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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离别前夕

    千年前,至圣孔丘在东遥重塑稷下学宫,收万千弟子,不论男女、老少、贵贱。

    据《孔圣传》中记载,孔圣曾化身俗人游历大陆数年,或山野村夫、或谦谦君子、或垂垂老者、也或妙龄少女、懵懂孩童,途中遇人遇事、见山见水,归后在稷下学宫闭关十年,撰写了凡境修炼心法《春仁》《秋义》、灵境修炼心法《天论》《灵语》、还有剑诀《温礼》和拳法《长乐》。

    孔圣倡导有教无类,书成后便广布西洲各地。

    而这六本心法秘诀则被大陆上的读书人和修行人尊称为——孔圣六本。

    在孔圣六本出现之前,几乎所有的修行功法、秘诀都被各国皇室或各个家族、门派、组织等势力掌控着,很少流出在外,寒门子弟以及普通平民根本接触不到,想要修行的话,除非天赋异禀,可以自成一体,不然也只能加入这些势力当中。

    而孔圣则是打破了这种千百年来的垄断,使得大陆上所有人都可自行修行。

    故文宋国大儒朱熹曰:“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

    ......

    九月一日,是遇惑学堂的假期,距离李玉生前往四象学院还有半月之余。

    和往常一样,李玉生和吴越在上午忙完各自事情之后便在下午动身前往坊市内的众多书铺之中,每次休假去店里淘书是二人必做的事之一。

    东市街的坊市中有着许多书铺,在大陆上,几乎所有人都需要用书,不管是平民还是贵族,也不论是读书人或修行人,毕竟,天地万象,世间万物,书籍中无所不有。

    “小越,一会到了先去孔周书林买本《西洲风月》看看。”

    去书铺的路上,李玉生说着,言语中充满着期待。

    “好,正好我也去看看有没有新出来的医书。”望着有些兴奋的李玉生,吴越轻声一笑,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看大陆上发生的事,这些年下来,这类书籍估计家里的书架上都快放不下了。

    《西洲风月》是稷下学宫发行的书籍,一年之中,三、六、九、十二,每月第一日发行,书里的内容主要是讲述大陆上最近发生的重大事件以及一些奇闻异事等等。

    走进东市街中的一座坊市区,进入眼帘的是一家家或大或小的书铺,门前立着各种招牌,牌上挂着各色丝带,些许轻风吹着,如歌姬舞女的飘红长袖。

    不一会,两人来到坊市正中心的一家书铺,只见此间书铺有三层,四丈高,五丈宽,建筑风格很是古朴庄重,与方才一路走来看到的书铺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其门上的牌匾中印刻着四个大字——孔周书林,右下角还有着四个小字——稷下学宫。

    孔周书林是稷下学宫开办的书铺,千百年来,已遍布整个西洲。

    虽说今日是南遇城中许多学堂的假期,但此时前来孔周书林买书的人甚少,一方面是因为现在正值下午,而学子们一般都早早的在上午就前来购买;另一方面则是由于孔周书林内的书籍价格相对较高,所以多数学子都会选择去小书铺购买。

    走进书铺大厅,李玉生拿起一本《西洲风月》便自顾自的看着,而吴越则是径直去了二楼。

    “不知稷下学宫的那群大佬出新医书没有......”

    吴越边自语边在二楼的书架上找着医书,作为一名医师,看医书学医术是常态,稷下学宫里的学者们都是大陆上最顶尖的博学者,他们编写的医书吴越基本上都是要学习的,但吴越也很清楚,那些名医大家的顶级医书基本上都是不对外传阅的,比如医圣张仲景的《伤寒论》、药王孙思邈的《千金方》,这些顶尖医者的医书基本上只有本家族的子弟才可以学习和使用,当然,如果你能拿出值得他们交换的物品,也可以换取。

    正当吴越在二楼书架上苦苦寻找新医书时,李玉生手拿一本《西洲风月》从一楼慢步走了上来。

    “小越,最近大陆上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少。”

    来到吴越跟前,李玉生又轻声感慨着,“真想快点去大陆上游历一番,见识见识书外的西洲。”

    “你看,大秦帝国的一位公子在双西洲发动了小规模的战争,攻占了三座城,大将白起在这次战斗中还正面击败了西蜀国的一位将军,准备围虏时,却被一神秘人给救走了。”

    “还有,无极殿的七殿主居然敢约战剑圣苏轼,真是有够自讨苦吃的,那可是国中四剑。”

    “还有更诡异的,滕王阁阁主王勃在游历双西洲的大千水域时居然神秘失踪了,那种存在居然会失踪,那可是曾经手持紫电、青霜斩杀过上古黄龙的子安大学士啊......”

    “......”

    “......”

