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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独倚长剑凌清秋

    “吏部侍郎裴行俭到。”

    众人闻此纷纷站起眺望,“裴将军回京了?”

    门前霎时站满了宾客,只见一个披着甲胄,年过半百的老将提剑而来,手中还拎着两盅喜酒做拜礼。

    “曲郎君,裴将军回京,我家娘子刚刚去接,所以迟了些,望郎君勿怪。”沅芷擦着额上的冷汗,在一旁赔笑打圆场。

    只见裴行俭如入自家宅院般,大手一挥,爽朗的笑声响彻整座院子。“曲小郎君别见怪,我这徒儿向来就是这脾性,想做的事一刻也等不了,也是老夫回来的迟了些,我这就叫她......”裴行俭一转身,才发现刚才还揽着他说话的小姑娘已然不见了身影。

    “诶?那丫头呢?”

    裴行俭风风火火的往门外闯去,却只看见那丫头正躲在杨府门口,手中捧着师父给她带的点心,正看着一出好戏。

    “贺兰敏之,你等着,你等我回到宫里去,看我怎么......”武三思不知道又怎么惹怒了贺兰敏之,被他在裴府宾客众目睽睽之下打下台阶。

    “看你?看你怎么爬回宫里去告状啊?”武三思刚想从地上爬起,又被敏之一脚按住肩膀,不得回身。

    “我问问你们,你们谁看见我打他了?”

    敏之的脸颊上还泛着红晕,眸间怒意昭彰,见此情状,众人皆如寒蝉一般,唯有清婉放声说。

    “一看你就不会打架,踢他后腰,可比你打的地方强。”

    武三思刚想抬头看说话的人是谁,但只隐约看见了她朱红色的裙摆,下一秒就被受了清婉提点的敏之打的叫苦不迭。

    “哪里来的鼠辈,竟然敢和他一起同我作对?”武三思眸中阴狠,气喘吁吁从地上爬起来,只看见贺兰敏之平复着气息,似笑非笑的站在原地。

    而这一幕,正好被出来找清婉的曲弘逍和裴行俭看见了。

    “你什么时候和贺兰敏之那么相熟的?”散席后,曲弘逍将清婉带到府内偏僻的一个亭子里,悄声问道。

    “也没有很熟悉,”清婉摇头,并不懂他此话何意,“就是之前在马球会上,我的马受惊了,他替我挡了一下而已。所以这一次,算是礼尚往来了。”

    “这还不叫做相熟吗?非亲非故的他帮你做什么?算了,贺兰敏之的事暂且不提,可今日是你我的订婚宴,你去接你师父,好歹也提前和我说一声再去,你听到了吗,他们都在议论你。”曲弘逍压制住怒火,依然耐心的和清婉解释。

    “哦,好。”清婉看见曲弘逍有些不高兴,虽然对他的言辞不以为然,但想着今日出门确实着急了些,还是敷衍的笑着应和,“我从前自己一个人散漫惯了,出府也好,和谁相熟也好,都很少和人提起。”

    “往后你总该告诉我,我们夫妻一体,你的事便就是我的事,旁人议论你,也是在议论我。”曲弘逍面上有些急切,似乎很想从清婉的眼神中捕捉出一些紧张的神情。

    “你很在意旁人说什么吗?”清婉蓦地抬头,眸中清彻冷冽,端的是无愧于心。

    “文人入仕拜相,图的不就是一个好声名。你知道的,若非我的书法为世家大族称赞,被礼部尚书欣赏,凭我如此年纪,也很难坐到今天的位置。”

    “可你真的喜欢书法吗?或者说,你喜欢琵琶多过书法吗?我记得幼时你阿爷不让你弹琵琶,你都是跑来我家背着他偷偷弹的,如今你都忘了吗?”

    曲弘逍愣了一下,微微摇头,“没有,我还记得那时……”

    “我还记得那时你说,你想做琵琶技艺高超的乐师,而非成为和你阿爷一样无趣的人。”清婉望着他躲闪的眼眸,语中愤慨,“世人皆说,司工少卿府上的二娘子,擅骑射,精六艺,唯独诗书不通,若是个男儿必然征战沙场为国尽忠,可惜是个女子。”说罢,清婉抬头问道,“曲弘逍,你也觉得他们说的是对的吗?”

    曲弘逍没有说话,思索了良久,才淡淡说道,“往后,我教你诗文,带你去雅集,便也就……”

    “可我不喜欢诗文,也不喜欢去那些雅集和别家的娘子斗嘴。”清婉似是自嘲的笑了下,“曲弘逍,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愿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哪怕我知道做了之后会收获更多,名声也好,更丰富的学识也好。”

    “可我若如此,那便不是杨清婉了。”清婉后退了一步,定定的看着他。“我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即使会,也必然是我情愿,而非外人胁迫。”

    曲弘逍愣了一下,看着清婉渐行渐远的背影,暗自摇头。

    是日,傍晚。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样子?”

