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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党争(4k)

    过了几日,便是征召入殿授职的日子。

    刘庆梳洗完毕,装扮一番,配上宝剑,骑上一匹高头大马就进洛阳正城去了。

    这时刘庆坐在马上真正静下心来观赏这座古老的城池,从祖龙始皇到高祖刘邦再到大魔导师位面之子刘秀,在漫漫历史长河里,他就如同一个看客一般,静静地立在那里,俯瞰人世兴衰,笑看世事沧桑,最终宫阙万千都化作了土,只有百姓苦。

    宫殿万千覆盖了不知多少里地,遮天蔽日,蔚为壮观。从北面建起,曲折地向西延伸,一直通到洛水,洛水就在一旁浩浩荡荡蜿蜒而过。五步一座高楼,十步一座亭阁;长廊如带,迂回曲折,屋檐高挑,象鸟喙一样在半空飞啄。这些亭台楼阁,各自凭借不同的地势,参差环抱,回廊环绕象钩心,飞檐高耸象斗角。弯弯转转,曲折回环,象蜂房那样密集,如水涡那样套连,巍巍峨峨。

    递上名刺经了层层通报,验证是庐江孝廉刘庆无误,便进了长安宫。

    长安宫就在西南一角,占地极广,交联未央,整座宫殿都是皇帝最爱的红色。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一条笔直的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广场随着玉石台阶缓缓下沉,中央巨大的台上一根笔直的柱子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纹,与那宫殿上的凤凰遥遥相对……

    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长安宫’。

    清早天气微凉,墙外已有行人来往,墙内众人在排队等候,露珠顺着叶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刘庆下马,递上辞呈,站着四顾,凝视着大殿内。

    又是层层通报,才进殿。

    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良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桌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首座皇帝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凿地为梅,朵朵成五坠梅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赤足踏上也只觉温润,竟是以暖玉凿成,直如步步生玉莲一般,堪比当年潘玉儿步步金莲之奢靡。

    皇帝坐在龙椅上,刘庆只敢远远瞧了一眼,其人眼睛低垂,面堂发黑,死气沉沉,没有一点生气。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完全没有九五至尊的威势,不像一个王朝至高无上的存在,倒像街边一个贪财的商人。

    不知过了多久,刘庆站的腿都快麻了,自己是最后一个授官的,好像这也是宦官特意安排的,听那宦官喊到自己名字,身子不由抖了一抖,拜下大礼口呼万岁。

    “起奏陛下,此人乃是庐江今年新举的孝廉,前些日子袁周阳亲自取的字,号为刘国助。”

    也不知这老狗是谁,第一句话就给自己使绊子,灵帝不是愚蠢之人(只是不管百姓死活),怕清流做大不息名声发动党锢,又有意培养宦官一党对抗党人,以保朝中政治势力平衡,他好从中得利,这宦官这么一说潜意识就觉得自己是清流党人,这快死的皇帝能放心给自己授个大官吗?难怪蔡邕说自己已被宦官盯上了,今天看来确实不假。不到刘庆说话的时候,他自然不能出声,只是在心里默默权衡利弊。

    谁知那皇帝像是得了什么仙药一样,一下来了精神,坐直道:“什么?你也姓刘?”

    刘庆倒是从未想过这些,自己穿越过来就叫这名字,答道:“禀陛下,正是如此。”

    刘宏又像是药效退了,恢复了之前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似是随意又像是故意问道:“前些日子,太尉刘公平定张纯叛乱,你如何看边患之事?”

    刘庆只觉得莫名其妙,先前喝酒时孔公不是说一年各郡的孝廉多如牛马,只是随意报下籍贯,皇帝看看样貌、才情都不错便可授官了,自己前面几位老哥也是如此啊,怎么到自己这突然来个这么难的奏对?莫不是这狗皇帝看自己骂他养的“狗”心里不满意,存心刁难我?

