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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节 尘封的回忆

    “很抱歉,本公司暂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需求,所以无法通过你的求职申请。”听到这个声音后,李喆无奈的摇了摇头,挂断电话。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个拒绝他的公司了。李喆叹了口气,把手机装进口袋。他今年22,刚刚从龙国的首都学院毕业。虽然只是二本院校,但是好歹也是个本科啊。

    他学的是体育专业,因此当没有球队给他提供职业合同时,他已经不可能吃体育这碗饭了。

    可他已经通过各种方式联系了三家不同类型的公司,不是回复没有合适的岗位,就是给他开出月薪2000的离谱工作。

    2000元的月薪聘请他当一个保安,别说他了,中专毕业的都可以去干这样的活了好吗?

    更气人的是,这家公司给出的这个薪水是什么都没有扣的。虽然这个月薪已经不用交税了,但是五险一金还是要交的。

    他的房租都要1500一个月,算下来一天10元生活费?你让他吃什么?他又能够吃什么呢?

    拿着兜里最后的五百块钱,他想了很久,打算去买一件得体的西装,最后做一次努力。

    实在不行,再去那个公司当保安。然后,他再慢慢找工作。

    做好计划后,他走到了路边摊上:“白菜怎么卖?”

    白菜多便宜?一斤不到一块,容易饱腹,还省钱。关键是,他可以用白菜煮一锅白菜粥,一天就可以撑过去了。

    ……

    回到自己的住处,他看了一眼自己小的根本不能住人的租住间,叹了口气,20平米的房子,还要1500一个月。

    看着墙壁上张贴的,一张巨大的山东鲁能泰山足球俱乐部的海报映入他的眼帘,上面的四个大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众志成橙。橙色的信仰,是他这样一个山东死忠球迷永不放弃的执念。而且在他的衣柜里,永远挂着五件球衣。

    3号王超、8号李霄鹏、9号韩鹏、10号宿茂臻、17号蒿俊闵(刚加盟时穿50号,2012年7月之后穿17号,现在是22号)和18号安塔尔。

    只是很可惜,梦想的美好,永远敌不过现实的残酷,他没有任何选择,只能把心中视若珍宝的足球事业一点点掩埋。

    原本,他会觉得,自己的未来就是这样的平凡和无趣,没有一丝波澜和改变,直到……他看到了一条震撼的消息。

    “沃尔夫斯堡客场3:2逆转霍芬海姆,上演极限翻盘!”

    “德甲史上,不,五大联赛史上第一位龙国的主教练已经完成了各项赛事的5连胜!他的帅位已经从一开始的岌岌可危变成现在的暂时稳定了。”这是报纸的新闻。

    那时,他才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关注着中超联赛,没有发现已经龙国人开启了欧洲主教练的旅程。

    关键是,这个家伙他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

    就在10年前,他参加青年球员联赛时,担任了后腰。结果,他一个强力飞铲,把一个小男孩铲到飞了起来。

    而且,从名单上的名字得知,他叫任誉。李喆非常后悔,他很想亲自和这个男孩道歉。但是,很快他听到了消息,任誉离开中国,到德国的莱比锡市参与治疗了。

    最后一次听到任誉的消息,是在2009年,他在德国足球第四级别联赛俱乐部化学莱比锡宣布挂靴,原因他很清楚,十字韧带不可逆转的创伤,导致他根本不能快速跑。

    否则,等待他的,很可能是再一次断裂,以及撕心裂肺的疼痛。

    “没有想到,你竟然能够达到这样的成就。”李喆低下头,“只是,不知道我现在的钻研方向,能不能帮助到你,从而弥补我当年的过失呢……”

