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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豪强的道理

    “大人,你觉得咱家和杨家结亲怎么样?”卢芳又试探问道。

    卢思礼哂笑道:“大郎,你往日不是看不上杨家人的吗?觉得他们不过是乡下的腌臜田舍汉!怎么今日倒是转性子了?”

    卢芳一个中年人自然不会有什么脸红的表情,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父亲,毕竟他家今时不同往日,谁能想到他家能出来个神童呢?

    一个傻孩子开窍就会读书识字,还懂得将普普通通的豆子制作成豆腐,这简直是学识天授!

    我问过学堂的先生,杨四郎除了字写的丑这个缺点以外,学习知识的速度惊人,且往往能举一反三。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这样的一个神童被老天送到了咱家的面前,咱家如果不牢牢将他拴住岂不是浪费了上天给的机会!”

    “那你想怎么结亲呢?”卢思礼问道。

    “父亲,何如让杨四郎和咱家十一娘定下娃娃亲?”

    卢思礼听了摇摇头,道:“你自幼做事性子就风急火燎的!你也不想想,咱家可是范阳卢氏啊!

    ‘娶妻当娶五姓女’,即便咱家和杨家结亲,也得是由他杨家主动提出要结亲的意愿,咱家不能做出上杆子的事儿。

    再次,即便杨四郎是个百世不遇的神童,他能够少年就轻松考中进士,但按照我大唐的律令,他也得守选到二十五六岁才能当官。

    杨永如今不过6岁,他能当上官还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你说,你着什么急?

    再次,观美玉真假需要烧它三日时间,看良木是否成材也要让它七年经受日晒雨淋。

    所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咱家且有时间鉴别杨家的这根木头能否成才呢!

    你想一想,你着的是哪门子的急?”

    卢芳闻言不由得点头,道:“大人,还是你说的有理,是孩儿唐突了!”

    卢思礼又道:

    “不过咱家也不是单单看着杨四郎成长什么也不做,他若是有求上进的意识,是个成才的人物,咱家就可以帮帮他。

    他家一介农户,连寒门都不够格,能懂得什么仕进之途?

    所谓乡村愚夫,譬如鸟兽,每日所思所想不过身上衣、嘴里食而已,他们与官府的联系,无非是在最底层出‘租庸调’来供养官府罢了,他们对如何混进官府享受别人的供应可是一窍不通!

    但像是咱家这样的地方豪强却是不同,无论中央是谁人当政,颁布什么样的律令,风朝哪一方向吹,咱们都立于不败之地。

    为什么?是因为豪强在地方深耕多代,总能筛选出朝廷所需要的人才。朝廷在地方上不用我们的人,它还能用什么人?

    哪怕遇到不信邪的雄才英主,硬气!不用我们的人,但他能活多少年?三四十年顶天了!

    我们最惨不过是选择放弃一两代人,赌第三代人。只要我们还有知识,还有关系,总有混进朝廷享受万民供奉的一天。到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朝廷’就又是咱们熟悉的朝廷了!

    至于所谓的英主,有本事他活过来啊!不然鬼魂能奈我们何?

    杨家虽然进了城,但他们对于怎样搭上贵人的关系,敲开朝廷的大门,是摸不着头脑的,这正是咱家能够帮忙的地方。”

    “大人这是把杨四郎当成一条鱼,咱家又来广撒网了?”卢芳笑道。

    “哈哈哈~”

    卢思礼也大笑,好一会儿他才又道: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老话说活水不容易发臭,常转的门轴不遭虫蛀。

    豪强经营地方总要巩固根本,要善于提携后进,把新关系逐渐经营成老关系!说到底,家族最大的本钱就是关系和人才。

    咱家可不能忘了西晋末年南渡的那些倒霉蛋,所谓‘旧时王谢’,那些汉末的大姓,他们像是落水狗般仓皇南逃,失去的仅仅是财产吗?

    最重要的几代人经营出来的社会关系和培养出来的人才一朝而丧。

    至于杨四郎这条鱼能否奇货可居,我们且瞧着吧!”

    父子二人说话间,卢芳的二弟卢聪脚步匆匆走了进来,也不待喘口气,便道:

    “大人,大哥,今天可不得了,圣人派内臣来给节度使送赏赐来了!

    好家伙,你们是没看到,各种‘金银平托器’日光下金光闪闪,耀人眼目,天使一行人吹吹打打直奔节度使府而去。”

    卢芳道:“这真是奇怪了,他赵含章最近也没立下什么大功啊?怎么圣人倒赏赐他了?”

    卢聪狠狠地一跺脚,便道:

    “还不是因为‘咱家’的豆腐!赵含章偷了咱家做豆腐的法子送到长安去了,惹得圣人龙心大悦,这不是派内臣给他送赏赐来了嘛!”

    “踏马的赵含章倒会捡便宜!”卢芳也不由得骂了一句。

    兄弟二人齐齐把目光看向他们的父亲卢思礼。

    卢思礼道:

    “看我干嘛?你们年轻人不要总是大惊小怪,这种事儿咱家不是早有预料吗?

    献上豆腐的功劳谁是幽州节度使都不能放过,何况他赵含章来幽州之前还是朝廷的司农卿,这种将豆子制作成豆腐的事儿合该是人家的政绩!

    如果我卢氏文成公(卢怀慎,开元初年宰相)还活着的话,咱家或许可以把献上豆腐的功劳送给文成公,但是他老人家开元四年就去世了,卢氏如今在朝廷上没高官啊!

    既然没有高官庇护就要认命,这种功劳不是咱们家能够争取的。”

    “可是一想到咱家白把功劳让给那个贪财如命的赵含章,我心里就不舒服。”

    卢聪不甘心的说。

    卢思礼闻言微微摇头,道:“我刚刚和你大哥讲了一番家族在地方上立足的道理,如今我再叮嘱你一番。

    你看着圣人赏赐他赵含章的东西眼热,这没什么!但你需懂得圣人的心情变化莫测,今日宠幸的大臣,明日或许就要贬官赐死。这就是伴君如伴虎的道理!

    他赵含章今日能得到圣人宠幸,但他能一直得到圣人的宠幸吗?为父可以下断言,他决不可能。

    幽州既是边地,又是是非之地。他赵含章作为幽州节度使,只懂得捞钱,却没有拿得出手的战功,反而要靠献上豆腐来蹭功劳!

    朝廷早晚要攻打契丹,而他赵含章在幽州人心不附,你们瞧着吧,他好日子不远了。

    幽州节度使这个位置虽然是显赫的高官,历任节度有升迁的,有获罪的,这个位置无论谁都做不长,不过是面子上好看罢了。

    反倒是咱们卢家,为父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县录事,但全县大大小小的事儿哪一样我管不到?这叫小吏大权,咱家得到是里子。

    你们记住,咱们卢家做事只要里子,不要面子。这是为父告诉你们的金玉良言,你们要牢牢记住!”

    兄弟二人齐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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