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碧玉忆起苏子玉（一）
长安城一隅，一处低矮的茅草屋里，一具中年男尸躺在地上，一把短刀插进胸膛，身旁凝着一大堆血渍。从外表上看，死者遇难有两天时间了。而在四天前，她来这里找过他。
碧玉在屋子中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线索。她又跑到房屋周围查看了一下，还是看不到蛛丝马迹，只好抓紧离开。
回到锦春阁的宿舍，碧玉把自己紧锁在房中，她怀疑这一切问题是否出在自己的身上。
上个月就有两人遇害，这两人都是苏元帅当年的部下。半年前他们有所联系，这次为着策划刺杀吴为，两人来到长安与她相见，可他们刚见面一周，便遭人暗算。
碧玉突然心头一紧，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凡是她主动去接头的人，都被人杀害，说明自己被人当成了诱饵，要钓出一网的鱼儿。
她忽然想起江云凤和江冀州。如果自己被人跟踪了，那么他们父女就会处于危险之中，她寄出的信件，会成为找到他们最便捷的线索。想到这里，她不禁浑身颤抖。
她决定先静观其变，再不主动联系外面的人，只看暗中的人是否再采取什么行动。
碧玉是在锦春阁成立后的第一批舞伎。锦春阁不仅仅有青楼，还囊括了餐饮和住宿等综合服务的酒楼。碧玉是锦春阁掌柜的花了大心思挖去的第一人。此前她在金凤楼就非常有名。不过碧玉是自由身，可以有自己决定去留的权利。
能像碧玉这种有自由身的歌舞伎并不多。一些人是为了谋生来此赚钱，养家糊口；一些是被家人卖到青楼的；还有一些人是罪臣家眷，被皇帝发落偏远地区或者贬为妓女，以此为惩罚。
碧玉这两年待在长安，就是靠着舞伎的身份做掩护。半年前，她曾经组织过一次暗杀，可惜吴为的防范太过强大，身边暗卫众多，因而以失败告终。
再有一个月，是皇帝的生辰宴，她将与人联手，组织一次规模更大的暗杀，所以这个时候不能有闪失，否则后果会非常严重。
碧玉晚饭也不想吃了，她推开窗，现在正是初春时节，满院子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窗前，思绪万千，直到月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一股寒意侵袭，她才合上窗，回身躺在床上。她想起苏子玉，想起江云凤，想起那个逃离之夜。
微闭双眸，十二年前的情景浮现在她眼前……
一路尘烟卷起，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如锣鼓般传来，踏碎这静谧的余晖，三位女子俯身骑在马上奔行。
为首的一名女子身披碧萝锦缎斗篷，头戴金钗，娥眉凤目，肌如凝脂，好生俏丽。她胸前系着一个大的包裹，包裹里探出一只小脑袋，如宝石般的碧瞳双眸，仿若占满半张脸，正含泪而恐惧地望向前方。她低声抽泣，却不敢失声痛哭，她知道母亲带着她逃跑，哭声会给母亲带来危险。
女子并未意识到这些，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护在包裹之上。
突然间几人哑然失色，猛勒住缰绳，只惊得马儿稀溜溜仰脖长嘶。
前面黑压压的士兵拦住了去路，各个手中握有兵刃，后面是追兵，扬起的尘沙近在咫尺。
其中一名女子气喘吁吁地对前面的女子说：“夫人，看来我们逃不掉啦。”
夫人定了定神，咬紧牙关道：“碧玉，不用担心，今天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死也不可回去！”
正在这时，只见身后地追兵停了下来，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骑马走到女子不远处，停下来。他眸色猩红，左臂上不断涌出鲜血，用嘶哑而充满威严的嗓音说道：“苏子玉，你好狠心，若不是我躲得快，刚刚就死在你的刀下了。你不能走，随我回去！”
“这一刀没能要你的命，算便宜你了！你我恩断义绝，从此各不相欠，再无往来。”
