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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剑光横雪玉龙寒

    十月底,李治下令以薛仁贵为逻娑道行军大总管,阿史那道真、名将郭孝恪之后,郭待封为副总管,带领贺兰敏之等一众士兵自长安城出发,远赴吐蕃,在锣鼓喧天中,接受了百官齐贺的践行酒。

    清婉负手立于城墙之上,看着敏之一步三回头的向她挥手作别,唇边笑靥朗然,手中还拿着两年前初春的马球会上,清婉赠给他的弓弩。

    “等你回来,我们就成婚。”昨夜,敏之仔细擦拭着弓弩上的扶桑花,对清婉笑说。

    “好,”良久,清婉回眸看去,朝他粲然一笑。

    “放心,杨将军教的那些招式,我早已烂熟于心。唯今,只待我凯旋,必得八抬大轿迎你入门。”敏之看见清婉眼中细碎的微光,不由伸手去揽住她的肩膀。

    月色西沉之时,清婉坐在门槛上,靠着敏之的肩膀沉沉睡去,敏之看着她的睡颜,在睫毛扑簌间轻轻落下一吻。

    直到送别的官兵悉数散去,远处的人影已如黄豆般,清婉才依依不舍的移开眼眸,刚进杨府的大门,便看到清欢眼眶微红,倚在桌案前刺绣。

    秦淮与清欢虽未成婚,但秦淮的聘礼已送至杨府,两家婚约已定,自那之后,清欢时不时便往外跑,待在府中的次数愈来愈少。

    “今日倒是稀奇,”清婉以为,是清欢与秦淮又拌嘴,故意调侃道,“今日怎么没去找你的秦郎君?”

    “秦淮,跟周国公他们一同去了,不过他此行并没打算去挣军功,只是想去瞧瞧吐蕃的农耕水利,于我朝是否有可取之处,陛下也应允了。”清欢捧着绣品,虽未抬头,清婉依旧看见了她眸中婆娑的泪光。

    仿佛同在这一瞬间,两个原本各有所爱的人,皆被迫与挚爱之人分别,如今,倒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不过清婉总是觉得,秦淮不必亲自去犯险,若一定要去,在军中找一个略懂农耕的士兵,或者是直接安排手下前去打探便好,如此想来,他这位妹夫,还真是时时事事都亲力亲为。

    是夜,行军的大帐在长安城郊的村落中安营扎寨,清婉与清欢相互依偎进入梦乡,蓬莱殿前烛光掩映着屏风间精雕的梅花,仙乐坊的阁楼上,传来了几阵如莺啼般细微的低语。

    “都安排好了吗?”玄色斗篷下,露出一张俊俏却略显苍白的面庞。

    “局已布好,静待时机便可,”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饮了一口茶,复又蹙眉,“只是……”

    “什么?”

    他能感觉到,一道如芒刺背的目光扎在他胸口,在弦月下洇着血色。

    “也没什么,”他轻笑了一声,就当作敷衍,“上次,你的人与贺兰敏之交过手,他武功并不出众,只比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强了一丁点。只是,他新妇恒阳县主,武功高强,绝非等闲之辈。”

    “那又如何?一女子而已,纵然她天纵奇才,有一身本事,也不能替那贺兰敏之上战场。李治下旨至今短短几日,他成不了什么气候。”玄衣男子冷笑一声,一旁的书生只撇了撇嘴,不欲与他相争。

    “今日这事,是武将军吩咐的,得不得手,都与我们无关,必要时,你大可去襄助于贺兰敏之,明白吗?”

