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

    厨房在一楼大厅的左侧,他们在前厅支起了三个圆桌。从厨房端出了两盆粉干,是一老婆婆掌勺,这老婆婆我认真,是一个小卖铺老板,经常有来我阿姑开的批发店进货,小时候我有帮忙送货到她家去过。

    我很好奇观察她,只见她忙活完,娴熟地收起袖套和围裙,然后向阿爹交代明天要去准备食材之类的,交代完,阿爹满怀感激的送走了老婆婆。

    大家围坐着吃起粉干,我凑上前询问阿爹那个人。他解释说那位叫陈婆,因为做斋饭好吃,而且还会念经,镇上都会请她掌勺。

    如你所知,现在在准备弟弟丧事,而家里人都是信佛教,所以这段时间我们都需要吃素,听我阿婆说这样死者去另一个世界会好受一点,换句话说,就是为故人积善德。

    对于陈婆煮的粉干,不得不说是确实不错,虽然只有青菜、萝卜作为配料,味道却与加了花蛤、虾蛄般鲜美。粉干的嚼劲十足,一滋溜就吃完一碗。

    表妹李莉儿看我碗已见底,懂事的要给我再盛一碗,并问我能不能一同守夜。

    “不可以!”我接过碗说道,“我知道你和你二表哥关系好,毕竟你还小,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表妹失望道:“那好吧。”

    夜深了,我一个人坐在弟弟身边,其他人都被我劝去睡觉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两点半了,偶尔有些风声,时断时续。

    寂静的深夜总是思考的标配,这种思考有时会深刻,有时却杂绪乱飞。我脑海里是浮现起视频中的内容,我在想弟弟为什么会拍这种东西?

    看着他渐渐苍白的脸我喃喃自语道:“白宇乒,你好歹也是有点名气的艺术家,怎么会拍这么色情低俗的东西?想当年,以第一名考进了央美,大一就入选全国美展,此后频频获奖。我知道你这几年感情上是受了点挫折,也没必要这么堕落吧。”

    我明白,说再多已是惘然,毕竟人自己走了。

    对于弟弟死亡我一直很自责,因为工作太忙,很少与之联系。如果我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哪怕打一个电话,也不知是如此。但现实生活中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这个结果对于他自己是遗憾的,对于年迈的父母而言是残酷的,对我来说,却是深深的自责。

    想到这,眼眶都湿了一圈,不禁呜咽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拍着我肩膀,我有点被这温柔吓到,回头看,原来是表妹李莉儿。

    我说:“怎么了?这么晚还没有睡。”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想过来看看你。”她一边拿出纸巾一边安慰道:“表哥,别太难过了,看你这样我都想哭。”

    还没说完,李莉儿的眉头轻皱,嘴角下耷,泪眼汪汪的往下流。

    我赶忙站起,抱着安慰她。哄了好一阵才愿意上床睡觉。

    从她房间出来,我又回到弟弟身边,我看看了时间,凌晨三点四十五了。我也开始有些倦意,害怕自己坐着睡着,便站起来去弟弟房间逛逛,因为只有弟弟房里没有人在睡觉。

    再一次上楼,我还是蹑手蹑脚的,老厝的都是木板,隔音非常不好,稍微一点声响,都会异常清楚。

    房间还是摆着那个怖人的模特,我始终不敢多看一样就径直走进卧房。里面只有一张床和床头柜,床上是凌乱的被单和枕头。看来这几天都没人来过房间,只好帮他整理一下,其他人看见了也不至于不体面。

    叠好被子,我就坐在床边休息一下。突然想到手机还在我兜里,就拿出来。看了看手机,想想算了,毕竟是弟弟的秘密,我也不要在窥探下去,就放在了床头柜。

    我这才发现,柜子的角落放着一本笔记本。好奇心的驱动下,我弯腰捡起它,轻轻地吹去表面的灰。

    我在想,要不要打开看看?这应该是弟弟的日记本,打开了是不是侵犯了他的隐私。那么假设里面写着是他的遗言,我如果没看到,岂不是无法帮他实现最后的心愿。真的很纠结。

    最后,我的好奇心说动了我。

    这是一本红皮的本子,前后都有镶嵌金属边框。打开第一页,是他用蓝色水笔写的一行字——最后的春梦,至哥哥。署名白宇乒。

    居然是写给我看的,我有点惊讶,便打开台灯看的更细致了。

    翻开下一页时,更让吃惊的并不是文字内容,而是他写的日期,居然是今天——六月十八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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