“来人，抓住她们有重赏！”男子气急，眼神凌厉是刀刃游走。
“慢着，你若不放我，信不信我们娘儿俩就此死在你的面前？”说着，苏子玉提刀横在了胸前。
这时只听见包裹里的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爹爹，我要爹爹。”
男人紧盯着包裹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横在苏子玉胸前的宝剑，他了解苏子玉的脾气，如今在气头上，决不能逼她。
男人愣了好半晌，突然一行热泪滑出眼眶。他朝着对面的士兵挥了挥手，锉碎一口银牙，低低吼道：“放——行！”
三匹马儿踩着月色一路狂奔，整整跑了一夜。
五年后。
永安郡的郡守孟凡娶了一房四姨太，名叫碧青，听说是永安城宜春坊新来的歌舞伎，芳龄二十有七，模样长得娇美，能歌善舞，甚是可人。
孟凡今年四十七岁，又娶得一个漂亮的媳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虽然妻妾们为他生下六个儿女，但是一个儿子体弱多病，经年下不来炕，还有两个没到五岁就走了，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祟。就为这传宗接代，也得再娶几个才行。
洞房外张灯结彩，孟凡兴高采烈，应付着不断前来敬酒的宾客，喝得醉眼朦胧。这时他见天色已晚，新娘子还在洞房之中，等待他去掀盖头。于是嘱咐手下仆从侍候好客人，自己快步地走向洞房。
他一进门，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床榻前。忽听得碧青娇嗔道：“夫君，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呀。”
孟凡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赶紧从托盘里拿起玉如意，一脸讪笑地挑起盖头。他的脸仿佛一个肉包子，五官因为笑得灿烂而皱成了一团。
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正中胸膛。鲜血溅了碧青一身，浸在新娘子的红袍之上。这时孟凡的包子脸仿佛被谁咬去一口，那张大的嘴似乎想问清缘由。
碧青低声冷笑：“让你死得明白些，你可曾记得当年害死的苏元帅，我是他女儿苏子玉的手下，你到十八层地狱去忏悔吧！”说完，她猛地拔出尖刀，又一刀，手起刀落，割下孟凡的人头，用床单包裹好，越窗而走，回去复命。
碧玉在屋子中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线索。她又跑到房屋周围查看了一下，还是看不到蛛丝马迹，只好抓紧离开。
回到锦春阁的宿舍，碧玉把自己紧锁在房中，她怀疑这一切问题是否出在自己的身上。
上个月就有两人遇害，这两人都是苏元帅当年的部下。半年前他们有所联系，这次为着策划刺杀吴为，两人来到长安与她相见，可他们刚见面一周，便遭人暗算。
碧玉突然心头一紧，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凡是她主动去接头的人，都被人杀害，说明自己被人当成了诱饵，要钓出一网的鱼儿。
她忽然想起江云凤和江冀州。如果自己被人跟踪了，那么他们父女就会处于危险之中，她寄出的信件，会成为找到他们最便捷的线索。想到这里，她不禁浑身颤抖。
她决定先静观其变，再不主动联系外面的人，只看暗中的人是否再采取什么行动。
碧玉是在锦春阁成立后的第一批舞伎。锦春阁不仅仅有青楼，还囊括了餐饮和住宿等综合服务的酒楼。碧玉是锦春阁掌柜的花了大心思挖去的第一人。此前她在金凤楼就非常有名。不过碧玉是自由身，可以有自己决定去留的权利。
能像碧玉这种有自由身的歌舞伎并不多。一些人是为了谋生来此赚钱，养家糊口；一些是被家人卖到青楼的；还有一些人是罪臣家眷，被皇帝发落偏远地区或者贬为妓女，以此为惩罚。
碧玉这两年待在长安，就是靠着舞伎的身份做掩护。半年前，她曾经组织过一次暗杀，可惜吴为的防范太过强大，身边暗卫众多，因而以失败告终。