    “你这是何意?你既已应允了武将军之请,便该信守承诺……”那书生有些急了,大有和他好好理论一番的阵势。

    “我何时与他有过承诺,再说,贺兰敏之又没阻我的路,他多活一日或者少活一日,与我何干,左右都是要死的,何必急于一时?”他冷冷的瞥了一眼面前的人,“走了,今日就交给你了,若是那刺客敌不过贺兰敏之,记得前去襄助,洗刷嫌疑。”

    “最后一次,”

    行至楼梯前,忽闻身后传来这样一句。

    “我说过,这事成了,我们便两清了。”

    他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拂袖而去。

    这日夜里,敏之从元帅的大帐中自行返回营帐,手中还拎着长安城西郊的铺子上买的一壶梨花酒。

    他从未随行征战过,今日傍晚与众将士研讨战术,一番唇枪舌战后,心头炽热未消。他驻足在营帐前吹着冷风,未进门之时,注意到自己营帐内一闪而过的烛光,心中隐隐觉察出不安。

    因着疑惑,他并没急着进帐,一手拎着酒,从里襟内拿出清婉临行前送给他的银质匕首,利刃出鞘,如深夜里寒光一闪。

    随即,他缓缓拉开帐帘,手中点亮火折,缓缓向帐内去。

    “李弘,别藏着了,给你带了梨花酒。”他高声喝道,试图以太子之势震慑来人。

    “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把我的灯都熄了,这是要做什么?”敏之强装肆意的笑着,见来人不为所动,又往里近了一步,拿着火折在营帐四下查看。

    桌案与床榻边皆无异动,那人当在……

    敏之瞳孔猛地一缩,毫无征兆的抬头望去,将火折置于身前,只见一名带着黑纱面罩,身着夜行衣,手持弯刀的男子匿身于帐顶,敏之几乎是下意识般向后退了半步,将匕首搁在案前,转身拔出李治借给他的长剑,接连挡了来人十数回合的猛攻.。

    千钧一发间,清婉素日里对他说的要领,此刻又浮现在他眼前。

    “他若刺你胸前,你以剑身阻挡后,可以想办法,去够他的肩膀。”

    那时,清婉站在扶桑花树下,赤红色的发巾掠去额间的细汗,她示意着,将敏之刺过来的剑挡开,一个反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这一招可以对付寻常的士兵,但若是武功卓绝的人,就像是我们上次在骊山遇见的那些刺客,他们便会下意识的躲开。”

    敏之用剑身挡住弯刀的进攻后,按照清婉的方法,微微试探了一番。

    果然,不是军中人,想来,是专门为我准备的。

    敏之的脑中飞速运转着,将手中的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他若不动,你亦不动,待他出手时,格挡住寻其空门,切莫退缩,你若是退了,此战必败。”

    眼看着敏之的攻势渐猛,不过十次交手后,敏之便用自己的长剑抵住了那人的脖子。

    “说,谁派你来的。”

    敏之手上加了些力道,勒得那人脖颈上洇出鲜红的血色。

    敏之一把扯下他的面纱,这人并不眼熟,眉宇间还有一道深疤。

    “要杀便杀,落在你手里,那算是我倒霉。”他似是不欲与敏之多做纠缠,一副壮士断腕的赤胆忠心。

    可惜,他护错了主,也害错了人。

    “在此之前,我从未杀过人,我是该说你有幸,还是不幸呢?”敏之的长剑在那人眼底前闪着清寒的光辉,“想来你还是有幸的,以你的性命,为陛下尘封多年的刀,开刃。”

    说罢,敏之一剑将他的脖颈割开,露出森森白骨,鲜血迸溅到敏之俊美的脸颊上,看着刺客蜷缩在地抽搐不已的模样,哪怕心下骇得厉害,更多的亦有手刃仇敌的快意。

    “我知道你是谁派的人,”那人意识消磨间,敏之凑在他身侧轻声说了一句,“你身上,还有穆清漪最常点的苏合香的香气。”

    他用最后的气力死死盯着敏之,眼眸中赫然写着不甘。

    “我生平最痛恨倚仗权势,仗势欺人的人,若不是为了活命,你也不会做这种行当。”敏之看着他怒目圆睁咽气的样子,不忍的神色转瞬即逝。

    “砰”

    门外传来杯盏落地的清脆。

    来人似是吃了一惊,见营帐中血气弥漫的模样,略略往后退了一步,精神恍惚间,才砸碎了自己手中的杯盏。

    “秦淮,你怎么来了?”

    敏之差人去将尸身挪走后,便看见秦淮面色惨白,独立在冷风之中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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