    那御前大宦官赵忠心里想的与刘庆却是截然相反,天子怎么突然问这小子策对,莫不是看上这小子了?还是说此人前几日的话入了皇帝的耳朵,他也要对我们下手了?

    “陛下,臣以为,边患之要,首在蛮夷太穷,总是扰我大汉,次在其骑兵行疾如风,今日来抢,明日来杀,孰为可恨!所以,针对此二种,便可派一上将军,率军压境,挫其元气,此为其一,如此之后,可筑一雄关,依托此关,与蛮夷开市,以物以粮换马,削其依托,此为其二,如此,期年之后,边患可解,再无对我大汉一战之力。”

    不论怎么想,皇帝问话不能不答,还好刘庆知识储备足够,答起来还算轻松,这后世的想法不知道这皇帝听了心里怎么想。

    刘宏挑了挑眉头,眼睛闪了几下,并未说话。给身边宦官递了个眼神,那宦官心领神会:“诸位以为这刘国助得个什么官合适啊?”

    党人早就见识过刘庆的才学,这时候听他奏对如此奇良方正并不意外,有那晚不在宴上的官员听了倒是大受震撼,这些人大多既不是清理一党也不是宦官一党,可以说是效忠于皇帝的第三方势力,皆引为良才,上奏要让刘庆担任郎中里第一等议郎。

    那宦官听了当然不满意了,选上来当议郎,日日在皇帝耳边说我们的坏话,要杀我们么,让你上了那还得了?

    反对道:“依咱家看那,离议郎的地方还早着呢,还是先授个郎中熟悉宫中事务,再升议郎不迟。”

    这第三方势弱,不敢争辩,可刘庆参加过晚宴,发表过“诛宦宣言”,还提出了要让党人多多入朝为官的良策,这党人早就把他当成自己人了,说不准刘庆入了议郎,在皇帝耳边吹吹风,那晚说的就成了呢,再怎么不济,以刘庆的才能以后也是诛宦的大将,这时不争更待何时?

    这时一个官位较小的党人先起来反对了:“此言差矣。方才我听了国助的奏对,这般人才还要熟悉什么?倒不如早日为议郎,为陛下效力。”

    十常侍里面官职较小的钩盾令宋典连连反对道:“岂不闻将军起于卒伍,此子尚还年轻,还需历练。”

    党人一派又有人起来反对,官职比刚才那人大了一点。如此轮番对阵下来,刘庆已经不记得到底是第几个人发言了,只觉得耳边被吵得发痛,他偷偷喵了刘宏一眼,只见他似在闭目养神,也不知这皇帝是习惯了两党争吵,还是有意为之。

    关于刘庆的任职似乎是今年宦官、党人吵得最厉害的一次。就是那袁家和张让都亲自下场了,好像不争个输赢决不摆休。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外戚一党,为首者正是何进,他见两党争的厉害,并未发言。

    这时突然听见耳边没声了,有意搅动浑水道:“陛下,依我看那,这刘国助既对边关有此良策,不如封到边关去做个守将好了。”

    王允与刘庆有些交情,他与孔融有旧,此时说道:“大将军实是说笑了,举孝廉发到边关,就是我大汉朝上下也无此等先例啊。”

    谁知那何进又卖好道:“这倒也是,不如到我这将军府来熟悉熟悉边关要务,再定去哪不迟。”

    好嘛!这是跟我们抢人来了。

    何进都下场抢人了,袁隗突然气势一凛,向前一步说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孝廉举到宫中为郎乃是为陛下出力,哪有举孝廉举成私人幕僚的呢?”

    何进还未开口,赵忠抢着说道:“我看无不可,举到将军府先熟悉边关事务,专才专用正合适!”

    忽然,刘宏睁开双眼,怒拍眼前案几,喝道:“此事到此为止,日后再议!退朝!”

