比谁都清楚,没什么好说的。

    他更想知道自身的主体构成,是不是出自数万年以前的天之娇女杨卉卉。

    “你觉得,我因她而生?”

    “也许是,”温予直言:“时光荏苒,温府尘封的密辛不深入温府,难知难解……”

    李裳白手肘支着椅子扶手,身上透着股清傲:“似你这般的存在,温府有多少?”

    “数以百计?”

    温予说完摇头,大不自信地推翻自己的说法:“仲殿文找到我的位置是温府一角,数以百计可能都少了——温仁在他那个时代独步天下,温府说是一座‘宅邸’,实为‘晶宫玉殿’,地面大,人自然不会少;”

    “我这么说百般不足,其实温府的底,公主殿下得空儿赴岐山虚境外一探便知……”

    许冬搭茬儿道:“姐去过了,叹为观止。”

    温予估得到李裳白的大致实力,所以她去过岐山,并没有让温予意外。

    “去过了好,这样我想我说的,应该能得到两位认可吧?”

    “本宫认可了。”李裳白没多说一个字。

    许冬也附和,但又问温予:“仿佛你还有没说的准备?”

    这么问,是因许冬感知到隔着一道门,有什么东西存在,心下问李裳白,她也说那边布有个阵术。

    李裳白神识外放监控周遭一切不需要理由,许冬,他是靠自身能力。

    “有的,既是赤心相待,诚意不会少!”

    温予示意二人随他走,他在头前带路,穿过槅门,进到邻屋。

    邻屋也有打扫,与正堂不同的是地上画有一个阵图,外为圆内为一个六边形。

    许冬不认得,故不便置喙。

    “这是类似‘通灵’的阵术。”李裳白淡然道。

    温予颔首作进一步说明:“通过它,两位能看到深藏在我记忆中,回忆不起来的一些内容,可能作用有限,但绝对真实,聊胜于无!”

    “它对你的消耗不小吧?”

    “……不必在意,我若能为人……一切将重新开始,抛却此身又如何?何况我占着仲殿文的身体。”

    撇去温予是“邪灵”不谈,许冬小瞧了他。

    他满以为温予是为了做坏事而做坏事,一个受原始杀戮欲望支配的灵体,没想到他有着为做人罔顾一切的彻悟。

    这让那些做了人,不做人事的人情何以堪?

    虽然温予为自己,也犯下了擢发难数的罪行吧。

    许冬和李裳白心底简单商讨过后,决定由许冬进阵,倒不怕温予搞什么花活儿,主要是许冬情况特殊,他上说不准会看到李裳白看不到的事物。

    许冬走到阵心,温予一只纸人手贴地放在阵图边缘,另一只手把一个竹筒丢到了许冬脚下。

    竹筒使蜡密封过,里边可能塞了什么东西,落地以后就开始冒黑气,并有粘稠似原油的黑色液态物质流出。

    黑油缓慢雾化,沿着画下的阵图蔓延。

    当许冬半个人都被纠缠在一起的黑气、黑雾淹没,他开始听不到温予的碎碎念。

    他的视野因浓雾聚集不散而朦胧,又因浓雾“退散”而清可视物。

    他看到身下为一个巨大的圆口器物,内燃有火,火势焮天铄地。

    疑是炉鼎……

    林蓉有个炼丹梦,愚笨如她炸炉十数次,也未曾放弃,许冬秉着“兼爱”的心,有关心过林蓉的爱好,所以认得这东西。

    身底的炉鼎除过火势猛,个头儿大,怎么看都和林蓉炼丹用的炉子没差别。

    当然不排除许冬寡见短识,把炼物的炉子想得复杂了,毕竟炉子这东西再怎么做也逃不过圆肚儿中空、底部架火的基本结构。

    “卉卉!”

    许冬闻声往一旁看去,见一个八尺身量,轻袍玉带的阳刚男子深情地望着他。

    只一眼,许冬这心里边儿……膈应的紧呐!

    “夫君不愿取妾命铸剑魂,卉卉早有所知。可做人,蹉跎一生终得死,卉卉先夫君一步又何妨?圣器若成,夫君剑劈天宇,想来你我夫妻尚有相见之时;”

    “倘若事有意外……也不妨……你我魂归于天,得其所哉~”

    温仁没有再阻拦杨卉卉投炉。

    他们都知道如何让一柄剑具备生命,没有至情至性的另一半,做不到剑通人心,之后说什么都是空谈。

    铁水陡然明亮,杨卉卉的倩影消失在一片通红之中,温仁耳畔依稀还能听得到妻子的呼唤。

    心有刺痛,但他没有迟疑,在最完美的时刻浇筑爱妻最后的心血,使之成形为剑。

    他对天外无限憧憬,也许倾尽所有的一剑下去他会落得孑然一身,也许他将化为飞灰,都无所谓了……

    他,温仁。

    生在中州天地无有敌手,死了还是最轰轰烈烈的那个。

    空前绝后。

    而她,他的妻。

    奇女子,一辈子。

    伴他左右比翼连枝,以身为剑亦不弃不离,这让他最珍视的,世间唯一。

    ……

    许冬不知道,在他跨越数万年时空见证温氏夫妇生前诀别场景的时候,温予对李裳白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大长公主殿下,如非‘玄坤术’有根本上的问题,那您亦是……命中注定之一。”

    “什么‘命中注定’?你没落了前缀?”

    温予摇头,凝视着虚空梦呓似地道:“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傅于天……”

    到李裳白扫兴地不再问,温予都没给她一个解释。

    他要不是以纸人之躯现身,李裳白怎么都得给他点教训,吊人胃口的人,死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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