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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徽恨何来

    望着小学馆热闹的蒙童们,林清并没有进去斥责他们,静静地观望了一会便离开了。只是学童们似乎感受到一股冷风吹来,心中莫名的紧了两下。

    午休过后,便是描红的功课了。只是今天下午先生似乎十分喜欢说话,朗声介绍道学童要临摹字帖。

    “字如其人,人亦如之。你们既然要识字学文,必然要执笔书之。五指持笔,皓腕用力,看着先生持笔的样子。”林清看着认真听讲的学童,忽略掉屋外望进来的陈惕。

    “太高了,你不是写行书,低些。”林清一边手把手教着自己的学生如何持笔,一边告诉其他人一些注意事项。陈惕在屋外羡慕的看着里面的顽童,恨不得以身代之。

    想他上辈子可是一个纯纯的理工宅,别说写毛笔字了,就是给他圆珠笔都写不好。不但字迹潦草,更是春蚓秋蛇。

    只是如今自己坐在屋外,先生自然没有教自己的义务。陈惕只好趴在窗户上认真的观察着,对看过来的同窗傻傻地笑了笑。

    等到林清已将屋中每个学生的持笔姿势纠正的差不多,陈惕也完全记住了。只是苦于手头没有毛笔,终究少了些实战经验。

    “嗯,你们记住持笔的姿势就好。下面我就来讲讲,你们要临摹的先贤遗笔。”林清挂上几幅字帖碑文,开始了讲述。

    “书院中备下了几种帖子,只是真迹你们就别想了,先生我也是很难见到。所以我通常将碑文拓印下来的帖子让学生学习,一来碑文勒石,亘古不变;二来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比着那些赝品高上不少。

    来,都看看。先生给你们带来的这几份碑帖,你们觉得哪个顺和心意,就选哪个。不过事先说好了,这些碑帖是先生我暂时借给你们的,你们入帖之后记得还给先生。”林清在墙上小心的展开三幅碑帖,如数家珍的介绍起来。

    “这一副是颜公的《多宝塔碑》。起笔藏锋,兼用露锋;收笔强调护尾;撇轻盈而体健,捺粗壮而有力,故有蚕头燕尾之称。”林清似乎已然沉醉于书法之中,忘却了他教的是6岁顽童。

    “这一副是大欧的《九成宫醴(lǐ)泉铭》。其碑奉召而作,欧阳率更书艺已臻炉火纯青。点画方圆兼备,稳健含蓄更是丰腴浑厚。”林清似乎就是学的欧体,看着自己亲手拓下的碑文久久不语。

    “下一幅。”似乎想起了什么,林清回过神来继续往下介绍:“此贴乃柳尚书的《玄秘塔碑》。其楷书清刚雄健,气象雍容最显筋骨。

    好好端详,认准哪副就不能变了。你们以后的几年时间里都要日日读帖,直到入帖才能说是入门了。”

    听到先生说选了其中一种不能变了,屋中的学童只好看来看去。看着这几幅碑文,学童们也知道自己族中叔伯的笔迹怕是也只能评一个可堪入目。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作出决定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小小年龄便有了选择困难症的孩童,要不是有先生在场他们怕是恨不得把这三幅全部占为己有。

    “选好了吗?”林清注意到屋外的陈惕都开始无聊的打着哈欠,知道时间给的够长了。而且你不逼迫他们一下,他们永远选不出来。

    “先生,我选中间的……”

    “右边的……”

    “没想到你是这般,左边的!”

    ……

    伴着嘈杂的声音,不知是谁发现了先生桌子上还有一本巨大的书册。

    “先生,你桌上不是还有一份吗?”

    “这个啊!”林清看着跟桌子一般大小的书册,有着几分感慨:“此书册乃一人而成,其来历倒是有几分神秘。”

    “神秘?”一听有故事可听,学童们一个个翘首以盼。

    “此书乃一宋氏之人所做,其中不但有诗词文章,更有画作。只是其人有着几分传奇色彩,再加上字体独成一派所以世间对其有着不同的意见。”林清也来了兴致,便开始娓娓道来。

    “这宋佶本是宋姓的一愚子,书不能诵,笔不能提。只是据传一夜雷雨大作,此人开了天窍。虽然自此以后不能说话,但是偏偏书画造诣奇高。

    其写的字体不见丝毫浑厚圆润之感,但字字有屈铁断金之气。不但如此,此人开窍之后日日书画不停,最终劳累成疾吐血而亡。后来他的家人整理遗物才发现他的书画,整理完毕后将最后沾了血污的三个字作为此书册的名字。”

    林清抱起跟自己半个身子高的书册,指了指说道:“就是这三个字——宋徽恨,因此坊间也称宋佶为徽恨先生。只是其书画与传世的大儒笔迹偏差太大,而且让人感到一些不详,所以其名不显。

    这还是很久之前家里的人游学在外带回来的,只是我那先人临摹许久也只是仅仅入帖而已。”

    “先生,不会是你家先人偷得吧?”陈惕看着熟悉的瘦金体,大声的讽刺道。

    “小儿,不可胡言乱语。”林清面上一红,连忙反驳。

    “那先生可否借学生一观?”陈惕进到屋中,仰着头盯着林清。

    “你这小儿拿得动吗?”林清皱了下眉毛,但是还是递了过去。

    “只是比较大而已。”陈惕抱着书册,找了个舒适的用力方式。

    “小儿,回来。”林清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书册长了两条腿跑了。

    “你竟敢偷老夫的东西,还不快把老夫的书册还回来。”林清吹胡子瞪眼睛,顾不得墙上挂的拓本追了出去。

    陈惕脸贴着书册马不停蹄的往外跑,吸引了其他屋中的先生师兄望了过来。

    “先生,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陈惕找准方向继续往前跑:“再说……你不回去……你挂在……墙上的也会……丢了!”

    林清本来就要追上了,只是听到陈惕的话立马踟躇了起来。

    “糟了!”林清想起来刚才陈惕说的那句读书人,这廊中可不单单只有他一个先生。

    “兀那奸贼,放下老夫的心爱之物!”林清一声怒吼如同雷鸣,镇住了其他几个偷摸跑过去的先生。

    “子瞻,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再说了,就只是几分拓本,你不是还有吗!”其他几位先生顾不得上课,摘下墙上的碑文拓本就跑了。

    “汝等,汝等……不为人子!”林清想了半天,才骂出这么一句恶毒的话。红着眼眶的林清似乎丢了孩子一般,愣愣的看着没了踪影的几位同僚。

    “读书人的事不叫偷?”林清的肺部一起一伏,头上的发冠也炸着。

    “行,我去找山长理论!”林清刚挪动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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