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百零八、

    “你跟着我干什么?”方粒言走到隐蔽的树后,不解地开口问。

    沈南欲言又止,嗫嚅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你很闲吗?你不用工作的吗?”方粒言又问。

    “我在休假,没事情做。”沈南终于开口。

    方粒言气不打一处来,说:“你没事做你来跟着我?”

    “我……”沈南听出了方粒言言语中的抱怨,急忙解释:“我,我就是想,想和你说清楚。”

    “说什么啊?”方粒言神态不悦。

    “说……”沈南结巴了一下,彻底不会说话了。

    说什么,无非就是老话,说他喜欢她嘛。可是方粒言看着软糯柔弱,可是她非常有自主意识,深谙“绝不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的原理,对沈南的解释,已经免疫了。

    见沈南又沉默,方粒言十分头疼。

    当初雷厉风行,果断干脆的人是他,现在事态两级反转,他倒是成了那个踌躇不前,支支吾吾的人了。

    “你不说算了。”方粒言潇洒转身,就要回甜品店。

    沈南急忙抓住方粒言的手臂,急促地说:“道歉的,我是来道歉的。我知道你怨我,我是来祈求你原谅的。”

    “终于知道说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嘟嘟囔囔,瞻前顾后的性格,一点都不像你。”方粒言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些,语气也温柔起来。

    沈南看着方粒言的脸,小声说:“其实这才是我的底色,那些游刃有余,波澜不惊,都是我装出来的。”

    方粒言没说话,滑下手掌,握住了沈南的手。

    ——

    ——

    “你说什么?我不同意!不同意!”唐家别墅里,正在吃着晚饭,在唐木山的一句“三天后伱和叶夏就订婚”里彻底让平静的唐影暴走,洒了碗里的汤。

    乳白的汤狼狈地浮在餐桌上,如同唐影的命运,无力,单薄。

    看着唐影这么大的反应,唐木山平日里完全顺着她的脾性全无,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你自己处理了,在饭桌上发脾气,什么意思?”

    唐影最怕唐木山这个样子了,语气不紧不慢,态度平和,但是就是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唐影知道,自己在老爸面前,是完全求不到一点宽容了。

    坐在旁边的柯茗见状,不插话,赶紧走进厨房拿了抹布,要处理桌上的汤水。

    “让她自己弄!在家人面前摆什么脾气!”唐木山冷声说。

    柯茗从饭局回来之后,算是知道前因后果了,虽说她和唐影不是亲母女,但是她嫁给唐木山这么多年,看着唐影长大,唐影除了骄纵了一些,对她这个后妈还是很尊重的。

    她知道唐影有喜欢的人,逼着她嫁给叶夏,她自然难过。

    唐影剧烈地喘着气,全身颤抖,虽然气火攻心,可是她明白,这些道理是唐木山从小教给她的,在家里,不能随便对家人发火,不能目中无人。

    她总是带着点公主病,又带着一些宽容。

    她接过柯茗手里的抹布,低着头,默默地擦桌子。

    擦到后面,她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了下来,又砸在桌子上。

    “我不要嫁给叶夏,我不要……”唐影哭着说。

    “你喜欢蔺月繁又有什么用呢?”在唐影的哭声里,唐木山突然开口。

    唐影被唐木山的话击中心脏,怔忪着抬起头,恍惚间忘记了哭泣,眼泪风干在脸上,呆呆地和自己的父亲对视。

    柯茗心疼地看着唐影,默默地叹了口气。

    “你都知道了?”唐影像是风中的落叶,瑟瑟而立。

    “都知道了,不光是我和你柯阿姨,叶家、蔺家的人都知道了。你和蔺月繁的事,叶夏和习霜的事。你们是不是觉得,你们各自有喜欢的人,这场婚姻就做废了?”唐木山难得露出无奈,他不想骂唐影,他不觉得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是错误。

    可是唐影和蔺月繁之间是遗憾,叶夏和习霜之间是奢望。

    唐影不记得晚饭是怎么结束的,她浑浑噩噩地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团乱麻。

    就这么在黑暗中躺了好久,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叶夏打电话。

    结果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打不通叶夏的电话,让唐影心里的慌乱越发明显,她紧接着又拨打了蔺月繁的电话。

    幸好,这次电话只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唐影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电话那头的蔺月繁先开口了:“你在哪呢?”

    “在家。”唐影蔫蔫地说。

    “你哭了?”蔺月繁那头语气瞬间紧张,“是……你爸骂你了?”

    唐影咬着牙,发出一声啜泣,本来止住的眼泪,又决堤般,哗啦啦坠落,争先恐后地浸湿了枕头。

    “别哭,不要怕,我过来,我现在就过来。”蔺月繁郑重地说,“你等着我。”

    唐影挂断电话,把脸埋在枕头里,无声地流泪。

    “掉头,去唐家。”蔺月繁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冲着司机说。

    司机犹豫了片刻,还是听了小少爷的话,反正现在回家,也是被老爷打断腿,不如去别处避一避。

    白倾屿坐在一旁划着手机,看一些无关痛痒的明星娱乐,看得乏味。

    偏过头,就看到蔺月繁焦急的侧脸。

    蔺月繁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这么痴情,这么,全心全意为一個人担忧。

    这不该是蔺月繁的人设,他应该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荡公子哥,决计不是眼前这个,担心和忧虑都给一个女孩的人。

    白倾屿不懂,她以为她了解蔺月繁,她能看透蔺月繁复杂表面下的底色,可是自从知道蔺月繁喜欢唐影之后,白倾屿才发现,她以前了解的蔺月繁,都是表面的,她从未走进过他的内心。

    驱车达到唐家,是晚上八点。

    别墅区的霓虹璀璨夺目,装点着浮华人间。

    蔺月繁掠过那些惊鸿,脚步匆匆地进了唐家大门。

    白倾屿脚步缓慢地跟在后面。

    敲开门,蔺月繁和柯茗在玄关处对视的时候,他才惊觉,他可真是胆大包天啊,这么贸然地莽了过来。

    他连登门拜访的说辞都没准备好,不过联想到白天自己老爸的震怒和此刻柯茗的了然,他知道,他和唐影之间的事情,在家长眼里,已经不是秘密了。

    “阿姨,我来找唐影。”蔺月繁故作镇定地开口。

    这时候白倾屿走了过来,亲切地和柯茗打招呼,介绍自己。

    柯茗没见过白倾屿,但知道她这个人,迎了两人进门。

    在玄关处换了拖鞋,蔺月繁才看到,唐木山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客厅里电视开着,声音很小。

    唐木山从报纸后面抬起头,看向蔺月繁。

    蔺月繁整个人脊背一僵,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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