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归队

    这一夜,因为阳阳的缘故,三人睡在一张床上了,阳阳自然是睡在中间。而睡在两边的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都双目愣怔愣怔地瞪着,久久不能成眠。后来,也许真的是乏了,不知不觉中,两人都睡死了。

    清晨,泳红的生物钟时间一向很准,7:00正准时醒来。可迷糊中,她突然感觉到不对,自己被人紧紧地搂住。她试图挣扎,却始终无法撼动,浑身那那都动不了。对方的脸紧贴着自己,而且还扑面吹来阵阵浓重而熟悉的鼻息声。她脑海里突然电光一闪,谭梓!霎时明白了,自己又跟谭梓搂在一块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双臂也紧紧地圈住他那壮实的腰身。于是,她试图抽回,但很徒劳,更无力。一只胳臂被压得麻木了,而另一只被谭梓铁钳似的胳臂紧紧夹住,而她浑身又仿佛一根纤细而柔弱的藤正被谭梓紧紧地裹着深深地镶进身体里。

    泳红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贴住自己的那张刚毅而棱角分明的脸庞,她双目闪动着,从他宽阔的额头看到闭紧的双目,那乌黑的剑眉,那细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仿佛画下似的。再看他那挺直的鼻梁和光滑如削的鼻头,刀刻一般。最后看到嘴,这是典型的龙口嘴型,上下两唇肉感丰满,嘴角弯曲上扬,整齐划一,一张魅力而明媚的嘴。

    泳红目不转睛地看着,久久地看着。她眸光闪动,心里忽然一阵莫名悸动,如鬼使神差,便情不自禁的嘟起嘴缓缓地贴上去……

    陡然,谭梓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泳红倏然一惊,脸刷地红了,如火烧一般一直窜到耳腮根,顿时耳热心跳,一阵慌乱。慌乱中,她腿一曲膝盖用力顶去,只见谭梓一声闷哼,迅速翻转身子躲过一击,但泳红动作更快。她照着他屁股飞起一脚,只听得哎呀一声,谭梓便骨碌碌地滚下床去了。

    躺在地板上,谭梓连死的心都有了,觉得自己特冤枉,比窦娥还冤。但一想到刚才一幕,他心里又一阵暖洋洋的。而此时,泳红已翻过身去,正掩嘴窃笑偷偷地乐去了。

    见床上没有动静,谭梓悄悄爬起偷眼瞄了过去,看见泳红侧身躺着双肩微微颤动,心里自然明白她在做什么。他立即腾身而起一个饿虎扑羊将泳红压在身下开始强吻。泳红挣扎得厉害,拼死反抗着。于是,两人撕扯成一团了。后来,泳红渐渐不动了。最后来,两人缠在一起了……

    上班了,谭梓准时赶到刑侦支队,但严波和王从更早。昨天,史峰给严波打电话,告知他已令谭梓归队,并接手5·8枪杀案。严波虽然没有反对,但马上将王从叫去嘀嘀咕咕了一阵。不久,王从黯然离去。

    谭梓归队的消息没有人传,支队依旧风平浪静。见严波和王从早早来到,而且神情怪怪的,大家顿觉好奇,而谭梓又突然出现,便更觉得奇怪了。今天什么日子?不会是破日吧?李扬马上翻了翻台历,看后一愣,农历四月初七,还真是个破日!呸呸呸呸……

    在李扬为谭梓命运担忧时,谭梓则直奔支队长办公室去了。一踏进去,他立即向严波认认真真地敬了个礼,并朗声道:“报告严副局长,谭梓奉命归队,前来报到,请严副局长指示。”

    见谭梓进去,李扬他们贴着门边听,当听到他这是奉命归队,顿时,所有的不安一下子便无影无踪了,李扬差点没蹿起来,杜明和肖林也十分开心,三人乐得搂成一团。说实话,谭梓突然离去,大家不免失落,心生疙瘩,但又不敢作声。现在好了,老大又回来了!

    没过多久,严波便走了,王从也紧跟着离去。这二人一走,屋子里便闹腾起来。杜明直接一个熊抱,将谭梓往空中一抛,像扔纸团似的。接着,谭梓便在半空中荡来荡去。下面,弟兄们的吆喝声一浪高过一浪。

    一番闹腾后,谭梓马上进入状态,首先询问了5·8枪杀案一些情况,接着又带李扬他们去了市人民医院。

    吴若成的枪伤养得差不多了,原本是打算这两天要出院的,可没料到飞来横祸,把自己的厂子炸了不说,就连妻子小云也被炸成重伤,都抢救三天了,至今仍在昏迷,不省人事。医生说,只要能平安度过今晚才算是脱离危险。隔着玻璃,看着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还插满各类管子的小云,吴若成的心在淌血。他扒着,把自己的脸像糊画似的紧紧贴在玻璃窗上,任泪水恣流。在他心里,厂子炸了就炸了,这都不算什么,而小云是他的命根子,为了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甚至自己的生命。他爱小云,爱到骨髓里去了。

    正当他伤心欲绝哭得天昏地暗的时候,吴若史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子高挑的精壮男子,一身的黑,黑短袖T恤,黑裤子,黑皮鞋,黑袜子,还戴着一副黑手套,左眉梢一道疤痕,约寸许,细长,斜拉着,但不是刀伤,像是被什么擦伤,显得十分的扎眼。他双手捧着鲜花,远远地停下,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目光淡淡的。他叫赵成柱,吴若史的司机。

