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章 了断

    门框戳着一朵红色牡丹花。

    红花之下,压着白纸一张,有字两行:是男人你就来,今晚三更醉月宫。

    很明显,这是嚣张跋扈的挑战书,出自玄月手笔。

    空东鹤心想,到底做男人好,还是做女人好?一时间,他难以取舍。

    此时此刻,晨曦微露,晨风卷携丝丝凉意,让人神清气爽。

    被凉风一吹,空东鹤立时决定做一个男人,晨风一样的男人,继续保持风里来雨里去的穷光棍本色!

    只见他,勇气灌顶,右拳戳向天空:“玄月,今晚,我们做个了断!”

    他嚷完,取下飞刀、红花和白纸,扔进墙角。

    当晚三更未到,空东鹤趴在醉月宫屋顶,观察玄月。

    (注:不管什么时候,出于什么目的,暗中观察姑娘都是错误的!)

    屋内烛光摇曳,玄月正坐在客厅绣花,一朵红色牡丹花。

    她白裙贴身,浓妆淡抹总相宜。她也擦了香香,但不知是什么香,反正香得刺鼻。

    忽然,她捏住鼻子,说:“空东鹤,我闻到你的汗味,出来吧!”

    屋顶的空东鹤听了,立即一跃而下,站到门口。

    他并不看一眼玄月,却仰头遥望那轮弯弯的月亮。也许,他又想家了吧。

    只听他说:“你刚才闻到的,不是汗味,那是纯爷们的体香!”

    玄月听了一阵浅笑,招招手:“我等你很久,进来吧!”

    她的调调十分肉麻,空东鹤浑身不自在。

    他心想,玄月像一只狐狸,绝对会暗算我,我千万不能进屋。

    想到这里,他依然扭头看向夜空,说:“门口凉快。今晚,我们做个了断!”

    玄月放下针线和红花,慢慢走近门口。

    她也突然严肃起来,说:“了断就了断!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到底跟静香姑娘分不分开?”

    空东鹤仰天大笑:“等太阳从西边升起,我就分开!”

    玄月叹了一口气,说:“也罢,你非要走这条路,我一个弱女子自然阻止不了。不过,我听说你师父出了事……”

    空东鹤薄躯一震,但他假装不动声色:“说来听听!”

    玄月冲空东鹤招招手,示意他进屋再说。她说:“此事关系武林安危,进屋再说为妙!”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空东鹤走进客厅,洗耳恭听。

    正在这时,玄月突然掐灭蜡烛,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空东鹤吓得薄躯一震:“你……你干什么?”

    玄月噗嗤一声笑,软绵绵的声音从暗黑中涌来:“别怕别怕,我马上点亮蜡烛!”

    她说完,似乎在黑暗中摸索打火石。可不知为什么,她过了好一阵才点亮蜡烛。

    这时,她又一阵笑,说:“你真傻,你师父出事与否,我如何得知?现在,我知道了你的秘密!”

    空东鹤一声冷笑:“笑话,我风里来雨里去,堂堂正正穷光棍,能有什么秘密?”

    玄月幽幽地说:“三更半夜黑灯瞎火,你在我房里,这就是秘密。一旦我说出去,没有人相信你是清白的。事到如今,你已经别无选择,必须跟静香姑娘分开!”

    玄月此招,空东鹤并不害怕。

    他说:“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还怕你乱嚼舌头?你喜欢到处乱说,那就说吧!”

    玄月听了,一声冷笑,双手轻拍。

    霎时,庭院两侧厢房的门开启,涌出数十名红衣女子。

    她们每人搬个小书桌,桌上放着小板凳和文房四宝。

    眨眼间,她们在庭院排成两列,桌凳摆放整齐,白纸铺在桌上。

    顿时,一股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

    不用说,这些女子都擦了香香。这种香味很刺鼻,绝非寻常之物,可惜空东鹤没在意。

    只见两列女子就位,马上向玄月禀告:

    (左列领头女子)“一队就位!”

    (右列领头女子)“二队就位!”

    空东鹤浑身一紧:“这是干什么?”

    玄月呵呵冷笑:“这几位姐妹,是我拜金楼野狼城分舵的。她们才华横溢,一队姐妹善于即兴写诗,二队姐妹善于即兴作画!”

    空东鹤疑惑不解:“哦,写诗作画,十分高雅。然后呢?”

    玄月说:“今晚我和你同处一室,如果无人作证,我说出去没人相信。如今有这么多姐妹见证,画下来并题诗,可谓铁证如山。之后,我拿到印书作坊印个几千份,四处散发。届时,你说会有人相信你是清白的吗?”