    说干就干,他果断拿出箱子,把他的所有生活用品,以及那五件球衣带上,随后他整理了下仪容仪表,办理出国护照、买好飞机票。

    买好机票后,他看着手里仅剩的35欧元,叹了口气。

    这次再找不到工作,他就只有向朋友借钱,买经济舱飞回来,然后找一个包吃住的公司先干活了。

    虽然是经济舱,但是他还是吃到了飞机上的免费午餐。只是这个牛肉根本没有那么好吃。

    不是指味道,而是这肉就是不那么容易吃。因为它比大理石还要坚硬,仿佛只能用电锯剌开。

    没办法,李喆只能选择吃白米饭。毕竟白米饭虽然也是硬的,但好歹它不硌牙啊。

    ……

    飞机停在了慕尼黑机场——他还需要做相对省钱的长途大巴,从慕尼黑市到沃尔夫斯堡市。

    李喆是上午出发的,等到了沃尔夫斯堡足球俱乐部门口时,时间已经指向了首都时间下午五点。

    虽然在沃尔夫斯堡,这里还是上午十点。

    咕~腹中传来一股饥饿感。中午的米饭和水只能给他的肚皮营造出一副自己已经吃饱了的假象。

    但是,他还是忍住饥饿,对着门卫道:“我是来参加应聘的。”

    “参加应聘?”门卫摇摇头,你以为沃尔夫斯堡对龙国人的态度很好吗?只是最近随着球队战绩的火箭式提升,从而转变了一些。

    但不代表球迷真的完全接受龙国人来这里任职了。而且,尽管如此,他还是可以看到举着“任誉下课!”“我们要黑金”的球迷。

    “那个,主教练不需要专业的数据分析师和翻译吗?”李喆用流利的英语问道。

    为什么上二本?数学考67分,理综133。能够上二本,体育特长加分,而且他还是文科高手。

    精通母语、英语和德语。

    这也是他认为自己可以在德国找到工作的原因。

    可是……

    “主教练已经把聘请职员的权利交给了主席先生桑斯,桑斯先生认为并不需要招聘新的职员。”门卫摇摇头,他本身就是沃尔夫斯堡球迷,因此他才能在这里任职。

    很多球队都会吧一些不太关键的职务让给球迷,既解决了球迷的就业问题,又能够让球迷和球队更加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不过,想要在沃尔夫斯堡担任这样的职务,起码得是会员吧?

    门卫看着李喆穿着山东鲁能的17号蒿俊闵球衣,心中一阵笑。

    别以为你假装黄皮肤我就不能够认出你记者的身份!

    因此,门卫就是不放他进去。之前所有的话,虽然是真话,但是他相信对面的“记者”显然不会把这种新闻发布出去。

    此时,李喆并不知道对方已经把他误会成烦人的记者了。

    也是,他根本没有仔细看,否则他完全可以从旁边人一般高的灌木丛、树叶上的一片绿色,墙壁上突然闪过的一口白牙看出端倪。

    为了能够从任誉嘴巴套出有价值的新闻,记者们不仅学会了各种套话方法,而且还进行了各种各样的伪装。比如假扮求职者。

    也难怪保安会紧张。

    他想了想,打开了手机。

    他保存的任誉联系方式肯定已经不是任誉本人了,因为他现在身处德国。因此他只能通过官网查询任誉本人的电话了。

    查询完成,随后他按照官网上的联系方式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嘟……嘟……”

    “喂,您好,这里是沃尔夫斯堡主教练的办公室,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不过,传出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男子说英文的声音。

    这明显是老外的声音!他愣了一下,随后用英语道:“那个,主教练不是任誉先生吗?您是?”

    “任誉先生是我们的主教练,但是我是他的助理教练,弗朗西斯科-孔蒂。有什么事您可以告诉我,我会考虑替您转达。”任誉的助理教练弗朗西斯科-孔蒂道。

    “那个,你能否帮我问问任誉主教练,就说找他的是李喆?”李喆想了很久,回答道。

    “收到。”弗朗西斯科-孔蒂的声音响起后,李喆想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说。

    道歉,还是求职?他心中很是纠结,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而且,虽然不是自己故意的,但是,任誉的职业生涯是自己毁掉的,他愿意给自己道歉的机会吗?