    刘庆整个人愣在那,这算怎么回事啊?大哥,你先别走啊,我这官还没着落呢?就是那郎中也行啊,我不挑的。实在不行随便给一个也好啊!再不济给我发到边关去让我挣个军功也行啊!

    皇帝发了气,百官平日争着争那,这时候事态发展似是超出预料了,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等着刘宏起身离殿。

    刘宏斜眼瞄了刘庆一眼,那眼中包含了许多未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刘庆站在那思索。

    那夜不少认识刘庆的官吏见刘庆像是见了鬼一般,纷纷避开他,都匆匆离了大殿,不愿沾上一点关系,皇帝都不授官的人,谁敢沾惹?那些宦官更是不用说了,一个个趾高气扬的,似是打了什么打胜仗归来,不时发出嗤笑,像是在告诉诸官要站好队,再有才能的人惹了自己连官都授不了!

    人都走了差不多了,那赵忠更是走到刘庆面前,转了三转,仰头看着他,不屑道:“你很有才能吗?你有才能有什么用,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你想清楚了吗?”

    刘庆咬紧牙关,冷笑道:“我叫刘国助,国之助力也!你不喜欢的,陛下未必不喜欢。”

    赵忠转背嗤笑道:“原来是小乞丐,张狂什么?”

    刘庆也转背离了大殿,狠狠道:“等着,天街踏尽公卿骨,有我杀你的一天。”

    赵忠只当是书生意气,一时不服气放的狠话,嗤笑了数声,并未放在心上。

    曹操也听说了宦官有意针对刘庆的事,今日特地上朝看刘庆如何应对。结束朝会,见刘庆与赵忠冲突,便躲在暗处偷听。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时候恰好听见了刘庆的狠话。走到刘庆身边似笑非笑道:“国助好志向。天街踏尽公卿骨,不知这公卿说的是谁呢?还有总有这一天是哪一天呢?”

    刘庆闻言,冷汗直冒,不知如何作答才好。这曹操怎么鬼精鬼精的,这都能偷听到?

    还未回答,曹操又大笑数声,直道:“走走走,国助,今日我休沐,一同饮酒去,边听乐曲,边饮酒畅谈这天下大事,岂不痛快?”

    刘庆这才松下心来,只是这曹操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是洛阳这摊水实在是太浑了,皇帝、党人、宦官、外戚、武将,似是走进了一团棉花里,有劲无处使,到处都是朝中的官吏,到处都是史书留名的顶尖人物,身边这位更是重量级,《三国志》中评价道:汉末,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而袁绍虎视四州,强盛莫敌。太祖运筹演谋,鞭挞宇内,揽申、商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矫情任算,不念旧恶,终能总御皇机克成洪业者,惟其明略最优也。抑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

    乱世枭雄,非常之人,超世之杰,自己那猜得透他的心思呢?

    只好答道:“好,我真好有一亲朋开了酒馆,便上我那吧。”

    “好,再叫上本初,我们三人不醉不归!”

    此时未央宫外的小路上突然传来数声大笑。

    这笑声正是认宦官做父母的“孝”灵皇帝刘宏发出的。他身边都是心腹之人,朝官、宦官皆不在,可以放声大笑不用顾及许多,想起今日朝会的事,忍不住又笑了几声。又不知想到什么,暗道不对。

    忙吩咐身边亲信:“你速去宗正那把族谱取来,休要声张,此事若有他人知晓,我诛你九族!”

    那人闻言却不怕,似是把生死早就置之身外,面无表情道:“喏。”

    刘宏又笑了笑:“我忘了你家中父母都死了,又无什么亲朋,只剩你一人了,诛什么九族,哈哈哈。”

    又吩咐身旁一人:“速去查清这刘庆什么来历,在庐江时具体做了何事?为何惹得他们不快?与党人又是什么关系?那天袁府晚宴他到底说了什么?一桩桩一件件,只要与他相关,全部呈报上来,且不得让任何人知晓,去吧,一日之内,我要知道关于刘庆的全部事情。”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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