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李代
皇帐旁侍卫分列，手举火把，夜幕下光亮明晰，照着那年轻女子明晃晃的白色亵衣。然而她从出帐到跪地，始终垂着头，真容掩在长发下。
围观众人静默一瞬，登时低语乍起。
极少有人注意到，立在朝臣队伍中的李修诚，短瞬间，面色变了几变。初时笃定自若，见到那出帐之人时忽地狐疑不定，再到惊骇莫名。
随即他咬牙忍怒，大步从朝臣队伍中窜出，伏地叩首，颤声道：“罪臣万死！未能管教好家中儿女，深夜惊扰圣驾，请陛下恕罪！”
女眷中的李夫人比丈夫慢半拍，此时才惊觉不对，又细看皇上脚下的少女，李夫人唇角的淡笑猛然一僵，忙不迭也扑跪在李修诚身旁。
眼下情况忽然明朗，众人再也压不住是非心，议论哗然。玥贵妃目光阴冷，眯眸紧盯地上的父母。
皇后瞥了眼皇上，见他抿唇不语，便知晓该自己说话了，遂宽和笑道：“李右相何罪之有？依本宫看，右相大人是养了个好女儿才对，否则也不会幸得陛下青睐，李大人李夫人且起来罢。”
然而李修诚却仍伏地不起，低转身子朝皇后又是一叩，愈加恳切道：“皇后娘娘，确实是罪臣教女无方，才在如此不合时宜之事误入皇帐，请娘娘毋须顾念微臣，即刻降罪，以儆效尤！”
饶是围观之人，此时也有些看不懂了。
按说圣驾在外，时有宠幸妃嫔之外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身为贵女被临幸，又被这么多人撞破，有些难看而已。
可皇后都已递台阶了，这李右相还不赶紧顺坡下驴，反而张罗着给自己女儿定罪，倒真稀奇。
遑论天家颜面难顾，就说这幸得隆宠，怎么定罪？若给女子定罪，说句大不敬的，皇上是否也有罪？
许多人难掩鄙夷，怕不是李右相登高心野惯了，在以退为进，胁迫皇上给自己女儿更高的位份。
皇后也皱了皱眉头，不解李修诚打的什么主意，沉吟一瞬，便小意对皇上柔声道：“陛下，您看，这……”
皇上不耐地瞪了眼李修诚，哑声道：“李爱卿，你如此急着请罪，为何不先问问你女儿的意思？”
李修诚忙跪行一步，正要开口，皇上脚下一直未出声的女子却抢先道：“启禀陛下，小女愿戴罪入宫，一生服侍陛下！”
说罢，少女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的父母，长发披散下，姣容苍白。
立在人群中的顾锦宁瞧见，恍然地与程姝瑤对望一眼，此女竟然是李岚琦。
“岚琦！你！”李修诚怒不可遏，猛然抬头瞪视女儿。
“哈哈……既然你有此心意，朕就全了你的心思。”皇上面色稍霁，不再看李修诚，亲自扶起李岚琦，抚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转而对皇后道，“皇后，你看朕封她个常在如何？”
皇后垂首福了福，笑得温婉：“臣妾倒觉着，今日陛下受困，李姑娘相伴圣驾，自有功劳，不如臣妾做主，封李姑娘为贵人罢？”
“甚好！就依皇后所言！”皇上朗笑，遂睨了眼李修诚。
察觉到圣意，李修诚强掩灰败，带着夫人女儿叩首扬声道：“谢陛下隆恩！”
一场后宫戏，来得突然，走得迅速。不论顺了谁的心，逆了谁的意，现下皆已一锤定音。
解决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御医确诊过皇上只是受了些烟气，并无大碍后，皇上便龙威振作，下令严查今夜走水之因。
既然圣驾无碍，朝臣及家眷也叩别皇上，返回营帐休息。
身边人多口杂，顾锦宁来不及与好友细谈，两人匆匆告别，各自跟着长辈回去。
折腾了半宿，天边已渐白，顾锦宁确认父亲及家奴均为受伤后，便着衣歪在榻上囫囵睡去。
然而李右相那边厢，此时却是鸡飞狗跳。
