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穆家兄弟
“是这样的。我们也明白，这定房从来都讲个先来后到，只是我听掌柜说，你们的确是前脚先到了，房也看了，却还未下定。我这银子先你一步摆在掌柜这儿，那是不是可以说，我才是那个先来交银子定房的人？”说话是一个比袁浒矮了一个头的随从，一看便知这人聪明醒目，伶牙俐齿。
“老板，我刚刚给你一两银子，就已经下了定金，这两个房子就应该是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吧？”袁浒面露凶相，提高气势，“而且老板，你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那句话了吗？”老板连连冒汗，不敢吭声。昨夜被威胁就算了，今天两个嚣张的主儿要在这儿争地盘，可愁死他老人家。
“诶诶诶，你在威胁老板是吗？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那厮笑容可掬对老板道，“老板不怕，我家老爷定能保你无虞，但房子你肯定要算我们的。”
“哼，那这么说来，这房子要是不算你们的，你就不保他了是吗？”袁浒斥道，“装模作样，竟还跟我谈王法？”
“我看你就是想打架？”随从拔剑张弩的样子，这厢袁浒更是双目怒瞪，跟着亮刀，附和道：“是你不想要命了。”
穆升阳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男子，安静地茗茶，仿佛这事与他无关。和穆升阳之前的态度一般，由下属出面来争。除非这边的老大出声，否则那边的老大，也不会掺和。
他似乎不介意僵持，而且很有兴趣看谁的下属更胜一筹。
穆升阳叹了口气，若是以前，他穆升阳肯定不让，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管他是什么皇亲贵族，亮个剑打跑他们，他们想回头寻仇也未必能找着。可见到此人后，穆升阳知道他要破了他这个规矩。
因为，眼前这一位，是他的兄长，穆初曦。
即使在穆初曦眼中，他的弟弟八岁已然被人杀害，葬身普华寺后山哪个角落，连尸身都无法找到，如今与他相遇的穆升阳对穆初曦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
可对穆升阳而言，即使无法相认，穆初曦也是他的兄长，有血缘关系的兄长。
既然是好久不见的兄弟，又有什么好争的？
穆升阳走到穆初曦的面前，恭敬道：“阁下，我们各退一步，都定一间房，如何？”
“大哥！”袁浒疑惑，这事儿本来快成了，为什么要让？
“好。”穆初曦头也不抬，只说了一个字。
“少爷！”随从也忿忿不平，主人随从同房本来就于礼不合，他生怕自己会打扰到自家公子。
“不过一晚，阿诺你便将就一下，睡我那儿吧。”
“多谢阁下谦让。”穆升阳恭敬致谢，转身拍了拍袁浒的肩膀道，“都是兄弟，今晚也要跟你聊些事，分房有些不便。”
“是，大哥。”袁浒看自家大哥如此坚持，也不再多言。
穆升阳正打算回房，穆初曦突然开口道：“阁下若无什么紧急事，可以陪穆某喝杯小酒，吃点小菜吗？也算替我家随从的无礼赔不是。”
穆升阳表现得很平静，可心底终究还是有些动容，心底那份能与亲人同桌而饮的渴望无法抑制。穆升阳使了个眼色让袁浒撤退，袁浒才走了出去，那个叫阿诺的随从则回房收拾。
穆初曦让掌柜准备一壶酒，穆升阳则绕了一圈，坐在穆初曦下手位置。穆初曦挑了挑眉，平静给穆升阳斟酒。
穆初曦抬起酒杯，道：“阁下气量不凡，我代阿诺向你赔罪。”
穆升阳将酒杯举得稍低，与穆初曦碰杯：“是我手下冲突阁下，实在抱歉。”
“不打不相识，我与你同争一个房，也算是有缘。可否与我通晓名姓？”
穆升阳似笑非笑道：“在下于阳，都城人士，家中做些药材小生意，这回过来也是办点急事。”
“在下，姓穆。”穆初曦顿了顿，似喃喃道：“名升阳。”
穆升阳提杯的手颤抖了一下，却又微不可闻地调整回来：“穆少爷承让了。”
穆初曦笑道：“说来也巧，我们的名字竟有个‘阳’字，说明这是个好字吧？”
“是。”穆升阳若有所思，“爹娘取的好名字。”
穆初曦又给穆升阳斟了一杯酒，道：“我看于兄进退有度，行事作风谦让有礼，手下胆识也颇有军人之风，穆某心底实在佩服，跟我见过的重利的商贾不一样。”
穆升阳也知道，大概穆初曦见到袁浒开始，便有一种试探的态度，更是为了引出自己，才不介意两仆僵持。也难怪的，穆初曦身份特殊，设点防也是正常。