再有一个月，是皇帝的生辰宴，她将与人联手，组织一次规模更大的暗杀，所以这个时候不能有闪失，否则后果会非常严重。
碧玉晚饭也不想吃了，她推开窗，现在正是初春时节，满院子青草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人呆愣愣地站在窗前，思绪万千，直到月光透过窗纱，照射进来，一股寒意侵袭，她才合上窗，回身躺在床上。她想起苏子玉，想起江云凤，想起那个逃离之夜。
微闭双眸，十二年前的情景浮现在她眼前……
一路尘烟卷起，随着急促的马蹄声如锣鼓般传来，踏碎这静谧的余晖，三位女子俯身骑在马上奔行。
为首的一名女子身披碧萝锦缎斗篷，头戴金钗，娥眉凤目，肌如凝脂，好生俏丽。她胸前系着一个大的包裹，包裹里探出一只小脑袋，如宝石般的碧瞳双眸，仿若占满半张脸，正含泪而恐惧地望向前方。她低声抽泣，却不敢失声痛哭，她知道母亲带着她逃跑，哭声会给母亲带来危险。
女子并未意识到这些，一只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护在包裹之上。
突然间几人哑然失色，猛勒住缰绳，只惊得马儿稀溜溜仰脖长嘶。
前面黑压压的士兵拦住了去路，各个手中握有兵刃，后面是追兵，扬起的尘沙近在咫尺。
其中一名女子气喘吁吁地对前面的女子说：“夫人，看来我们逃不掉啦。”
夫人定了定神，咬紧牙关道：“碧玉，不用担心，今天必须杀出一条血路，死也不可回去！”
正在这时，只见身后地追兵停了下来，一名身着锦袍的男子骑马走到女子不远处，停下来。他眸色猩红，左臂上不断涌出鲜血，用嘶哑而充满威严的嗓音说道：“苏子玉，你好狠心，若不是我躲得快，刚刚就死在你的刀下了。你不能走，随我回去！”
“这一刀没能要你的命，算便宜你了！你我恩断义绝，从此各不相欠，再无往来。”
“来人，抓住她们有重赏！”男子气急，眼神凌厉是刀刃游走。
“慢着，你若不放我，信不信我们娘儿俩就此死在你的面前？”说着，苏子玉提刀横在了胸前。
这时只听见包裹里的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爹爹，我要爹爹。”
男人紧盯着包裹里的孩子，又看了看横在苏子玉胸前的宝剑，他了解苏子玉的脾气，如今在气头上，决不能逼她。
男人愣了好半晌，突然一行热泪滑出眼眶。他朝着对面的士兵挥了挥手，锉碎一口银牙，低低吼道：“放——行！”
三匹马儿踩着月色一路狂奔，整整跑了一夜。
五年后。
永安郡的郡守孟凡娶了一房四姨太，名叫碧青，听说是永安城宜春坊新来的歌舞伎，芳龄二十有七，模样长得娇美，能歌善舞，甚是可人。
孟凡今年四十七岁，又娶得一个漂亮的媳妇，心里别提多高兴了。虽然妻妾们为他生下六个儿女，但是一个儿子体弱多病，经年下不来炕，还有两个没到五岁就走了，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祟。就为这传宗接代，也得再娶几个才行。
洞房外张灯结彩，孟凡兴高采烈，应付着不断前来敬酒的宾客，喝得醉眼朦胧。这时他见天色已晚，新娘子还在洞房之中，等待他去掀盖头。于是嘱咐手下仆从侍候好客人，自己快步地走向洞房。
他一进门，脚步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床榻前。忽听得碧青娇嗔道：“夫君，人家等你等得好辛苦呀。”
孟凡一听，心里乐开了花，赶紧从托盘里拿起玉如意，一脸讪笑地挑起盖头。他的脸仿佛一个肉包子，五官因为笑得灿烂而皱成了一团。
突然寒光一闪，一把匕首正中胸膛。鲜血溅了碧青一身，浸在新娘子的红袍之上。这时孟凡的包子脸仿佛被谁咬去一口，那张大的嘴似乎想问清缘由。
碧青低声冷笑：“让你死得明白些，你可曾记得当年害死的苏元帅，我是他女儿苏子玉的手下，你到十八层地狱去忏悔吧！”说完，她猛地拔出尖刀，又一刀，手起刀落，割下孟凡的人头，用床单包裹好，越窗而走，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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