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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离郝府再行出游,二仙观明心寻师

    话说那郝继龙,欲了断前番孽债,应了鬼差开出的条件,便是要大建祠堂,香火供奉,两位鬼差甚为满意,自是锁了一众高家村冤魂,穿墙而去。

    郝继龙见此间之事,不过是破财消灾的买卖,轻易,便偿还了百十口的人命债,也是重重叹息一声,望着一众冤魂离去,伫立良久,这才转过身形,对任道灵施了一礼道,“多谢仙姑,为我郝府分忧”。

    “我倒是未有半分辛劳,自是无需你言谢”,任道灵回应了一声,也不管那郝继龙,便是朝着太夫人方向走去。

    那时,众人见郝继龙与任道灵上前,与二位鬼差好一番交谈,后又见鬼差锁了众冤魂而去,便知此事已了,皆是心下释然,太夫人拄着福禄拐,站起身,冲着走来的任道灵便是招手,喜笑颜开道,“道灵,老身,真是不知,该如何谢你”。

    “不若是你家儿子,花钱买路,破财消灾,与我未有半分功劳”,任道灵道。

    “若是没道灵你,以自家仙躯,震慑阴魂冤鬼,又怎得如此容易,便是你不出一言,不做一事,兀自在那一站,已是大功一件”,太夫人笑道。

    稍时,郝继龙也行至太夫人身前,娘俩自是好一番相慰,又对任道灵多多言谢,任道灵不置可否,回了礼,也不管他人作何感想,便是奔了住处而去。

    任道灵一去,郝继龙也觉在此后花园,多待无益,便搀扶自家老母回了住处,临去之时,太夫人又差一众杂役,将这后花园好好打扫,顺带将那假仙师,也抬至厢房调养,众杂役虽知冤魂已去,但毕竟是夜深,众人惊魂未定,皆是惊弓之鸟,草草整理一番,便是去了。

    三日后,郝府之上,大摆宴席,虽是家宴,却也极是铺张,山中的珍奇,海中的鱼鲜,真叫个应有尽有,一众下人,也是被赏了酒菜,真是好一番热闹。

    任道灵受邀,与太夫人和郝继龙同席,席间,太夫人与郝继龙对任道灵,自是好一番夸赞,又赐了任道灵一张五千两的银票,任道灵只觉是废纸一张,便问道,“太夫人,此纸,不过是寻常之物,你赐予道灵,是为何意”。

    太夫人听闻任道灵言语,与那郝继龙相视一笑,道,“道灵,你仙家子弟,虽是求正道,问长生,却怎不知金钱俗物,这乃是一张金鼎银票,可换来好多金银,你这一路红尘历练,身上没些个金银,怎好到处行走,即是老身留你不住,你执意要去,老身也只好送与你足数的钱财,方便你四处历练”。

    任道灵闻言,微笑回礼,道了句谢,太夫人又多与任道灵,讲明银票用处,后又闲聊了不少,期间,郝继龙又掏出通关文牒,交予任道灵,道,“道灵,这乃是兵部下发的文牒,凭了此物,近者,可于大顺国内,随意游走,远者,可出大顺国界,边关将士,自是无所阻拦,也是便于你游历之用”。

    任道灵自是觉这通关文牒,大有用处,便谢道,“那便谢过郝将军”。

    “哈哈,不值一提,常言道,大恩不言谢,日后,道灵你若是有甚需要,自是可来府上寻我,我定会倾力相助”,郝继龙笑道,而后众人,自是一番家长里短,相互恭维,自是不足道哉。

    次日,天光大亮,任道灵便离了郝府而去,一众郝府人等,于门前相送,太夫人又是好一番挽留,任道灵却是不肯,只是稍作告别,便匆匆离去,不多时,便已是行的远了。

    任道灵虽是执意离了郝府,却是自家,也不知往何处去,便于这顺京城内,到处闲逛,也是见了不少平生从未见过之事物,涨了不少见识,正自兴趣盎然,却不知是谁,在他肩上,狠狠拍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一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自冲他怪笑,这少年也是一身道士打扮,长相普通,没甚稀奇,只是这脸上,却是通红,略有浮肿,那通红之处,似有手掌一般的印记,任道灵只觉眼熟,却是一时,也认不出来。

