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玄月

    城郊峡谷,一堆熊熊野火。

    空东虎木棍叉鲫鱼,细致烧烤。

    他对面,空东燕端着一碗豆瓣酱,焦急等候。

    终于,空东虎把手中鲫鱼烤至金黄,立即递给空东燕:“快!”

    空东燕接过鲫鱼,把鲫鱼戳进碗中裹一裹。霎时间,鲫鱼浑身蘸酱,喷喷香。

    可是,她舍不得吃,马上把鲫鱼递给身旁静香姑娘。

    静香姑娘等候多时。她举着鲫鱼,即可启程,跑向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

    树下,空东鹤正在用功研习《媒婆速成》。

    只见他,双手捧着羊皮书,摇头晃脑,诵读祖传宝书:“当媒婆,既是体力活,也需要头脑灵活,随机应变……”

    正当他读得高兴,静香姑娘跑到他面前,举着烤鲫鱼递给他:“快!”

    空东鹤神情肃穆,立即一口叼住鲫鱼,吃起来。

    没想到,他突然把鲫鱼“呸”到地上,抱住树干呕吐起来。

    静香姑娘马上靠近,缓缓抚其背,免得未来夫君噎死过去。

    空东鹤一边呕吐,一边说:“静香,我已经连吃四十八条鲫鱼,再吃我会吐死!”

    静香姑娘理解他的痛苦。

    她含着泪,说:“东鹤,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而今目前眼下,最紧要的就是学好《媒婆速成》挣大钱。只有你成了财主,我爹才会正眼看你,才会让贤公子停止滋扰我们。吃鱼很补,你再坚持坚持!”

    空东鹤听了,猛地起身,凝望静香姑娘:“静香,你说得对。人活着,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哪怕困难重重,也必须咬牙坚持。”

    说话间,他弯腰捡起鲫鱼,若无其事地撕咬起来,还吩咐:“不是还剩九条吗?去,都给我烤出来。我要是再吐,我是孙子!”

    他刚说完,又差点吐了,还好他气沉丹田憋住,外人看不出来。

    静香姑娘见他充满斗志,备受鼓舞。她“嗯”一声,急匆匆跑回烤鱼摊,准备运送下一条鲫鱼。

    正当谷中鱼香飘散之际,谷口草丛中蹲着十几个人。

    一个粉衣女子肩挎包袱,其余的都是男人。男人们灰衣蒙面,手握刀剑。

    这伙人远远盯着空东鹤四人,一动不动,还在小声嘀咕。

    粉衣女子说:“等会儿,你们出手要重。否则,工钱扣一半!”

    她身旁一个粗壮男人提着鬼头刀,点点头:“姑娘放心!赶紧动手吧,我们兄弟几个还要去打鱼呢!”

    说时迟那时快,粉衣女子立即起身,风一般冲进谷中。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救命啊……”

    等她跑了几步,鬼头刀男人大手一挥。

    顿时,他身旁的众灰衣蒙面人蜂拥而出,扑向粉衣女子。

    粉衣女子慌慌张张,拼命朝谷中逃跑。

    众灰衣蒙面人迅疾追赶,很快围住粉衣女子。

    鬼头刀男人声色俱厉,大喊一声:“臭婆娘,留下五十两银子,饶你不死!”

    女子十分慌乱,双手捂住肩上包袱,不停转圈,就是不交出包袱。

    另一个灰衣男人火了:“臭婆娘,再不交出银子,我一剑戳死你!”

    他刚说完,长剑一抖,戳向女子。

    鬼头刀男人用刀一挡,“叮当”一声,长剑歪向一旁。他说:“莫急!”

    于是,众灰衣蒙面人不急。

    他们的刀剑在女子面前晃来晃去,逼迫女子交出银子,还不停污言秽语侮辱粉衣女子。

    这伙人如此喧哗,空东鹤四人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空东鹤跑到烤鱼摊前面,对空东虎说:“人世间最无耻的事,莫过于欺负弱小。大师兄,你快去,把山贼抽一顿!”

    空东虎问:“倘若姑娘貌相一般,你还救她吗?”

    空东鹤眉头紧锁:“姑娘不分美丑,男人不分贫富。快去!”

    空东虎听了,猛地冲过去。他手中绳鞭“啪啪”乱响,像驱赶羊群一般。

    空东鹤紧随其后,呐喊助威:“名震江湖的空东鹤来了,各位小贼速来受死!”

