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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八章 连环计

    鲁大能耐在上山之前,倒是给梁布泉指出了他们所在山头的名字,不过兴许是碍于陈队长当初在场的事,关于这山头的详细地图,这看上去憨憨傻傻的家伙是只字未提,讳莫如深。照着鲁大能耐的话来说,他梁布泉是个懂得望山闻土的能耐人,要是连绺子具体在哪都找不着的话,这个所谓的买卖恐怕谈不谈也没啥价值。甭看着眼前的确是有个金矿的肥肉,但是他大能耐来过一次,至少也算是给绺子里头的弟兄们趟过一条明路,这地方的黄金他们即便是落不下铲子,至少也能用江湖中人的方式给弄过来。

    其实梁布泉倒也是乐得大能能耐给他留个心眼,几个人现在表面上看起来像是拧成了一股绳,可是这绳子要是拧得太紧了,恐怕也就没有他梁布泉什么事了。毕竟陈队长和鲁大能耐这两伙人一个是官,一个是匪,要是让这两个家伙给架拢到了一起,他到时候恐怕也不好处理。

    只是在上那绺子之前,梁布泉倒是先悄咪咪地从矿上抓了一把土回去,上山的当口,这来自矿上的黄土就这么叫他给好端端地揣在了跨兜里,远远地看,也没人知道这兜里头藏的究竟是个啥玩意。

    要说他之前跟陈队长和周老太爷所谓的,手下人给绺子里的大当家的准备的厚礼,他倒是也没带着,挎包里如旧放着几根木头棍子,还有十几块石头,外加上腰上的鹰嘴匕首和咱们先前说过的那兜子黄泥,就这么轻装简从地上了路。

    石垭子山反倒是在那十万大山的另一头,名字里头虽然带着个石字,可是这山岗子上头却依旧是草木丰沛,鸟语花香。梁布泉就着这莺歌燕舞的当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己走山趟岭子,向来是目标明确,从来都没像是往常人家野游漫步时候来的潇洒恣意,这趟上山,谈生意是真,他放松精神也是真。

    江湖中人向来都是些个直肠子,和这些人打交道,再怎么说都要比遇着当官的或者做买卖的来得轻松得多。

    刚才饱吸了一口气,那山上的人味自然也叫他摸了个通透,他就这么哼着小曲听着鸟鸣,摸着山路就往那人味充盈的地方赶,还没走上半刻钟,果然在这山里头见着了活人。

    宅子外围几个探路的水香眼神果然也是练过的,隔着老远就把枪杆子给抬了起来:“鸡鸣天亮擦着刀,熊瞎子落了猎户的套。鸭子野鸡山家雀,摸鱼的下水,打鸟的先撂!”

    话里的意思是:大白天的闯绺子,我看你是没安好心,来了咱们的绺子就别他娘的想走,你是小偷还是强盗,或者是他娘的骗子还是外码子人,来了咱们的地界就得放点东西下来,要不然老子就地崩了你。

    梁布泉分外熟练地举起了两只手:“狗崽子遇着狼崽子,闻着味来的。”

    他这意思是说:先前遇着过绺子里的人,有人介绍特地过来拜山门。

    两个水香对视一眼,枪杆子微斜是将撂未撂:“什么蔓?”

    梁布泉打着嗓门回:“屋头蔓,建房的家伙事,锅里炖的汤顶了镗里的炮仗。”

    担心这几个崽子听不明白他的身份,梁布泉半是强调地又说了一遍:老子姓梁,房梁的梁,你们家的炮头姓鲁,是他介绍老子来的。

    对上了切口,还认得本家炮头究竟叫啥,最关键的是,这小子看上去轻手利脚地就找到了绺子的所在,看起来这人没准真的是鲁大能耐介绍来的人。

    “兄弟,让我们炮头好等!”

    俩人说着话就卸了枪杆子下山来迎他,这梁布泉毕竟也是上过山的人,知道他们上绺子的规矩是要解兵下马,两只高高举过了头顶的手都没聊下,小拇指轻轻那么一勾,跨在他腰上的那个布带子立时就抽丝扯线地破了个窟窿,赶等那两个水香走到近前的时候,袋子里的那点黄土刚好漏了个精光。

    俩人打远处过来,眼珠子一直就盯着梁布泉的一张老脸和两只手,压根也没注意过他腰上还帮着个什么东西。瞧见梁布泉两只手举着还不放下来,迎面的一个崽子倒是先乐了:“听咱三当家的说,您从前爷曾经落过草,当初还以为您是跟他在那套近乎,没成想还真有这么回事,您这业务挺熟练啊!”