    武三思跪在皇后面前叩首,听她这样问,只心虚抬头去瞧她的模样。

    皇后虽已卸去宫妆,但肤色白皙红润,目若秋水含波,唇色浅绯如同绽放在春日中的桃李,螺髻松散垂落了几缕青丝,一袭青绫锦袍配上白玉步摇,更平添了几分娇俏,若不是年岁摆在这,任谁都想不到她已到了不惑之年。

    此时,她正埋首于案牍中,眉头微皱,见是武三思来,眸色更冷了几分。

    “姑母,姑母要为侄儿做主啊。”武三思声泪俱下的诉说着今日宴席上发生的事,什么贺兰敏之挑衅,他在旁规劝,又被贺兰敏之踢出门的事情。

    何其恭敬,何其凄惨,而那贺兰敏之多么张扬跋扈,目中无人……

    至少武三思是这么认为的。

    听他这样说,皇后百无聊赖的掀起眼皮,淡淡扫了他一眼,便使了个眼色,让洛瑶华去请贺兰敏之。

    “你又惹什么事了?”瑶华传召时,敏之正陪着李弘在东宫议事,李弘并不知今日席间发生的事,在去往蓬莱殿的路上不放心的问着。

    “没什么,就是活动活动了筋骨。”敏之说着捏了捏自己的手腕,看样子是准备再干一场。

    “我劝你收敛些,要不然我阿娘一会能先让你松松筋骨。”

    李弘在敏之身后幽幽提醒,目送敏之进了蓬莱殿,驻足许久才离去。

    “姑母,您一定要相信侄儿,侄儿所言句句属实啊。”武三思还在蓬莱殿中绘声绘色的表演时,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

    “贺兰令史奉旨见驾。”

    直到听见门外传来的通报,皇后这才肯正眼看了看他。

    “你们两个,究竟怎么回事?”皇后见敏之前来,语气较比刚才缓和了许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都是皇后的戚属,但在皇后眼中,贺兰敏之远比武三思讨喜得多。

    “姨母勿怪,表兄与敏之从未有过争执,都只是玩笑而已,席间宾客皆可作证。”

    “即是小孩子间玩笑,我看这事就作罢吧,我这还有旁的事情要忙,瑶华,好生送武将军回府。”皇后见敏之递了个台阶给她,只想着赶忙将人打发走,毕竟她也实在是被吵得头疼。

    武三思原本还想再挑拨几句,但看见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的金吾卫,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他遍体生寒,也只能悻悻退下。

    “那姨母,敏之也……”

    “你等等,我有话要问你。”等到瑶华终于把骂骂咧咧的武三思带远,皇后才发话让敏之留下。

    见四下无人,敏之以为皇后又要训他,便识趣的跪下了。

    “跪着干什么?”皇后搁笔,面带疑惑,“你也不必觉得我偏袒你,今日裴将军生辰宴,我也遣人送了贺礼,他说的那些话,可是一句不落的都传到我耳朵里了。”

    “多谢姨母为敏之主持公道。”敏之闻言心中欢喜,赶忙起身行礼,“但我还是盼着姨母能偏袒我。”敏之见皇后并不生气,便跑到她身前的书案边,复又笑说,“姨母当真不怪我吗?我这次可是生生等到散席后,人少才打的他。”

    “怎么会,”皇后被他的举动逗得笑意盎然,如水葱般纤细的手指刮过他的鼻尖,“武三思那样说你阿爷和阿娘,你若不打他,我才真是要怪你了。”

    “若非他是我阿兄的孩儿,这朝堂之上,我早容不得他了。”皇后看着武三思远去的方向,面容间阴云笼罩,“还好有你,文采风流,武艺卓绝,又为人正派,你便不是世家子弟,我也定会重用于你。”皇后笑着,欣慰的摸了摸敏之的头。

    似是在宽慰旁人,亦是在宽慰自己。

    暮色中,她看着武三思远去的背影,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对身侧生的俊俏,乖顺的替她磨墨的敏之扯出了一丝笑意,“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陪着你阿娘吧,弘儿他也该回去了。”

    见皇后发话,敏之再不敢叨扰,笑着应下,一溜烟出了蓬莱殿。

    “这个贺兰敏之,仗着姑母宠爱,竟然敢当众羞辱于我!”武三思刚从宫中回来,带了满肚子的怒火,当下便召集了府内门客商议如何对付敏之。

    “我必要给他些颜色瞧瞧,你们都有什么好主意吗?”

    详刑寺丞来俊臣惯会逢迎,因着武三思是皇后嫡亲宗室子,在他回京时没少谄媚奉承。不过,他也惧怕贺兰敏之的身份,心下揣度着还是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为妙,“将军,今日,若不是那个煽风点火的娘子在旁,贺兰敏之也不至于如此嚣张,依下官之见,他们二人皆是罪魁祸首。”

    毕竟,他虽斗不过贺兰敏之,但是拿捏一个女子,还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是,还有那个小娘子,可查到她什么来历了吗?”武三思险些忘了她,闻言从榻上坐起来,却带的伤处疼得厉害,在软椅上叫苦不迭。

    “那娘子,是司工少卿杨思俭府上的杨二娘子,今日刚与礼部侍郎曲弘逍定亲。”

    “原来如此,”武三思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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