    ……

    另一边,任誉是真的高兴。

    但是他在赛后新闻发布会上非常低调,没有说什么卢食传说。

    甚至他直接把功劳往球员身上一推,把失球责任揽下。

    另一边霍芬海姆的主教练也没有说什么别的话,毕竟他也是很害怕任誉真的拿给他蘸酱。

    此时,正是德国时间的11月20日上午10点。

    他依旧是打开电脑,不过这次他拿出了比赛集锦,准备好好给球员看看他们的不足。

    只是,当弗朗西斯科-孔蒂说到了“有一个自称李喆的人找你”的时候,他抱住了脑袋。

    他想到了躺在医院,面色痛苦的波拉克,也想起了过往。

    “啊啊啊!”任誉突然脸色大变,冲进卫生间后,狠狠摔上门。

    弗朗西斯科-孔蒂被任誉的动作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到任誉如此失态。他却不知道,这是任誉生命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十字韧带断裂,这是任誉最大的恐惧,尤其是那次的经历,让他更是对李喆产生了恐惧感。

    不断用冷水冲脸,试图让自己冷静的任誉很快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冷静。那次体验仿佛是他人生中的梦魇,现在也成了他的心魔。

    本来,他以为自己会在德国慢慢忘却,但是波拉克的受伤,让他尘封的记忆渐渐复苏。

    他为什么要拼命工作?可不只是为了保住位置,他更想让自己在高强度的工作中忘却这段记忆。

    现在看来,失败了。

    ……

    2003年10月27日。

    国安U12对阵鲁能U12。

    12岁的任誉很期待这场比赛,当时,国安U12的主教练很看好任誉的速度和控球技术,就连一线队都很欣赏他的大局观和战术意识,声称他是中国未来的中场指挥官。

    “中国范巴斯滕”的称号,就是对他最大的认可。

    任誉对自己的未来有过规划,他计划在国安U12锻炼后,尝试利用交换生的机会出国锻炼。当然,如果能够为他最喜欢的拜仁慕尼黑效力,他绝对会在做梦时笑醒。

    只是,任誉没有想到,这场比赛,最终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事情发生在比赛第17分钟,当时他和队友配合后,正在计算场上众人的跑位,对队友的得分几率和传球成功率进行评估。

    此时,鲁能U12的防守型中场李喆正好上前防守。

    本场比赛他的防守非常凶狠,因此任誉在比赛一开始时没有敢和他直接对拼身体素质。

    但是,他可以感觉出来,国安U12今天没有多少球员在状态,反观鲁能U12的小家伙,踢得十分主动。而且,在一开场的比赛中,他们就利用国安小门将的一次致命脱手失误完成了破门。

    因此,纵使前方是万丈深渊,任誉还是选择了进攻。

    他没有犹豫,将球向前带。

    李喆不是一个人在战斗,鲁能U12上了两个后腰,他们合力包夹任誉,试图从他脚下断球。

    而且,他身后还有鲁能U12的前腰,因此当时任誉已经被三人包夹了。不过,他想到了应对之策。

    1998年的世界杯上,布兰科曾经使用蛙跳过人。(前文提过)

    任誉当时也是用的这个蛙跳过人的方式,试图摆脱他们的防守。

    这个动作在2005年的国际足联规定中明确为危险动作,这种过人方式会吃牌了。但是当时任誉没有犹豫,选择了这种过人方式。

    李喆没有任何思考,在任誉带球过到他左后方时,他迅速转身倒地,伸出腿准备把球铲走。

    当时,他想把球踢上天,从而延缓国安U12的进攻。因此,他用的力气很大。而且,此时任誉的膝盖关节,恰好在球上面。

    于是,在球被李喆踢飞时,任誉经历了他人生中最难忘的转折。

    十字韧带断裂,这可是毁掉许多天才球员,以及像范巴斯滕那样成名已久的巨星的罪魁祸首。

    任誉痛得面部扭曲,痛晕前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惊慌失措的李喆在他耳边道歉。还有不少队友向他跑来……