    “小神仙,你这便认不出在下了?”,言罢,这少年,便掏出一个假胡子,朝着脸上一比划,任道灵一见,方才认出,这个少年,便是那夜于郝府之上,被群鬼扇晕的假仙师。

    “咦,原来那老道,是你假扮,倒是装的像,我当时,竟是未有看破”,任道灵甚是聪慧,只是一见少年动作,便已想清了少年那夜行为。

    “嘿嘿,不愧是小神仙,真是是聪明,只是那夜,你一身神通,却是不早早施展,非要看我笑话,害我被那两个鬼差,好一顿耳光掌掴”,那少年捂着脸道。

    “我也非是要看你笑话,只是看你耍的一副好把式,怎知你半点神通无有,你寻我可是有和要紧事”,任道灵道。

    “倒是无事,小神仙,你要去往何处”,那少年道。

    “不知何往”,任道灵道。

    “既如此,随我回二仙观如何?”,少年道。

    “二仙观是何处?”,任道灵道。

    “自是我家道观?”,少年道。

    “可有红尘?”,任道灵问道。

    “哎呀,小神仙,你是修仙把脑子修坏了不成,你此刻,不正在红尘之中,便是脚踏之处,哪里不是红尘”,少年道。

    任道灵闻言,稍加思索,道,“你何故,邀我去你二仙观”。

    “此事说来话长,我二仙观本是有两位观主,便是我那两位师傅,师傅二人多有法力神通,驱鬼降妖,无往而不利,只是去年年初,师傅们与我等弟子言说,要去甚隗山驱魔降妖,往日间,师傅们出门降妖,少则几日,多则数月,便是回了,只是这一去,已是一年有余,也没个音讯,料来,必是遇了凶险,故而迟迟未归”,那少年道。

    “莫不是想我去你二仙观,去做观主”,任道灵道。

    “嘿嘿,那倒不是,我那两位师傅临行前,只是留了些许银钱,不过够我等半年之用,也是我几人大手大脚,不至半年,便将钱财用尽,没了办法,这才装扮起师傅模样,于各处宅府驱魔,收些个供奉糊口,好在师傅们平日,常是备足符咒法器,我等虽是没甚法力,但是凭了这些物件,寻常的鬼怪,也是应付的来,只是不知郝府竟有鬼差帮凶,寻常法器,哪能降的住鬼差,这才失了手,挨了几十记耳光,真叫个晦气”,少年道。

    任道灵微微一笑,道,“你们几人,也真是胆大”。

    那少年,本还是一脸顽皮相,却是忽的面目颜色,双目含泪道,“小神仙,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师傅二人,去那隗山驱魔降妖,生死不明,便是真个遭了不测,作弟子的,也好将他二人尸首带回故乡,好生安葬,怎好如此不明不白,没了半分音讯,此番请你去二仙观,便是求小神仙你,去救救我那两位师傅”,言罢,便是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响头

    任道灵见了此景,忽是想起无极天尊来,他也是自化形后,便与师尊一起,已有百年,早已是师徒情深,此刻,见了这少年,如此仁孝,也是心有所感,起了恻隐,便答应道,“倒是可以随你一去,助你寻得自家师傅,只是,你可知他二人行踪”。

    那少年也是一脸茫然,道,“哎呀,我也不知,不过那隗山,我倒是知道,待到了那里,多多打探便是,料想,这等闹妖闹鬼之事,民间最为流传,必是极易打听”。

    “好,那我便随你前去”,任道灵道。

    少年一听任道灵答应了自家请求,喜出望外,又是拜了三拜,任道灵将这少年扶起,道,“莫要如此,我也是出门历练,不知去处,不过是随遇而安,你我也是机缘,你是何名讳”。

    那少年擦了眼泪,笑道,“在下,没甚名讳,只有道号,唤做,明心”。

    即是任道灵应了明心之请,便是也未做耽搁,与明心一同奔了二仙观而去,那明心,乃是个喜好言谈之人,一路之上,真叫个滔滔不绝,与任道灵言语个没完,任道灵道也不恼,自是与他有来有回,好一番交谈。

