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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围歼1

    库塔帖木鲁是也先不花的怯薛,年轻的时候还娶了大汗的一个堂姐,所以作为察合台汗国大汗也先不花的姐夫,自然也是他的亲信。

    他这次被派往南线,率领一千汗庭护卫军以及一千部落军组成的支援部队。

    一路上,库塔帖木鲁显得非常开心,甚至在路上,还跟大家一起唱起了歌。

    他的堂侄野里牙思悄悄问叔叔为什么这么高兴,千里迢迢南下阿鲁剌部可是个苦差事啊?咱们何必要抢着做?

    库塔帖木鲁悄声跟他说:

    “孩子啊,你就像一只健壮的黄羊,但是最终只能站在山巅眺望。而我则是翱翔天际的山鹰,飞得高看得远。你有所不知啊。虽然大汗在前沿布置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坚固要塞堠子。但是刚刚开战仅仅十来天,就一下子丢掉了五个重要的堠子。你要知道,当初那些堡垒和堠子,可都是按照足以抵挡三个月进攻来设计的。每个堠子里面都有上千精锐士兵在戍守,而不是那些穿着皮甲的藩王部落兵。这说明什么?”

    “说明元军进攻很猛啊。”野里牙思说了句废话,换来了库塔帖木鲁的白眼。

    “说明敌人要拼命了。”毕竟是自己的侄子,关键点情况,还是要解释的:

    “据说,这次进攻的不是汗八里的军队,而是畏兀儿部,是亦都护的人。他们跟咱们有深仇大恨啊,而且在天山南北都有很大的影响力。所以大汗(指也先不花)就只能派身边的亲信怯薛,率领军队驻防堠子。你别契科叔叔、多伦叔叔还有那个哈马亚哥哥,他们都被派到堠子里去了。我可不想去那种地方。在哪里,只能等待着有一天被大军合围,最后城破被杀。那跟等死有什么区别?还不如像现在这样,跨上战马,一争雌雄。哪怕是马革裹尸,也不失为英雄。”

    野里牙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还是觉得千里迢迢往戈壁大漠跑,太辛苦了,而且舅舅每天跟鬼赶帐似的,一个劲地跑,太累了。

    野里牙思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小伙子,什么心事儿都写在脸上。库塔帖木鲁看着他说:“怎么?你觉得叔叔我是个胆小鬼,懦夫?”

    “不是的,叔叔。我只是觉得跑这么快,有点太累了。阿鲁剌部和东边部落,都打了几十年了,相互之间你打我,我打你,也从来没分出个胜负出来。咱们何必着急过去,让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了,咱们再过去直接收拾残局,岂不是更合适。”

    库塔帖木鲁嗔怪地说:“这么冷的天,你喜欢在野外待着?早点去,在帐篷里喝着奶茶,吃着羊肉,不舒服么?至于出不出兵,什么时候出兵,那还不是咱们说了算?放心吧,对方顶多派五千人,人多了也没东西吃。不光是他们,咱们也一样。除非阿鲁剌部的人愿意自己饿死,把过冬的粮草节省下来给咱们。这也就是为什么,只派了咱们这两千人来的原因。人多了没那么多粮食补给。咱们俩在那边安安心心等到开春,打跑了敌人后,再看情况回北边复命吧。”

    这爷儿俩打着小算盘正在聊天的时候,却没有发现距离他们三百步以外的草丛中,有一支折断的箭矢,正混在枯黄的灌木丛里,随风摇曳。

    而在行进队伍侧面的不远处,一片小山包的后面,二十几具残破的察合台军斥候尸体,已经被草草堆在这里。

    血液还没有凝固,就被冻住了,沿途的痕迹也被洒扫得一干二净,就跟死亡从来来临过一样。

    伊思马忽率领百十人的小队,就守在这些尸体旁边,尽量安抚着自己的马匹,不让发出任何声音。他特意找了这块下风头的地方掩藏尸体和自己,主要是怕风把血腥味,吹到敌军的鼻子里。

    二千人的队伍,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们排着队,拉着车子,也需要跑一阵子才能过去。只要他们一过去,伊思马忽就可以马上集结藏在附近的前营各个部队,等待李续的烽火信号,随时从敌人的后方围杀回去。

    当正午的太阳,从南方的天空,向西边开始移动的时候,这两千察合台军已经绕过了横亘在前面的那片巨大山石,进入到那片小平原之上。

    野里牙思很奇怪,派出去的斥候怎么还没有回报。按理说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前面可以宿营的阿克库尔,应该立刻派人回来汇报寻找到的大军驻扎的位置,并且给大家带路才对啊。怎么还没有人回来?