    李玉生滔滔不绝的给吴越细细讲述着,好像他正置身于这些事件之中,仿佛很是了解。

    听着师兄那有些激奋的声音,吴越心中突然迸发出一种无言的失落感,在半月后,这种习以为常的场景将会彻底消失,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和师兄来书铺了。

    小时候的经历让吴越异常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同时也让吴越变得隐忍和内敛。

    逛完坊市中的一些书铺后,二人准备去南市街的铸器行转转,铸器行里经营着许多兵器铺以及各种杂货铺,几乎什么都有,有时运气好甚至还能碰到一些从邻近三国里流传而来的物件。

    而铸器行之所以叫铸器行,全缘由铸器师。

    铸器师,顾名思义,就是铸造各种器物的人,上到神兵利器下到铁锄石铲,从可以镇压横绝水域的九鼎到只能用于缝衣补裤的绣花针,这些都属于铸器师的职业范畴。

    帝国、家族、宗派、组织等都是需要铸器师的,毕竟,这是可以让他们愈发强盛的资本。

    许久后,李玉生和吴越来到南市街的一处坊市里,进入了一家名为黄氏神兵的兵器铺中。

    黄氏神兵是南遇城内最大的兵器铺,有五层高,是由南市街的黄家经营着的。

    刚走进店铺的大门,就看到许多人围在一楼大厅的中央,正纷纷议论着什么,李玉生见状赶紧拉着吴越的手臂从人群中挤了进去,生怕错过了什么有趣的事。

    来到跟前,二人只见大厅正中心摆放一把通体雪白的玉剑,淡淡的雾气从剑身两侧漫散而出,浸心透骨,好似已在冰窟中尘封千年,忽时一阵穿堂风吹过,一瞬之间,整个大厅仿佛都随之一颤。

    “剑名雪裳,铸器师黄汉阳。”

    吴越看着剑下方的牌子,想着南遇城什么时候有了一位名为黄汉阳的铸器师。

    “黄汉阳是谁?是黄家的铸器师吗?”

    “应该不是,之前都没听过他的名头。”

    “这柄雪裳剑的铸造方法很是高超,这黄汉阳不应该是无名之辈呀......”

    “听说这黄汉阳是黄家家主黄义生的亲兄弟,也不知真假。”

    “这我倒是头次听说,我在南遇城里呆了几十年,还没听说过这黄家家主有亲兄弟。”

    “......”

    正当吴越听得疑惑时,李玉生突然一把将吴越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去二楼吧,这玉剑看一眼就行,放在一楼展示的一般都是用来吸引客人,碰都不能碰一下,我在人群中感受到了不少高手的气息,估计大多都是黄家派来保护这把剑的。”

    李玉生说完便和吴越来到二楼,二楼的顾客相对来说少上许多。

    “这里的青玉剑又降价了,现在只要一百两黄金。”

    瞧着二楼大厅角落里摆放的一排通体青色的玉剑,李玉生低声说着,又看向吴越,“上次来时还要一百五十两,现在真是越来越廉价了,三年前买的时候可是花了三百两黄金,当时要不是你在旁边,估计我还要攒几个月。”

    “师兄还好意思说,那一百两可是我当时买药鼎的钱。”吴越边说边回忆着,那时为了帮师兄买青玉剑,自己可是把多年的老本都掏了出来,最后剩的钱只能买个廉价的药鼎。

    “唉,三年前用青玉剑习剑还是挺好用的,但现在感觉越来越不行了。”李玉生盯着二楼正中心展示的宝剑,又说着,“三年了,也该换换剑了,那些用剑高手哪个身上不是带着几把剑?”

    闻言,吴越一惊,不觉间摸了摸怀里的钱袋,然后看了看师兄目光所至之处,只见二楼正中央摆放着一把通体纯黑的宝剑,下方牌子上写着——剑名墨染,铸器师黄义生,售价十万两黄金。

    “这......”

    望着价格,吴越有些咂舌,但又想着这把剑既然是黄家家主黄义生所铸,必然有它的独特之处。

    “十万两黄金,这价格看来只能去求师父了。”李玉生看着这把名为墨染的宝剑,眼里流露出来的喜爱显然已藏不住了。

    听到师兄的话后,吴越暗自一笑,仿佛已经能够想象到师父那抽搐的嘴角,十万两黄金,即便是师父,也不免会有些肉痛。

    “季药斋的两位公子来了,看上了什么尽管拿起来试试。”

    正当吴越想着这些事时,一道中年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见过黄伯伯。”李玉生和吴越看向中年人,行礼道。

    中年人名为黄广元,是黄氏神兵第二层的掌柜,李玉生和吴越作为季药斋主人季明水的弟子,黄广元自然是早早见过。

    “这柄墨染乃是我家家主所铸,耗时半年之久,用材用料达数十种。”黄广元看着紧盯着墨染的李玉生,又说着,“李公子要是看上眼了,我可以拿出来给李公子试试剑。”

    说完,黄广元便走过去拿起了墨染,要是在之前,黄广元是绝不会让李玉生上手的,毕竟是价值十万两黄金的宝剑,但在几天前,十四岁的李玉生进入凡境的消息在整个南遇城内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了,像这种天才少年,黄家还是很有必要结交的。

    接过墨染,李玉生用左手轻轻抚着剑身,右手内力一动,整个剑周便散发着淡淡的墨光暗芒,通体纯黑,显得异常端庄,剑刃如秋霜一般凌厉。

    “这把剑实在是太妙了,轻挑时很柔,但横斩时却又刚硬无比,一招一式之间,行云流水。”

    李玉生在大厅的试剑区内随意挥舞了几下,又激动地说着,“青玉剑和这把墨染相比简直是泥云之别。”

    “李公子,你这《温礼》剑诀练的.....”