    “明心,我记得那夜驱鬼,乃是三人,那两个道童,却是何处去了”,任道灵道。

    “嗨,小神仙不提还好,一提那二人,着实可恼,那两个憨货,乃是我家师弟,也是他二人眼贼,必是一眼就看出那一众冤魂之中,有鬼差相助,竟也不提醒我这个师兄,一溜烟便是逃了,料想此刻,已是回了二仙观而去,待我回去,非要将他二人掉在树上,好好的教训”,明心道。

    “哈哈,倒是不讲情义,明心,你莫要一口一个小神仙,叫人听了,甚是怪异,叫我道灵便是”,任道灵难得笑出声来,只觉三人颇是有趣,便又问道,“那夜之后,你又是如何出的郝府”。

    “嘿嘿,当时被扇的晕厥,醒来,已是在郝府厢房之中,也是那太夫人心善,倒是未有惩戒,还叫我饱餐一顿,便放我走了,只是听闻那些个杂役说,道灵你乃真仙,便是鬼差对你,也是毕恭毕敬,想来我师父二人,也没这天大的颜面,故而才于郝府外徘徊,想寻个机缘,请道灵你出山,助我寻师”,明心道。

    任道灵闻言,微微点头,道,“也是郝府之事,得了善了,你方能化险为夷,我也未曾想到,这些个冤魂,闹了三年,不过是要些香火供奉”。

    “嗨,道灵,你莫不是天生的仙人?难怪你家师傅放你外出游历,怎这点弯弯绕,都看不明白”,明心道。

    “哦?哪里有弯弯绕,还请明言”,任道灵心中起了疑惑,问道。

    “当日经过,我也是从那些个杂役家奴口中,听得明白,哪里是高家村的冤魂要甚香火,他们若是投了胎去,香火有甚用处,他们只想报仇雪恨罢了”,明心道。

    “为何高家村一众冤魂,又要郝继龙修建祠堂供奉?”,任道灵也是心生了疑惑,问道。

    “这便是人事了,不过是那两个鬼差,借了此事由头,故作怜悯,实则,乃是他二人知晓了郝继龙把柄,与他讨要好处,所谓修建祠堂,祭奠高家村冤魂,不过是借口罢了,没见那两个鬼差,要把自家的排位,置于祠堂头筹,每月还要足捆的半丈高香,诚心的祷告伺候,当时那郝继龙应了鬼差的条件,那两个鬼差,也是不管高家村冤魂同意与否,直是锁了他们去”,明心道。

    “这便怪了,我等修行,哪需甚香火供奉,何故,这鬼差别的不图,却是非要香火?”,任道灵道。

    “我倒是不甚清楚,只是我大师傅,曾经提及过此事,似是亡魂之流,无有肉身,难以凝聚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故而,算是绝了修炼一途,若是还想修炼,最多也便是鬼仙,而这修成鬼仙的不二法门,便是靠人间香火愿力”,明心道。

    “香火愿力么”,任道灵低语道,后又对明心说道,“那为何,寻常的道观寺院,也要香火?”。

    “非也,非也,所图非是香火,寻常的道观寺院,图的,乃是信众们布施的黄白之物”,明心道。

    “如你所言,那世间的金仙佛陀,岂不都成了贪财之辈”,任道灵皱眉道。

    “嘿嘿,仙是真仙,佛是善佛,只是人间一转,仙也非是仙,佛也非是佛了”,明心道。

    任道灵颇觉此话大有深意,还欲发问,明心忙道,“哎呀,道灵,我乃是个小道士,这些不过是听我师傅所言,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可莫要再问我,再问,我也是想不通了,日后若是寻得我二位师傅,道灵你,问他们二人便是”。