    空东鹤听了,右手指向右列女子:“一队,注意啦,立即作画,越卑鄙无耻越好,最好是小孩子不宜的那种!”

    顿时,庭院中一个女子纠正他:“公子,你搞错了,我们一队是‘吟诗队’,二队才是‘作画队’。”

    空东鹤嘻嘻笑:“对不住,我今年二十五岁高龄,有点痴呆症状。总之,你们该写诗的写诗,该作画的作画。我等着看你们手艺如何!”

    众女子听了,面面相觑,纷纷看向玄月。

    事已至此,虽然空东鹤不怕胁迫,但玄月此招已出,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能默默点头。

    很快,一队的女子们开始摇头晃脑,出口成章,写下打油诗并记在纸上;二队的女子们挥动毛笔,托拉点拽,开始描画空东鹤深夜与玄月在房中相会情景。

    众女子搞得热火朝天,场面喜人。

    空东鹤伸出右手,作出引路架势:“这边请,随我去看看姐妹们诗画水平如何。”

    玄月嘴角冷笑,居然陪同空东鹤前往院中查看。当时,她还端着茶杯。

    空东鹤走到左边队列,拿起一名女子的诗作。

    他正要赏析,突然感觉香味刺鼻,他忍不住“啊切”一声,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打完喷嚏,他举起诗作看了一眼,立即撕个稀巴烂,还把纸屑扔到该女子头上。

    他说:“这是什么诗?你的合辙押韵呢?就算打油诗,也要押韵!你看看,还有错别字。一点不认真,重写!”

    女子受了批评,愧疚满脸,马上低头重写。

    空东鹤拿起第二个女子的诗作,猛地惊喜万分。

    他指着诗作,赏析给玄月听:“你看哈,这首诗骂我祖宗,可是一个脏字没有,写的真好。这位姐姐很有才,值得你提拔培养!”

    玄月没好气,“嗯”了一声,没说话。

    空东鹤也懒得把每一首诗查看一遍,领着玄月走到“作画队”之中。

    画画比吟诗慢些,众女子的画作初具规模,空东鹤不屑于点评。

    他心想,我如今研习《媒婆速成》,每天进展神速,但终究纸上谈兵。今晚这么多女子,我要在她们身上好好练习一番。

    于是,他清清嗓子,就要给她们做媒。

    没想到,玄月突然一阵嘿嘿笑。

    空东鹤吃了一惊:“你笑什么?”

    玄月幽幽地问:“你听说过迷魂阵吗?”

    就在这一刻,空东鹤意识到自己必定又中了玄月的迷魂阵。不然,她不会这么问。

    只见他,猛地捂住心口,气喘吁吁,似乎五脏六肺正在翻江倒海。他问:“迷魂阵?我……我没有听说过!”

    玄月冷笑:“你当然没有听说过。这个阵法是我发明的,今晚首次使用。我这些姐妹身上擦了一种香香,如果一头牛闻到这种香香,也会立即倒地身亡。你刚才在姐妹中间走来走去,已经吸了太多香香,哈哈!”

    顿时,空东鹤身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

    玄月举起手中茶杯,猛地砸到地上,发出咔嚓一阵响。

    不多时,后院跑出一个人,正是谷震风。

    谷震风扛起空东鹤,马上出庭院。他施展轻功飞跑,不到半个时辰,来到城郊峡谷。

    这个峡谷,也就是上次空东鹤烤鱼遇到玄月的峡谷。

    在峡谷深处,燃着一堆野火。野火旁站着贤公子,岳孤星和冷金锤正在挖坑。

    谷震风跑到贤公子面前,把空东鹤扔地上,说:“贤公子,空东鹤中了玄月的迷魂阵,人已经带来了!”

    贤公子拱拱手:“多谢谷先生!你先回去歇着吧。”

    谷震风拱拱手,转身就走。

    贤公子走近空东鹤,见他像死鱼一动不动,使劲踢他一脚:“哈哈,空穷鬼,你的竹叶满天飞不是十分厉害吗?你用竹叶镖我呀!”

    他说完,又踢一脚,似乎极其解气。

    接着,他背着手,盯住岳孤星和冷金锤挖坑。

    等土坑一人深,贤公子说:“可以了!”