“祖训有言，‘坐行有度，正气修身，’祖训不敢忘，才会对自己和兄弟有所要求。”穆升阳淡笑道，“穆少爷坐行也颇有章法，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我的祖先是为国效力的军人，所以穆某非常同意你的说法。”穆初曦大笑道，“想不到竟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此投缘，难得！难得！”
两人一再碰杯，穆初曦似乎卸下怀疑，叹道：“若每个人都以此法拘束言行，居安思危，国家岂不强盛？”
“每个人都有一套适合自己的活法，这大荒才并不荒芜。”穆升阳将酒一饮而尽。
“活法是另外一回事，克己修身之人，也是有能之人。既是有能之人，又为何不去为国效力？”
“修身，抑或纵情，入仕，抑或出世，每时每刻都面临选择，谁能知道这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我既修身，却不喜入仕，屋舍一所，妻儿在旁，蝇利来往，足矣。”
“看来是我多言了。”穆初曦道，“以你之智，也该猜到穆某有些地位，却仍旧对我坦然率情，无生他念，我实在是欣赏。不介意跟您坦白：我是军人家庭出生，既是欣赏你的为人处事，坐行有度，亦痛惜你无护国之志，让人扼腕。”
“阁下定能另觅人才。”
穆初曦轻叹：“从古到今，人才就是个难题。”
“我没有穆公子说得这么好，区区商贾，行事为利来往，目光容易变得短浅狭隘。我一无金钱权力，二无资源人脉，阁下又为何初见便要拉拢我？”
穆初曦笑道：“你不必妄自菲薄，说来惭愧，我父亲总说我有识人眼光，这几年兼任过军部教习，培养不少优秀部下。你尚年轻，就拥有如此优秀的部下，行事作风为人敬佩，我自然不想错过如此人才。”
穆升阳笑而不语，拿起酒壶给穆初曦倒酒：“穆少爷厚爱，在下心领。”
穆初曦被婉拒多次，也知道面前之人性情，不再规劝，怀里拿了一块玉玦：“今天你我有缘，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此乃我随身信物，若有什么困难和需要，到都城穆府找我。”
穆升阳想再开口说点什么，穆初曦似乎已经猜到这话会是什么，道：“请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穆升阳点头，收下玉玦：“谢谢穆少爷。”
“老板，我刚刚给你一两银子，就已经下了定金，这两个房子就应该是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吧？”袁浒面露凶相，提高气势，“而且老板，你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那句话了吗？”老板连连冒汗，不敢吭声。昨夜被威胁就算了，今天两个嚣张的主儿要在这儿争地盘，可愁死他老人家。
“诶诶诶，你在威胁老板是吗？这还有没有王法了？”那厮笑容可掬对老板道，“老板不怕，我家老爷定能保你无虞，但房子你肯定要算我们的。”
“哼，那这么说来，这房子要是不算你们的，你就不保他了是吗？”袁浒斥道，“装模作样，竟还跟我谈王法？”
“我看你就是想打架？”随从拔剑张弩的样子，这厢袁浒更是双目怒瞪，跟着亮刀，附和道：“是你不想要命了。”
穆升阳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男子，安静地茗茶，仿佛这事与他无关。和穆升阳之前的态度一般，由下属出面来争。除非这边的老大出声，否则那边的老大，也不会掺和。
他似乎不介意僵持，而且很有兴趣看谁的下属更胜一筹。
穆升阳叹了口气，若是以前，他穆升阳肯定不让，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管他是什么皇亲贵族，亮个剑打跑他们，他们想回头寻仇也未必能找着。可见到此人后，穆升阳知道他要破了他这个规矩。
因为，眼前这一位，是他的兄长，穆初曦。
即使在穆初曦眼中，他的弟弟八岁已然被人杀害，葬身普华寺后山哪个角落，连尸身都无法找到，如今与他相遇的穆升阳对穆初曦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
可对穆升阳而言，即使无法相认，穆初曦也是他的兄长，有血缘关系的兄长。