    看着正在舞剑的李玉生,黄广元直接愣住了,心想这真是刚进入凡境的少年?这剑术恐怕已是小有所成了,自己进入凡境也有十多年了,且平时也常常练剑,不仅练孔圣的《温礼》剑诀,还同时习着其他名家的剑诀,但和这小子比起来,好像还是差了不少。

    “李公子,你真是这几天才到的凡境吗?”黄广元疑惑的问着。

    “那当然。”李玉生边说边把墨染递给了黄广元。

    吴越听着李玉生那斩钉截铁的回答,心中一声偷笑,师兄撒起谎来还真是脸不红心不跳,不过这黄广元还是有些眼力的,师兄只是随意挥舞了几下剑,他都能从师兄舞剑的动作和细节中看出一些端倪,真是不简单,但吴越又转念一想,黄广元身为黄家的管事,见过的铸器师和剑客很多,对用剑和剑术方面应该也很是了解,所以对师兄舞剑时展现的实力有疑惑也实属正常。

    也是,谁能想到李玉生十一岁时便已进入凡境,毕竟,南遇城从建城时起都未曾有过如此般的天才。

    “李公子觉得这剑如何?”虽然不相信李玉生的话,但黄广元也不好再问些什么,毕竟季药斋的那位先生可是能和家主谈笑风生的大人物。

    “再看看,毕竟是刚入凡境,用这么好的剑实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李玉生随意说着,虽然很想现在就拿走,但二人钱袋里的银两加起来还不够这把剑的半个剑柄。

    “那两位公子再继续看看,有顺眼的都可以拿出来试试。”黄广元回应着,从刚才的试剑中,他知道李玉生已经看上了这把墨染,可能过一段时间,季药斋的那位先生就会前来购买。

    离开黄氏神兵后,李玉生和吴越又逛了几家兵器铺和杂货铺。

    “那把墨染,真的不错。”

    回季药斋的路上,李玉生说着。

    “当然,那黄家家主可是南遇城内最好的铸器师之一,听说他还和西蜀国大将黄忠有着些许渊源。”

    “唉,十万两黄金虽然不少,但对于师父来说,也就几颗药丸的事,师父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也就几颗药丸?”

    听着师兄的话,吴越哑口无语,名贵丹药的制作工序可是非常复杂的,不仅药材的品质要好,对炼制顺序、火候的精准把控能力也是有着极高的要求,而且,最重要的则是最后融合各种药材的控制力,轻了重了都不行,力量只能恰到好处。

    “还是算了吧,等以后到了四象学院说不定有更称手的兵器。”李玉生摇了摇头,又说着,“小越,等我学成归来后给你买价值十万两黄金的药鼎。”

    “那我可等着师兄。”

    “......”

    “......”

    一路上,二人都在慢慢走着说着,好像都想让这段离别的时光变得悠长起来......

    ......

    孔圣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眨眼间就到了九月十四日,距离李玉生前往四象学院还有一天两夜。

    深秋的夜格外寂寥,明晚十五,但今晚的月亮也如玉盘般圆润。

    东市街一家牌匾上印刻着南宫二字的府邸此刻正百灯齐明,府内深处,一座阁楼上,只见一个身着萤莹纱裙的女子正站立其中,皎洁的月光透过蝉翼窗纸泻落在女子身上,显得甚是窈窕,朦胧之间,那随风飘动的三千青丝犹如一潭月夜的湖水。

    “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女子边喃喃边慢慢走到阁楼的天台上,望着天上明月,现出一张精致又清丽的脸颊,裙摆随风飘然,未施粉黛,但一颦一笑之中却充满了风情万种。

    “照松兄来了。”

    女子突然开口说着,“玉生真要去四象学院吗?”

    “玉生长大了,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如今也该去进行全面的修行。”

    季明水看着南宫闲月,又说着,“闲月,我知道你想让玉生去南国学宫,但玉生并不适合那里。”

    南宫闲月是南宫家族的子弟,数年前便是南宫家族的外派执事,现已在南遇城坐守了十数年。

    “或许吧。”南宫闲月轻轻应着。

    “但有一个孩子很适合。”季明水道。

    “小越?”

    “嗯,一年后我便送小越前去。”季明水又说道。

    “可以,到时拿着我的手令去吧。”南宫闲月说完便用手一挥,只望着两把剑从阁楼中飞出,立在了季明水跟前,“玉生要走了,我也该送他一些临别礼。”

    “一柄雪裳,一柄墨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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