    霎时,山贼如鸟兽散,瞬间逃出谷口。

    空东鹤两人装模作样,追了几丈,自行退回。空东鹤走到姑娘面前,顿时吃了一惊。

    这位姑娘二十多岁,眉毛弯弯,酒窝浅浅,活像下凡仙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问:“姑娘,你伤到没有?”

    姑娘瞄一眼空东鹤,摇摇头,说:“两位大侠及时相救,大恩大德永世不忘!小女子玄月,敢问两位大侠尊姓大名?”

    她的声音缠缠绵绵、如泣如诉,涌动着融化坚冰的暗劲。

    她说完,又瞄空东鹤一眼,随即脸颊绯红,低下头去。

    哎哟,这位姑娘容易脸红。空东鹤立即推断,她的酒量不大。

    他说:“我是争口气山庄的空东鹤,这位是我师兄空东虎。”

    他说着,指了指身旁的空东虎。

    空东虎正低头,用青草擦拭绳鞭上的牛粪。他刚才挥舞绳鞭,抽中一坨新鲜牛粪。

    玄月听了,满脸崇敬:“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空东鹤问:“你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玄月妩媚万千,说:“我从荷花城来,到野狼城探望舅舅,路过此处遇上山贼。要不是两位大侠及时出手相助,恐怕已经……”

    顿时,两行泪水挂在她的粉脸之上,格外娇美惹人怜。

    本来,空东鹤打算摸出金算盘拨一拨,收她十两银子。如今她哭哭啼啼,怎好下手?

    没办法,空东鹤说:“刚才的事,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走过这个山谷,就进入野狼城,姑娘安心上路吧!”

    玄月又致谢一番,朝野狼城去了。

    空东鹤与空东虎二人又走回烤鱼摊。

    静香姑娘说:“这位姑娘一身贵气,出远门为何不带随从?刚才打劫,分明故意让我们看到!”

    空东燕深表赞同:“我也认为不对劲。这个女子,很像我们曾经遇到的梅姐姐。当时,梅姐姐领着一群红衣女子捉拿二师哥,钟妹妹还说梅姐姐是拜金楼楼主的亲妹妹。”

    空东鹤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难怪玄月很眼熟,莫非她就是拜金楼楼主?”

    四人猜测纷纷,无法确定,烤完剩下九条鲫鱼,打道回府。

    空东虎去探望九姑娘。空东鹤依旧在府中研习《媒婆速成》,空东燕和静香姑娘端茶递水伺候他读书。

    傍晚时分,静香姑娘匆匆来报特大喜讯:“街上突然出现三个西域女子!”

    西域女子?看看去!

    三人火速跑到门口。

    他们看见,玄月领着三个西域女子,正从翠香院那头走来,缓缓地,悠悠地。

    三个西域女子,顶多十六岁儿,白白嫩嫩,人高马大。她们凉鞋配白袜,颇为讲究。

    顿时,路上行人惊呆了,盯着三位姑娘目不转睛。

    玄月扫了一眼行人,更加得意,一颠一颠地走着,似乎要飘到天上去。

    不多时,玄月领着三个西域女子,已到眼前。看架势,是来独孤绸庄的。

    空东鹤三人马上步步后退,迅疾进屋坐定,准备迎接客人。

    片刻间,屋内暗香涌动,三人为之一呛——西域女子进了门。

    进屋后,玄月拍拍手。三个女子立即一字排开,齐声向空东鹤问安:“老爷!”

    瞬间,空东鹤三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玄月心中暗笑,说:“空大侠,今天谷口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特送三个西域女子给你当使唤丫头,万望笑纳!”

    空东燕看向静香姑娘,又看向空东鹤。

    静香姑娘也看向空东鹤:“东鹤呀,三个姑娘人高马大,干活比骡子强,收了吧!”

    空东燕立即帮腔:“空东鹤,听夫人话,收了吧。”

    空东鹤心想,两人果真阴险,想趁机看我笑话呢!

    他嘻嘻笑,说:“玄月姑娘,我是一个吃软饭的穷鬼,吃了上顿没下顿,养不活三个丫环。你带回家送你舅,好吗?”