    梁布泉就任凭俩人在他身上来回地摸索,看也不看是瞧也不瞧,嬉皮笑脸道:“咱大老远过来自然得带着点诚意,毕竟柴火棍在你两个手里头,玩意送我个炮仗,咱不是扔在这了?”

    另外一人摸着梁布泉腰上那软囔囔的小口袋,把眉毛一拧:“这里头装着的是啥玩意?”

    梁布泉的身子一扭,作势要往自己的腰上看,可另一条腿顺势就把地上的那点子黄土在地上给抹了个均匀,到了这时候他才明知故问道:“这不就是给爷爷们准备的礼吗?您好奇的话,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两个水香却是面色一凛,重又端起了手里的枪杆子,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半步,拿枪管子指着他腰上的布口袋,又指了指梁布泉的手:“自己打开,别耍花样!”

    “成,依着二位爷的!”

    梁布泉作势是手腕子一翻就要去解腰上的布口袋,也借着这么一下子,顺手把绑在自己手指头上的那根细线给一并甩了下去。赶等他的手撂在布带子上头的时候,那眉宇从惊讶变成不解,随后转瞬又变成了惶恐,立即是把手给塞在了布带子里头。

    瞧见了梁布泉这个模样,两个水香把手里的枪杆子反倒握得更紧了:“把手拿出来,放在我们能看见的地方,别他娘的耍花样,老子崩了你!”

    梁布泉倒是没有直接拿出手来,换句话说,梁布泉的一只手掌在这时候已经是从布袋子的底下钻了出来:“漏了?!”

    俩水香一皱眉:“漏了?”

    “漏了!”

    梁布泉悲悲切切地嚎了起来,“他娘的,老子准备的厚礼啊!废了那么多心思带来的东西,怎么他娘的漏了呢!”

    他说着话就把脑袋转回了来处:“兴许是让我给丢在了什么地方,娘个炮仗的,这手下人办事实在是不小心,找个袋子竟然还给老子找了个漏的。不行您二位爷在这等等我,我回去给您找找看?再或者说,您列位跟着我一起回去找?那毕竟……”

    “行了,当家的不差你那一口吃食,别他娘的打什么歪主意!”

    两个水香都没犹豫,异口同声地回绝了梁布泉的建议,一个打头,另一个抬着枪杆子就绕道了梁布泉的后头,拿着那根猎枪照着梁布泉的后腰上一顶,“走!跟我们上山!”

    其实梁布泉压根就没打算要回头去找东西,他带没带着厚礼自己心里头门清,自然也知道这绺子里的土匪个顶个的谨小慎微,自己先前说过的话,他们不可能全信,所以当然也是乐得叫人给这么压着上了山门,其实换言之,他非但是乐得如此,甚至还贴心地指了指自己腰上的那柄匕首:“我腰上还带着把青子,你们是不是……”

    “用不着你教我们做事!”

    说话的人作势便把那柄匕首给解了下来,毕竟还要和山上的人谈买卖,梁布泉倒是没在这柄匕首上加装什么要人命的机关,刀子被轻而易举地叫人给卸了下来,那卸刀的人甚至还客客气气地跟他说了句:“得罪了。”

    “这个年月,小心点好啊……”

    梁布泉当然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理解,接着他装模作样地在山上瞟了一圈,又抬着鼻子假意猩猩地闻了闻,“列为这段时间在山上的睡眠可还好?”

    两个水香早就听说梁布泉那一只鼻子的厉害,再者说他们双方其实也没有结过多大的梁子,在王家面馆前头,梁布泉曾经废了他们不少个兄弟,这可以算是一环,方才上山的时候没带着厚礼,这也可以将就算是一环。

    可是先前他在王家面馆废了那么多个弟兄,说到底也是为了自保,出门在外闯江湖的,脑瓜子都是给别在了裤腰带上,技不如人死在别人手里头,这不算什么冤死的鬼,更何况他们几个实际上是为了周老太爷才被干掉的,真要是论起冤亲债主,那也得找周老太爷算账,更何况眼下的这个家伙,可是带着一整个金矿来的,即便是上了几个弟兄,上山的时候不懂事,没有带着礼物,也没必要动不动就要了他的命。

    有个水香就接过了话茬子:“你这话是啥意思?”

    梁布泉幽幽地叹了口气:“倒是没啥意思……”

    他说着话又朝他们的去向努了努鼻子:“胡子吗,杀人埋尸是常有的事,只是……你们这绺子附近,应该有一处野庙吧?这庙选得不好,我闻着那气味不对!”

    “野庙?”

    两个水香这时候的脸色微变,“炮头把那个山神庙的事也和你说过了?”

    梁布泉的眉毛一抬:“他和我说这个干嘛,是我闻着的。行,厚礼虽然没了,但是老子还能再送你们一份大的,上了绺子之后再说吧,老子替你们好好清清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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