定了位份，李岚琦自然留在了后宫营帐，李修诚顶着同僚或歆羡或不齿的眼光，快步奔回营帐，却未回自己的住处，怒气冲冲地进了李黛若的帐子，狠狠掀起又落下的帐帘，差点打在紧跟着他嘤嘤啜泣的李夫人脸上。
刚进营帐，李修诚便顿了步，榻上无人。
李修诚面色更沉，遂大步转身，又差点撞到身后怔愣的李夫人。
“这都是你养的好女儿！”李修诚指着李夫人怒斥一句，不顾她眼泪涟涟，又出了帐奔去另一顶营帐。
见李黛若竟好端端地睡在原本李岚琦该睡的榻上，李修诚怒意更甚，喊道：“来人！将她给我弄醒！”
“四小姐？”丫鬟们四手八脚地上前，猛摇李黛若，“四小姐，快醒醒，老爷来了！”
摇了半晌，李黛若才悠悠转醒，眼前尚朦胧，猛然瞧见父亲与嫡母正怒目瞪着自己，一哆嗦，顾不得穿鞋，忙下地跪着。
“你们都给我出去！”
李修诚赶走了丫鬟，帐内只余他和夫人以及李黛若三人。李夫人忍着泪意，呵道：“你到底使了什么计谋！为何睡在你三姐的帐子里！”
“母亲……黛若什么都不知道！”李黛若伏在地上，眼泪扑朔，身子发颤，“今日用过晚食后，三姐给了我一杯茶水，说是近日食肉太多，用来解腻用的。黛若喝过后，便回帐歇下了。却不知，却不知何故，醒来在三姐这儿！”
李修诚闻言，怒气冲顶，却不对着李黛若了，冷冷看向李夫人。
“你莫张口闭口说你三姐！”李夫人提到自己的女儿，心中绞痛，遂斥道，“你三姐怎么会给你茶！”
“黛若真的不知三姐为何突然如此，可当时，阿蓉也在旁，母亲若不信，一问便知！”李黛若泣声道。
李修诚遂将丫鬟阿蓉唤进，几句询问后，真相即明。
傍晚时，李岚琦确实给了李黛若一杯茶，李黛若喝过后也确实回了自己的帐子。
后来不知何故，李黛若睡下后，李岚琦却叫人将四妹抬进了自己的营帐。
当时不仅阿蓉一个人见到，其他家奴也有目睹，只是碍着李三小姐跋扈的性子，谁也不敢吱声。
这一切都在李修诚及李夫人不知情的时候进行，若问他们这两个做父母的，当时在何处，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围观众人静默一瞬，登时低语乍起。
极少有人注意到，立在朝臣队伍中的李修诚，短瞬间，面色变了几变。初时笃定自若，见到那出帐之人时忽地狐疑不定，再到惊骇莫名。
随即他咬牙忍怒，大步从朝臣队伍中窜出，伏地叩首，颤声道：“罪臣万死！未能管教好家中儿女，深夜惊扰圣驾，请陛下恕罪！”
女眷中的李夫人比丈夫慢半拍，此时才惊觉不对，又细看皇上脚下的少女，李夫人唇角的淡笑猛然一僵，忙不迭也扑跪在李修诚身旁。
眼下情况忽然明朗，众人再也压不住是非心，议论哗然。玥贵妃目光阴冷，眯眸紧盯地上的父母。
皇后瞥了眼皇上，见他抿唇不语，便知晓该自己说话了，遂宽和笑道：“李右相何罪之有？依本宫看，右相大人是养了个好女儿才对，否则也不会幸得陛下青睐，李大人李夫人且起来罢。”
然而李修诚却仍伏地不起，低转身子朝皇后又是一叩，愈加恳切道：“皇后娘娘，确实是罪臣教女无方，才在如此不合时宜之事误入皇帐，请娘娘毋须顾念微臣，即刻降罪，以儆效尤！”
饶是围观之人，此时也有些看不懂了。
按说圣驾在外，时有宠幸妃嫔之外的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身为贵女被临幸，又被这么多人撞破，有些难看而已。
可皇后都已递台阶了，这李右相还不赶紧顺坡下驴，反而张罗着给自己女儿定罪，倒真稀奇。
遑论天家颜面难顾，就说这幸得隆宠，怎么定罪？若给女子定罪，说句大不敬的，皇上是否也有罪？
许多人难掩鄙夷，怕不是李右相登高心野惯了，在以退为进，胁迫皇上给自己女儿更高的位份。
皇后也皱了皱眉头，不解李修诚打的什么主意，沉吟一瞬，便小意对皇上柔声道：“陛下，您看，这……”
皇上不耐地瞪了眼李修诚，哑声道：“李爱卿，你如此急着请罪，为何不先问问你女儿的意思？”