    他说着,示意空东燕和静香姑娘,把三个西域女子请出去。

    空东燕和静香姑娘领命,立即抄家伙。一个拿扫把,一个拿鸡毛掸子。

    她们手拿家伙,嘴中“咕咕”,像赶鸭子似的,把三个西域女子往外赶。

    可是三个西域女子偏偏不走,硬要留下伺候空东鹤。

    空东燕和静香姑娘火起,朝三个女子腿上一顿猛抽。

    三个女子被抽得鸡飞狗跳,仓皇而逃,跑落凉鞋三两只。

    赶走妖孽,空东燕和静香姑娘围住玄月,示意她自行告退。玄月无奈,灰溜溜去了。

    玄月神神秘秘,空东燕和静香姑娘十分好奇,勒令空东鹤暗中尾随,查清她究竟是谁。空东鹤最喜欢这种任务,立即前往。

    只见玄月领着三个西域女子,左弯右拐,到一处胡同口。

    她给三人分发银子,打发她们走了。看得出来,三个西域女子是玄月花银子雇来的。

    接着,玄月穿过胡同,进入一片密林。林中微风阵阵,树叶发出淅淅索索声响。

    玄月沿土路慢慢走,衣决飘飘,恍如下凡仙子。

    在路的那一头,一个男人站在古树前。他红衣裳红斗笠,正是贤公子。

    空东鹤立即施展轻功,趁着树叶阵阵声响,迅疾绕到古树背后。

    古树又粗又矮,枝叶茂密。空东鹤身子一跃,藏身树叶之间。

    此时,贤公子远远看着玄月走近,似乎很着急。

    可是,玄月走得很慢,幽幽地,走了好一阵才到面前。

    贤公子猛地冲出,几个快步上前,把玄月拖到古树之后。

    他立马责怪起来:“牡丹,你怎么才来!”

    牡丹站在他面前,像一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摆的野花。

    她微微笑,说:“贤公子,莫要生气。我刚才有事耽误了……”

    她说话的调调,就像轻声诵读一段咒语。

    贤公子听了,不像之前那么生气:“这次请你到野狼城对付空东鹤,你有几分胜算?”

    牡丹没有正面回答,说:“当初,我收到你的飞鸽传书,立即派人去七斤镇。不料,未能捉住他。我这次到野狼城后,假装在谷口遭遇打劫,算正式跟他结识。

    今天,我送三个西域女子给他,打算乘机探一探他的人品。两次跟他正面交锋,我已摸清他这个人。”

    她絮絮叨叨,无非证明自己,已经做了许多事,取得重大进展。

    可是,贤公子不在乎她付出多少,只在乎结果。

    他握住她双手,说:“如果不能整垮空东鹤,我‘贤公子’的名声将不复存在。事关重大,你务必竭尽全力。不管你怎么做,我只要一个结果,那就是把空东鹤整得生不如死,最好一命呜呼!”

    他说着,立即走出,沿土路去了。

    望着他渐渐走远,牡丹突然叹口气,似乎没有底气。

    过了一会儿,她也出了树林。

    等两人走远,空东鹤跃下古树。他环抱双手,在古树前走来走去。

    只听他念叨:“原来玄月果真不是普通女子,而是拜金楼楼主‘牡丹’。可是,大名鼎鼎的牡丹,为何对贤公子唯命是从?”

    他想不通,一遍遍拉扯右鬓头发,好似烫卷发一般。

    他又念念叨叨:“江湖传言,牡丹善易容术,极少有人见过她真面目。那么,我见到的玄月,是否就是她真面目?”

    他想不通,一遍遍拉扯左鬓头发。因为右边已卷,左边也要卷起。左右一起卷,才好看!

    想了好一阵,空东鹤打道回府,向空东燕和静香姑娘如实禀告尾随所见。

    两人听了,也十分惊讶。

    静香姑娘凝望空东鹤:“东鹤呀,既然牡丹是贤公子请来对付你的,那么她要施美人计了。你会不会经受不住诱惑?”

    空东鹤浑身充满浩然正气,直冲云霄:“我一旦决定做一件事,就要做到底。既然我跟你两情相悦,我们一定白头偕老,再毒辣的美人计也对付不了我。我是一个风里来雨里去的穷鬼,我堂堂正正两袖清风,我有何惧!”

    他说着,伸出右手,掌心朝下。

    静香姑娘立即会意,猛地伸出右手盖住他手背。

    空东燕也立即靠近,伸出右手盖在最上面。

    接着,三人喊一声“一二三,走”,瞬间各自收手。

    片刻间,三人一哄而散,各自忙碌去了,准备迎接玄月暴风骤雨一般的美人计。

    可是,玄月迟迟没有现身,真让三人着急!

    傍晚时分,终于来了一个黑脸大婶。这位婶婶受人所托,没事不来,来了必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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