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双节棍

    静文跟王瑶的同行之旅不到一个月就结束了，二中没有寄宿也没有食堂，每天中午都要回家，家属院到学校拼命蹬车都要40分钟，一天近3个小时的路程让王瑶叫苦不迭，很快王瑶就搬家了。从此静文便成了上学路上的独行侠，她自己倒是很满足，至少不用向淑影那样，继续上那个农村学校。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现在过的苦，以后应该就不会这么苦了吧。

    母亲在这一个月里兜兜转转，终于决定了像其他大部分人一样，开始养牛，当两头黑白花的奶牛突然出现在后院儿时，静文有些懵，她无法理解母亲那么娇小的身材是怎样控制住这两只比她还高的庞然大物的。她很少踏足后院，总觉得那两只庞然大物仿佛两座山，重重的压在这个家里，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初中的生活好像和小学完全不一样，至少她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担心来自老师莫名其妙的耳光和无底线的嘲讽，板子还是要挨的，单词背不下来，生字写错，计算不过关，不过现在的板子都是高高拿起轻轻落下，响而不疼，震慑大于体罚。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一班的战果一骑绝尘，年级第一毫无悬念的被方贺拿下，班级第7在年级也排第7，10名之后便趋于正常分数了，静文考了30多名，不上不下的成绩。王萌萌作为班长，70多人考了60多名，被全班要求换掉，班主任为了不让王萌萌面子太难看，新加了个劳动委员的职位给他，静文不禁怀疑开学没选劳动委员是不是班主任洞若观火，未卜先知的结果。

    父亲依旧很少回家，母亲天天忙着养牛，每天四五点钟就要起床喂牛，挤奶，送奶，遛牛····每天要忙到晚上十二点多才能休息，期中考试成绩出来，母亲也是淡淡的看了下说知道了，似乎从养牛那天开始，静文在这个家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这天放学回家路过一个小区后门，看到路边的一小撮打扮时髦的学生围着一个人，静文不想惹事儿想赶紧离开，忽听得被围得女孩子大声说：“跟我没关系，他自己要给的。”声音很熟，静文停下来一看，那个被围的女孩子居然是王瑶。几个星期不见，王瑶的打扮时髦了很多，不再是一把撸的马尾，齐眉刘海让整个人显得特别可爱。眼看着昔日好友就要被揍，静文不知拿来的勇气大喝一声：“都干嘛那？”

    众人以为来了硬茬儿，结果一转头看到一个其貌不扬毫无气场的黄毛丫头，眼神瞬间变得耐人寻味起来。静文心想坏了，光想着救王瑶，没想到自己哪来的能力救。她双手紧紧捏着自行车车把，心里盘算着退路，突然看见车筐书包里漏出的双节棍的一角。这个双节棍是王萌萌塞进来的，是他那个当局长的父亲手下人没收了孝敬少爷来的。今天王萌萌拿到学校里显摆，不想刚显摆完就听说班主任课间操要查违禁品，王萌萌环视教室一周，眼睛落在了静文身上，这是全班出了名的老实好拿捏，放她这里最安全。静文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书包里就被塞了个双节棍进来。担惊受怕了一整天，晚上王萌萌似乎忘了这玩意，在小弟们的前呼后拥中回了家。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静文来不及细想，sou的一下子从书包里抽出双节棍，啪的一甩，自行车没有了支撑啪的一声倒地，静文一句话不说，恶狠狠的（她认为的）看着这群人，心里默数：“1，2，3，4·····”她心说数到10如果她被看穿了就赶紧跑，是自己跑还是拉着王瑶一起跑她还在犹豫，在她数到8的时候，领头的一个女孩犹豫了一下说：“算了，今天这么晚了，先散了，明天找飞哥解决吧。”其他人看带头的都这么说了，纷纷卸下劲儿来转身离开，静文心说，这回赌对了。

    待人走光后，王瑶一脸崇拜的看着她问：“你哪来的这玩意儿，几天没见，牛皮了啊！”静文这才回过神来，整个人抖的像筛糠，风一吹后脊梁一阵发凉，原来刚刚被吓出了一身的汗，她哆哆嗦嗦的说出这跟双节棍的来历然后瞪了她一眼：“今天运气好，我都快吓死了啊。”王瑶笑了：“怕你还敢过来，你刚拿这棍儿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看错人了。”静文说：“我怕也得来啊，要不你自己一个人咋办？”王瑶怔了一下，半晌才说：“没想到平时看着蔫儿蔫儿的，原来是奶牛场里最有种的。”

    静文问王瑶怎么会惹上这些太妹，王瑶答道：“就是因为她喜欢的男生给我写了封情书，她们知道了就在这堵我。”静文诧异：“你咋现在就开始谈恋爱了？”王瑶不屑：“你以为二中个个都是你们一班啊，天天就知道学习，我们这种班的天天为了个男生女生争风吃醋的多了，就算是为了以后进社会提前准备吧。”静文闭了嘴，她不是那种爱管人闲事的人，也深知自己管不了别人，嘱咐王瑶赶紧回家，自己也转身准备走。

    王瑶喊住她，要请她吃饭，她连连摆手说不麻烦叔叔阿姨了，王瑶轻蔑一笑：“他们才不会管我，都在外面忙生意，钱给的够多，今天带你奢侈一把。”说罢拉住她去了小区旁的一个汉堡店。新世纪初，这个里还没有肯德基麦当劳，汉堡在这个小城市是个新鲜玩意，静文只在报纸和电视上看过，王瑶轻车熟路点完单带着静文在一个挂满假花的秋千座椅上坐下。静文听到服务员说：“一共57块”的时候瞬间局促起来，母亲的牛奶一斤才能卖一块钱，卖给奶站7毛钱，这一顿饭居然要花掉不止一大桶的牛奶。王瑶此时不知道她心里所想，垫着脚将秋千晃起来，很快服务员将汉堡和薯条可乐端上来，王瑶热情的拿起汉堡往静文手里塞，静文尝了一口，非常好吃，刚刚经历过的恐惧，随着一口口的汉堡全部嚼碎了咽进肚子里去了。天很快黑下来了，静文估计了下时间，到家至少比平常晚两个小时，便告别了王瑶往回走。路上静文骑的很慢，她想知道，今天晚了这么久，母亲会不会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