    等他意识恢复时,他已经躺在了德国的医院。他的父母并不算有钱,但是为了自己的伤,还是选择给自己找德国的医生。

    任誉的英语,也是在这里学会的。至于德语……他只会几句常用语言。

    当时,医生告诉任誉,如果你选择踢球,哪怕是业余的,你的腿也会废掉。

    但是,为了能够踢球,他硬生生忍住疼痛,用外物固定了他断裂的十字韧带,使他的膝盖勉强达到了参加职业联赛的最低标准。

    后来,他在德国考虑了很久,最终,他决定复出。当时,他才16岁,但是他的身体条件,使得他的上限基本固定。

    在罗森海姆1860、梅明根、瓦滕沙伊德、化学莱比锡四家德国足球第四级别联赛试训后,只有化学莱比锡愿意给他开出职业合同。

    随后,他和化学莱比锡完成签约。但是,由于十字韧带断裂,导致他的转身速度、突破能力受到很大影响。最终,他还是在18岁那年转型担任主教练,并且考取了足球教练B级资格证书。

    同时,他开启了执教德地区球队化学莱比锡的执教生涯。

    三年的磨砺,让他获得了最后一次冲刺A级教练资格证的机会。

    成功,那他就留在足坛,彻底退役,当一个专职主教练。失败,那就回国打工。

    为此,在回国过年时,他的父母苦口婆心劝了他很久。

    “儿子,娘不想让你再受这种苦了,要是你想起了……”

    “儿子,爹知道你的想法,但是,足坛历史上还没有过在五大联赛的龙国主教练。”

    “儿子,我和你爹联系了一个亲戚,只要你努力干一年简单的操作工,他就可以给提携你当一个包工头。”

    “儿子,虽然说我知道你很不甘心。而且你娘比你更不甘心,但是你还是听我们的吧,我们不不想让你再经历那种痛苦了。”

    面对父母的劝慰,他却攥紧拳头,摇了摇头,双目通红:“不,我不想放弃!我想试试。”

    “不许去!”母亲很想拉住任誉,但是在气头上的任誉还是夺门而出,拿着五百块钱和自己的手机来到了德国,参与了那次考试。

    失败后,他在德国四处打工,凑集了回国的机票钱,回国了。

    他没有脸见父母,因此他忍住了一切,来到南方城市打工。

    这一干就是7年。期间,他曾经无数次欺骗父母说,自己过得非常好,还让父母不要担心。

    但是,关掉手机后,他只是揉了揉他那双一到阴天就隐隐作痛的腿,随后加班加点的干活。

    在这七年里,李喆也曾经找过他一次,他记得那天他们聊了很久的足球,以及对生活的无奈。

    李喆当时满是歉意的对任誉道歉,但是,任誉摆了摆手,打住了这个话题,他表示他打算尘封这段记忆,因为他不想再被过去拘束。

    实际上呢?他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李喆。因为他的受伤虽然是李喆造成的,但是他心知肚明,其实是他毁了李喆的人生。

    李喆的这次抢断是好球,是他自己没有做出任何躲闪动作。而且他可以肯定李喆最后时刻收力了。

    否则他就不是十字韧带断裂,而是整条腿了。

    为此,本来防守天赋出色的李喆因为这个动作被龙国封杀,导致他不能收到任何职业合同。按任誉的话说,他自己该,还连累别人。

    现在,受害者对自己道歉,他只会觉得良心不安。

    或许,如果没有这次重生,他觉得自己最理想的未来,或许就是当一个包工头,在别人都顶着大太阳在干活的时候,他有一副墨镜可以挡挡阳光。

    但是,现在既然他重生了,那么这个问题也是他必须面对的了。

    “哗哗哗”最后用流水冲了一把脸后,任誉从卫生间走了出来。

    他对弗朗西斯科-孔蒂道:“我认识他,把电话给我吧。”

    任誉拿起手机,沉默一会后,对另一头道:“我是任誉。”

    “对不起,李喆(任誉)。”两个不同的声音,却带着差不多的歉意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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