李修诚忙跪行一步，正要开口，皇上脚下一直未出声的女子却抢先道：“启禀陛下，小女愿戴罪入宫，一生服侍陛下！”
说罢，少女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着自己的父母，长发披散下，姣容苍白。
立在人群中的顾锦宁瞧见，恍然地与程姝瑤对望一眼，此女竟然是李岚琦。
“岚琦！你！”李修诚怒不可遏，猛然抬头瞪视女儿。
“哈哈……既然你有此心意，朕就全了你的心思。”皇上面色稍霁，不再看李修诚，亲自扶起李岚琦，抚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转而对皇后道，“皇后，你看朕封她个常在如何？”
皇后垂首福了福，笑得温婉：“臣妾倒觉着，今日陛下受困，李姑娘相伴圣驾，自有功劳，不如臣妾做主，封李姑娘为贵人罢？”
“甚好！就依皇后所言！”皇上朗笑，遂睨了眼李修诚。
察觉到圣意，李修诚强掩灰败，带着夫人女儿叩首扬声道：“谢陛下隆恩！”
一场后宫戏，来得突然，走得迅速。不论顺了谁的心，逆了谁的意，现下皆已一锤定音。
解决了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御医确诊过皇上只是受了些烟气，并无大碍后，皇上便龙威振作，下令严查今夜走水之因。
既然圣驾无碍，朝臣及家眷也叩别皇上，返回营帐休息。
身边人多口杂，顾锦宁来不及与好友细谈，两人匆匆告别，各自跟着长辈回去。
折腾了半宿，天边已渐白，顾锦宁确认父亲及家奴均为受伤后，便着衣歪在榻上囫囵睡去。
然而李右相那边厢，此时却是鸡飞狗跳。
定了位份，李岚琦自然留在了后宫营帐，李修诚顶着同僚或歆羡或不齿的眼光，快步奔回营帐，却未回自己的住处，怒气冲冲地进了李黛若的帐子，狠狠掀起又落下的帐帘，差点打在紧跟着他嘤嘤啜泣的李夫人脸上。
刚进营帐，李修诚便顿了步，榻上无人。
李修诚面色更沉，遂大步转身，又差点撞到身后怔愣的李夫人。
“这都是你养的好女儿！”李修诚指着李夫人怒斥一句，不顾她眼泪涟涟，又出了帐奔去另一顶营帐。
见李黛若竟好端端地睡在原本李岚琦该睡的榻上，李修诚怒意更甚，喊道：“来人！将她给我弄醒！”
“四小姐？”丫鬟们四手八脚地上前，猛摇李黛若，“四小姐，快醒醒，老爷来了！”
摇了半晌，李黛若才悠悠转醒，眼前尚朦胧，猛然瞧见父亲与嫡母正怒目瞪着自己，一哆嗦，顾不得穿鞋，忙下地跪着。
“你们都给我出去！”
李修诚赶走了丫鬟，帐内只余他和夫人以及李黛若三人。李夫人忍着泪意，呵道：“你到底使了什么计谋！为何睡在你三姐的帐子里！”
“母亲……黛若什么都不知道！”李黛若伏在地上，眼泪扑朔，身子发颤，“今日用过晚食后，三姐给了我一杯茶水，说是近日食肉太多，用来解腻用的。黛若喝过后，便回帐歇下了。却不知，却不知何故，醒来在三姐这儿！”
李修诚闻言，怒气冲顶，却不对着李黛若了，冷冷看向李夫人。
“你莫张口闭口说你三姐！”李夫人提到自己的女儿，心中绞痛，遂斥道，“你三姐怎么会给你茶！”
“黛若真的不知三姐为何突然如此，可当时，阿蓉也在旁，母亲若不信，一问便知！”李黛若泣声道。
李修诚遂将丫鬟阿蓉唤进，几句询问后，真相即明。
傍晚时，李岚琦确实给了李黛若一杯茶，李黛若喝过后也确实回了自己的帐子。
后来不知何故，李黛若睡下后，李岚琦却叫人将四妹抬进了自己的营帐。
当时不仅阿蓉一个人见到，其他家奴也有目睹，只是碍着李三小姐跋扈的性子，谁也不敢吱声。
这一切都在李修诚及李夫人不知情的时候进行，若问他们这两个做父母的，当时在何处，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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