    任道灵见明心如此言说,也是不好再问,二人又谈了些闲话,自是不足道哉。

    二人自出了顺京城,行了两日,方才到了这二仙观,只见这二仙观,坐落于一座山丘之上,不甚雄伟,不过是间寻常道观,观内也未供奉哪路仙家,只是几个排位,皆是这二仙观过往观主灵位,待得进了二仙观正厅,明心便是叫嚷起来,“五大,三粗,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还不快快出来受罚”。

    只听后堂多有嘈杂,不多时,便跑出两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正是那日的两个道童,此刻再看这两个道童,真是嬉皮笑脸,谈不上猥琐,却也是市侩,对着明心便是鞠躬。

    那名唤五大的道童道,“哎呀,师兄,我就知师兄你法力高强,必可化险为夷,未曾想,这般快便回了”。

    “是了,是了,我二人微末能耐,也是不想与师兄你拖后腿,耽误了师兄施展,再说,你是师兄,这等驱魔捉鬼,露脸的买卖,我二人怎好与师兄相争,这才早早离了郝府而去”,那名唤三粗的道童道。

    “放屁,吃肉之时,不见你二人半分礼让,怎得遇了灾祸,却是懂了礼数”,话未说完,明心撸起自家袍袖,便是上前,揪住这二人耳朵,用力一拧。

    “哎呦呦,哎呦呦,师兄,手下留情,手下留情”,五大三粗讨饶道。

    任道灵站在一旁,见了这两个少年,小小年纪,竟是如此嘴脸,心道,“也不知甚等样的师傅,竟会教出这样的徒弟来”。

    “先不与你二人计较,快来见过真仙”,明心揪住二人,照着腿窝,一人一脚,便是将二人踢跪了下去。

    二人正自要拜,却是见任道灵面容貌美,一时竟是忘了疼痛,五大开口道,“哎呀,师兄,好大的本事,便是师兄这般的样貌,竟也能结识这等美貌的仙姑”。

    三粗插话道,“是了,是了,师兄你用了甚样的浑话,赚了这美貌仙姑前来”。

    只听‘啪,啪’两声,明心照着两个道童脸上,便是一人一记耳光,道,“真是三日不打,上房揭瓦,哪里敢胡说,这便是真仙,鬼差对他,也是敬畏有加,我请真仙前来,正是帮咱们寻回两位师傅”。

    五大三粗甚是机灵,听闻明心所言,倒头便拜,口中还不忘赞美之词,把任道灵吹得天花乱坠。

    任道灵眉头微皱,道,“我非是仙姑,乃是道士,天下间,怎还有你二人这般的道童,真叫个聒噪,且这是何等的道号,便是哪五大,又是哪三粗”。

    那五大接茬道,“哎呀,世间竟有如此貌美的男儿,不愧是真仙,实不相瞒,师傅说我二人,不如师兄命硬,日后修行有成,多是要沾染降妖捉鬼的买卖,故而,才给我二人起了这般的道号,这五大,乃是福大,命大,运大,财大,阳气大,非是寻常所说的手大,脚大,耳大,肩大,屁股大”

    三粗接言道,“是了,是了,这三粗,乃是心细身粗,气壮胆粗,财大气粗,非是寻常所说的腰粗、腿粗、脖子粗”。

    任道灵虽是常年在无极观修炼,但也是受得无极天尊教化,无极天尊何等的能为,任道灵在其门下,虽是未经世事,却也是文采斐然,听了五大三粗一番言辞,也是笑出了声响,道,“哈哈,哈哈,便是要讨口彩,也多得是词汇,怎偏偏是五大三粗,你们师傅真是有趣之人,日后你们二人,若是得了道行,莫不是要叫五大子,三粗子么”。

    二人闻言皆是挠头,笑道,“嘿嘿,那时,换个道号便是”。

    任道灵虽是被这二人逗得发笑,却是未有忘记正事,他笑着对明心道,“明心,便是何时动身,去往隗山,去寻你二位师傅”。

    真个是:

    行善举广积福,难抵人情世故。

    燃高香发宏愿,皆为黄白之物。

    生怜悯言正义,只是别有所图。

    看今朝读史书,人心本恶自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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