    不过库塔帖木鲁则并不在乎,只是让野里牙思提醒自己,一会到了宿营地,抽那几个偷懒的斥候十鞭子就行了。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满不在乎地就要率领部队,进入距离自己队伍不远的那个山隘入口的时候,突然周围几个山头上,爆发出犹如炸雷一样的声音。

    “轰轰轰~~~轰!”

    连续的轰鸣声,刚开始让人以为是旱地惊雷。

    察合台军中的战马竟然都惊了好几匹,他们撂着橛子就把身上毫无防备地骑手给甩了下去,飞快地就四处奔逃了起来而去。

    不少部落的士兵吓得甚至从马背上翻滚下来,趴在地上磕头祷告。他们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声音,本能的以为是山神发怒,所以才发出如此恐怖的声音。

    但是见多识广的库塔帖木鲁却马上就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鬼怪山神,而是正规军队用的号炮的声音。

    坏了!有埋伏。

    然而,还不等他整理军队,却滕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竟然在震颤。很多来自部落的士兵就更慌乱了,他们更加笃定的以为这就是山神发怒后要惩罚他们。说不定,面前的大山可能就要站起来了。

    跟随前来的部落军一片混乱,他们纷纷扔掉手中的兵器,滚落马鞍趴在地上各种祈祷求饶。聪明点的则立刻驳转马头,四下奔逃,甚至连他们的长官们,也跟着一起惊恐地要逃跑。

    “不要跑!不要慌!这是敌人的袭击。”库塔帖木鲁此时已经抽出战刀,高声喝令道:“披甲!列阵!”然而,慌乱的他已经忘记了,此时哪里还有披甲列阵的时间啊。

    说时迟那时快,李续亲自率领的中军重甲骑兵,已经逐渐将马匹的速度提升到了最佳,冲出了达坂隘口,向着百步以外乱成一团的敌军发起冲锋。

    金鞭高举,赤旗飘扬。李续麾下的重骑兵,持枪廷矛,向着敌军冲杀过去。

    两军相撞的一瞬间,便激起了巨大的金属碰撞声音,还有骨断筋折的嘶喊声,飙飞了无数血花和残肢断臂。

    李续的重骑兵好像一柄巨锤砸在一块巨大的方砖上一样,只不过这个砖头是玻璃做的。当李续的重骑兵杀过来后,这块玻璃砖就立刻粉身碎骨,四处飞溅了。

    李续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要怪就只能怪敌人过于松懈,绝大部分敌兵士卒竟然都没有穿甲胄。刚才的号炮响起来后,全军上下一片混乱,根本就没有人,组织他们进行有效的抵抗。

    等李续的部队杀来之后,察合台军立刻纷纷驳转马头,四下奔逃而去。这是聪明的做法,因为只有傻子才认为自己能犹如中流砥柱一般,矗立在对方排山倒海一般,压过来的重甲骑兵阵前。

    库塔帖木鲁身穿华丽的甲胄,特别醒目,第一时间就被手持长枪的韩渡给挑下战马,淹没在敢战军的铁蹄之下。

    那个野里牙思还想要转身逃跑,结果也被追上来的李续,一鞭子抽碎了后背上的护心镜,吐着血从马背上掉了下去。

    四面山峰上纷纷点燃了冲天的狼烟,再加上刚才的号炮声,敢战军埋伏起来的其他部队,已经纷纷从小平原四面八方的山谷之中,奔腾地杀了出来。开始在这片面积不大的地方,驱杀四下奔跑的察合台军,犹如捕猎那围网中的猎物一般。

    几十个察合台军士兵,用同伴的生命,换取了自己摆脱敌军追杀的机会,总算是来到了那片横亘身后的那片山岩左近。就当他们准备爬上山岩,居高临下据守的时候。突然发现,山岩的上面,无数名张弓搭箭的士兵,早就瞄准好了自己。一排箭雨下过之后,那几十名自以为逃出生天的察合台士兵,连同他们的坐骑,都被钉死在了地上。