    岳孤星和冷金锤马上跳出土坑。

    贤公子飞起一脚,把空东鹤踢入坑中。

    紧接着,岳孤星和冷金锤挥动锄头,把土坑填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土坑已经完全掩平,又被一堆杂草盖住。

    贤公子看一眼杂草堆,哼起小曲儿,打道回府。

    三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峡谷入口。

    四五只乌鸦闻着气息而来,它们在附近一棵树上哇哇乱叫。

    不多久,它们看见,杂草拨开,一个白衣公子猛地钻了出来。他正是空东鹤。

    其实,空东鹤去醉月宫之前,吃过金逸散。他在迷魂阵吸入的香香,早被金逸散化解。

    可他为什么装作中了迷魂阵呢?

    因为他自己也有个计划。为了这个计划,他不得不施展闭气功,暂且在土中忍耐。

    当时,空东鹤从土坑爬出来,自然打道回府。

    第二天晚饭后,夜已深,空东鹤的计划正式启动。

    他带着空东燕去找玄月。没想到,醉月宫北屋灯火通明。

    两人飞身上屋,各自揭开一片瓦,朝屋内看去。

    只见客厅中央,六七名公子拿着酒壶,醉醺醺围在一起摇头摆尾、叽叽喳喳。

    奇怪的是,并没有玄月身影。

    他们欢腾一阵,停下歇息。这时,玄月突然从里间出来。她一身素雅裙衫,似乎未施粉黛。

    可是,众公子顿时愣了。很显然,都被玄月风采惊住。

    玄月走到众人面前,微微欠身,说:“让各位久等了,实在过意不去!”

    一位清秀公子十多岁,说:“玄月姑娘,你不生气才好。我们几个在酒楼喝完酒,意犹未尽,于是提议到府上。到了府上,才知姑娘已经睡下。我们忍不住闹了起来。叨扰姑娘歇息,还请海涵!”

    这位小公子噼里啪啦,头头是道,那调调摆明了讨好玄月。

    玄月对清秀公子说:“上官公子,你爹不许你出府门,如今你偷偷跑到我府上,要是让你爹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顿时,上官公子接着酒劲发起脾气来:“我爹号称贤公子,其实蛮不讲理。他不允许我出府门一步,这就是不把我当人!我上官冲有这样一个爹,简直耻辱!”

    他说着,把酒壶砸地上,稀巴烂。

    其他几位公子,立即安抚上官冲。

    玄月对上官冲说:“上官公子,你还没有跟我介绍各位公子呢!”

    上官冲已经喝醉,身子微微晃动,一一介绍起来:

    “这位是秦公子,他爷爷的擒拿手名满江湖!”

    “这位是尉迟公子,他爷爷的枪法十分厉害!”

    “这位是杜公子,他爷爷的剑法自成一派!”

    ……

    听起来,这几位公子均是各大高手的孙子。

    上官冲每介绍一位,玄月便微微屈膝,重复一遍“某某公子”。

    被玄月重复名字的公子,似乎得到极大恩宠,冲玄月一阵傻笑。

    众人又喧闹一阵,玄月见他们醉醺醺的,说:“各位公子,今晚难得你们赏脸,小女子荣幸万分。不过天色已晚,请各位早些回府歇息,免得伤了身子!”

    玄月送客,各位公子只好拱拱手,辞别而去。

    很快,庭园寂静。空东鹤把一条蛇从瓦缝扔下。

    玄月刚好走回桌前,听到身后响动,猛回头看见一条黑色的蛇,顿时吓得一声惊叫。

    正在这时,客厅蜡烛灭掉两根。接着,剩下蜡烛全灭。

    玄月立即跑向门口,因为门廊下有两盏灯笼。

    正当她跑到门口,却见门两边各站着一个怪物。

    它们披头散发,一袭白衣,一尺多长的舌头晃来晃去。

    还有个怪物幽幽地说:“我是空东鹤,我回来了!”

    顿时,玄月“啊”一声,晕倒在地。

    随即,两个怪物一阵哈哈大笑。他们取下舌头,整理头发,附身猛掐玄月人中。

    不多会儿,玄月慢慢苏醒。她看见空东鹤与空东燕,正一脸笑嘻嘻地望着她。

    玄月立即爬起,说:“你们真卑鄙!”

    空东鹤说:“彼此彼此。你不仅卑鄙,还十分歹毒,差点杀了我!”

    玄月说:“不错,我心如毒蝎。空东鹤,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杀了我;第二,远离静香姑娘。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空东鹤不以为然:“我还有第三个选择,那就是拒绝你的两个选择!”他说着,右手一挥,示意空东燕走人。

    很快,两人出了庭院。他们绝对想不到,玄月已被彻底激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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