既然是好久不见的兄弟，又有什么好争的？
穆升阳走到穆初曦的面前，恭敬道：“阁下，我们各退一步，都定一间房，如何？”
“大哥！”袁浒疑惑，这事儿本来快成了，为什么要让？
“好。”穆初曦头也不抬，只说了一个字。
“少爷！”随从也忿忿不平，主人随从同房本来就于礼不合，他生怕自己会打扰到自家公子。
“不过一晚，阿诺你便将就一下，睡我那儿吧。”
“多谢阁下谦让。”穆升阳恭敬致谢，转身拍了拍袁浒的肩膀道，“都是兄弟，今晚也要跟你聊些事，分房有些不便。”
“是，大哥。”袁浒看自家大哥如此坚持，也不再多言。
穆升阳正打算回房，穆初曦突然开口道：“阁下若无什么紧急事，可以陪穆某喝杯小酒，吃点小菜吗？也算替我家随从的无礼赔不是。”
穆升阳表现得很平静，可心底终究还是有些动容，心底那份能与亲人同桌而饮的渴望无法抑制。穆升阳使了个眼色让袁浒撤退，袁浒才走了出去，那个叫阿诺的随从则回房收拾。
穆初曦让掌柜准备一壶酒，穆升阳则绕了一圈，坐在穆初曦下手位置。穆初曦挑了挑眉，平静给穆升阳斟酒。
穆初曦抬起酒杯，道：“阁下气量不凡，我代阿诺向你赔罪。”
穆升阳将酒杯举得稍低，与穆初曦碰杯：“是我手下冲突阁下，实在抱歉。”
“不打不相识，我与你同争一个房，也算是有缘。可否与我通晓名姓？”
穆升阳似笑非笑道：“在下于阳，都城人士，家中做些药材小生意，这回过来也是办点急事。”
“在下，姓穆。”穆初曦顿了顿，似喃喃道：“名升阳。”
穆升阳提杯的手颤抖了一下，却又微不可闻地调整回来：“穆少爷承让了。”
穆初曦笑道：“说来也巧，我们的名字竟有个‘阳’字，说明这是个好字吧？”
“是。”穆升阳若有所思，“爹娘取的好名字。”
穆初曦又给穆升阳斟了一杯酒，道：“我看于兄进退有度，行事作风谦让有礼，手下胆识也颇有军人之风，穆某心底实在佩服，跟我见过的重利的商贾不一样。”
穆升阳也知道，大概穆初曦见到袁浒开始，便有一种试探的态度，更是为了引出自己，才不介意两仆僵持。也难怪的，穆初曦身份特殊，设点防也是正常。
“祖训有言，‘坐行有度，正气修身，’祖训不敢忘，才会对自己和兄弟有所要求。”穆升阳淡笑道，“穆少爷坐行也颇有章法，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我的祖先是为国效力的军人，所以穆某非常同意你的说法。”穆初曦大笑道，“想不到竟跟第一次见面的人如此投缘，难得！难得！”
两人一再碰杯，穆初曦似乎卸下怀疑，叹道：“若每个人都以此法拘束言行，居安思危，国家岂不强盛？”
“每个人都有一套适合自己的活法，这大荒才并不荒芜。”穆升阳将酒一饮而尽。
“活法是另外一回事，克己修身之人，也是有能之人。既是有能之人，又为何不去为国效力？”
“修身，抑或纵情，入仕，抑或出世，每时每刻都面临选择，谁能知道这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我既修身，却不喜入仕，屋舍一所，妻儿在旁，蝇利来往，足矣。”
“看来是我多言了。”穆初曦道，“以你之智，也该猜到穆某有些地位，却仍旧对我坦然率情，无生他念，我实在是欣赏。不介意跟您坦白：我是军人家庭出生，既是欣赏你的为人处事，坐行有度，亦痛惜你无护国之志，让人扼腕。”
“阁下定能另觅人才。”
穆初曦轻叹：“从古到今，人才就是个难题。”
“我没有穆公子说得这么好，区区商贾，行事为利来往，目光容易变得短浅狭隘。我一无金钱权力，二无资源人脉，阁下又为何初见便要拉拢我？”
穆初曦笑道：“你不必妄自菲薄，说来惭愧，我父亲总说我有识人眼光，这几年兼任过军部教习，培养不少优秀部下。你尚年轻，就拥有如此优秀的部下，行事作风为人敬佩，我自然不想错过如此人才。”
穆升阳笑而不语，拿起酒壶给穆初曦倒酒：“穆少爷厚爱，在下心领。”
穆初曦被婉拒多次，也知道面前之人性情，不再规劝，怀里拿了一块玉玦：“今天你我有缘，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此乃我随身信物，若有什么困难和需要，到都城穆府找我。”
穆升阳想再开口说点什么，穆初曦似乎已经猜到这话会是什么，道：“请你不要再拒绝我了。”
穆升阳点头，收下玉玦：“谢谢穆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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