    很快,整个小平原上,到处可以见到被几个或者几十个元军士兵,到处撵着跑的上百名察合台溃兵。这些人大多数根本没有穿甲胄,在面对身披重甲的元军士兵的时候,他们甚至连还手的能力都没多少。最终,只留下一地的尸体。

    此时的巴利,并没有和右营的其他人一样,站在山岩上往下攒射。他正跟着什长马兆,和几个兄弟们,按照百户的命令,巡行在战场的边缘。

    一旦让他们看到有落单,没有被追杀的敌人,就立刻会冲过去,一阵精准的狙杀,把那几个人给射下马来。随后再次回到战场边缘来回游弋。

    这是最传统的狩猎方式,可以保证猎物不会从围网中逃跑。

    巴利给自己数着呢,他已经射光了一篓子三十支箭,最少有十四个人,是被自己射下来的。而且基本都是射中对方的面颊或者脖颈。这是巴利的特意如此的,因为从小他就知道,射杀猎物,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击必杀。今天,被他盯上的猎物,没有一个跑得了的!

    然而,人并不是猎物,他们是有智慧的。俗话说得好:十人为杰,百人为豪。察合台军总共两千人之中,总是有一些豪杰之士埋没其中。

    战场上的混乱之中,有一个头戴尖顶皮帽的年轻人,高举着手中带血的长矛,开始不断呼喊收拢,四处逃窜的察合台军士兵。

    很快,他就集结了上百人,在自己的周围,并且连续杀退了三波向他们奔来的敢战军骑兵。

    然而那个年轻人稍微地有点贪了,他没有立刻带着集结起来的百十个人开始突围,而是在战场上多待了一小会,想要再收拢更多的人,然后再突围。他想做英雄,但是此时明显长生天没有安排给他做英雄的机会。

    就是在这么短短的“一小会”的时间,这一小撮集结起来的察合台士卒,就被李续发现了。

    李续举起那抦染着鲜血的金鞭,指着那一小撮察合台士卒,高声喊道:“羊群在那里!羊群在那里!!”

    他是用蒙古话喊得,但是这句话是侍卫亲军中,最常用的一句特殊命令词。大体的意思就是:(苍狼的后代们)向着前方羊群一样弱小的敌人进攻!

    估计这句蒙古话,当年南宋、花拉子模、西辽、西夏、金国、钦察诸国的士兵们,都在临死的时候听到过。

    紧紧跟着李续这声命令发出之后,数枚发着尖锐哨声的鸣镝,拖着长长的哨音,便飞向了那一小撮被李续盯上的察合台士卒。

    鸣镝就是命令,周围的敢战军士兵,立刻扔下眼前的敌人,向着鸣镝指向的那团敌军围杀了过去。

    一阵箭雨过后,那团集结起来的察合台士兵,只剩下一半人没有被射下来。

    他们很快发现,四面八方冲过来的元军士兵,在一个身穿黑色甲胄,头戴大胡子面具,高举金鞭,胯下枣红马的将领率领下,向自己扑了过来。

    那个戴着尖顶皮帽子的年轻人,没有退缩。他折断了肩膀上插着的箭杆,挺起长枪,对着李续就反杀了过来。

    李续大喜,终于有人要跟自己面对面地厮杀了。单方面的屠杀并不是自己所喜欢的,他高喊着:“前面的绵羊,我的绵羊!”

    他左手抽出挎着的马刀。一手持金鞭,一手举着马刀。他使劲磕了几下马肚子,坐下“赤鹰”立刻心领神会,加快了冲刺的速度。

    就在两个人交错的一瞬间,对方想要利用自己兵器长的优势,对李续先发攻击。李续早就料到了对方的意图,所以才拔出马刀作为抵挡之用。

    马刀是弯的,正好可以勾开对方的长枪。随后,自己右手的钢鞭,就可以向着对方的马头砸了下去。

    没错,李续根本就没有想要砸人,目标对准的则是马头。只要击毙了对方的战马,他跌落战马,就好对付了。

    然而没想到自己左手弯刀却勾了一个空,那家伙的刺过来的那一枪竟然是虚招,他把长枪缩回去了。

    坏了!此时李续的左手弯刀已经荡开,右手金鞭还高高举着对准了对方马上跑过来的码头。自己的胸前大开,毫无防备。

    果然,那个人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紧接着就立刻用尽全力向李续胸前狠狠地扎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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