    吴若史缓步走到吴若成身旁,伸手搭在他肩上,低声安慰道:“若成,没事,吉人自有天相,小云一定会好起来的。”

    吴若成微微颤了一下,但依旧扒着,依旧哭泣。吴若史没有再吱声了,默默地注视着玻璃窗里面,目光中有关切,而且更多了几分焦虑和不安。看得出来,他也挺关心,这毕竟是他的弟妹,是至亲,毕竟吴若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弟弟。

    早年,因为父母相继病故,五岁的他和两岁的吴若成被叔父收养。八岁时,叔父又一病而去,婶子将兄弟俩赶出了家门。母亲是从河南过来的,从未对人说起过自己家中的事情,连河南什么地方也未曾提起。因此,兄弟俩再也无亲可投了。从此,他们相依为命,过着乞讨吃百家饭的日子。五年后,吴若史十三岁了,初长成人,挑起了打工挣钱养家的重担,而且还供着弟弟上学。初中毕业后,吴若成死活不肯念了,他嚷嚷着要跟哥哥一起打工。就这样,兄弟俩一起南下广东开始了打工生涯。

    几年后,在佛山,兄弟俩认识了颜小云,而且她也是云安人。在那里,虽然能遇到许许多多从云安来的打工仔打工妹,但颜小云不同,她漂亮可人,热情活泼,又与他们相投。因此,三人便像亲兄妹那样合租房子,同吃同住,同进同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真是亲兄妹。后来,颜小云爱上吴若成了。两年后,他们结婚了。从此,兄弟俩分开了,也渐渐疏离了……

    静静地看了许久,吴若史依旧搭着吴若成的膀子,正欲回头招呼赵成柱,忽然听得一阵脚步声,他赶忙回头望了去,是谭梓!心里微微一震,马上堆满笑容转身迎去,亲热道:“谭支队,你怎么来啦?”

    在这遇上吴若史,谭梓自然是不奇怪。以前,不知道吴若史有个开工厂的亲弟,爆炸事故发生后,他知道了,这已是第二次来见吴若成了。第一次,是在前天晚上,找他和一些伤者询问工厂的情况。他是老板,自然要问得细一些。但他似乎很抵触,回答问题避重就轻,能应付就应付,遇到深入的就支支吾吾地敷衍过去,尤其是问到他的枪伤更是缄默不语。因为枪击案不归谭梓管,谭梓也就不便再深问下去。但作为工厂老板,在爆炸事故发生后,谭梓便给吴若成采取了措施,派了治安支队两位警员负责看管。吴若成当然知道谭梓的用意。因为他受伤要治疗,不便拘留,只能监视居住,这都是警察的惯例。

    对谭梓的到来,吴若成全不放在心上,他眼下只有他的小云,心里心心念念的只有小云。对吴若成的态度,谭梓并不在意,与吴若史寒暄几句后,探头望了望玻璃窗里头,再瞥了吴若成一眼,而后回头看着吴若史。

    见吴若成这个态度,吴若史朝谭梓满含歉意地笑了笑,道:“谭支队,千万莫要见怪,我弟他这是伤心过度,他太爱他的妻子。这不,都三天了,仍未脱离危险,也不知能不能扛过去。”说着,朝玻璃窗那边看了看,满是担忧和不安。

    谭梓看着他浅浅地笑了笑,而后忽然肃然道:“今天过来,原是要问你弟几个问题,既然这样,那只好改天了。正巧遇上你了,想和你聊聊,你是他哥,应该知道一些情况。这儿不方便,这样吧,你选个地方,我们坐下谈。”

    闻言,吴若史愣了,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但又不好拒绝,便低头沉吟,半天没有吱声。赵成柱见了,自是明白老板的心思,他快步过来,站在吴若史身旁盯着谭梓看了一阵,而后一口拒绝道:“老板没空!”说着,转向吴若史道:“老板,辉耀集团刘老板要到会所来见你,说有要事相商,估计马上就要到了。时间紧,现在走还来得及。”

    赵成柱这番话可帮着解围了,吴若史连忙打着哈哈,笑着对谭梓道:“谭支队,真不好意思,确实有这么回事。这辉耀集团是广州的大公司,这刘老板是大老板。当年,我们在一个厂里打工,比亲兄弟还亲,曾经也帮过我不少忙。他这次来云安,一是特地来看望,与我叙旧,二是来考察云安的投资环境,打算到这里来投资。我与孙副市长说起过此事,他让我先接待,晚上再见面谈。谭支队,你说这事重要吗?”说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直逼谭梓。

    看着他逼视的目光,谭梓自然是明白,这是在拒绝,而且明确告诉自己,吴若成的事情,他没有义务配合,与他没半毛钱关系。他们虽说是亲兄弟,但比吴若成还亲的兄弟他吴若史多得去。而且当前市里面非常重视招商,为了招商,一切事情都必须让道。这是李冶在全市招商大会上讲的原话。你谭梓敢因为这些小事而耽误他接待投资商人吗?但他一点也不了解谭梓。

    他刚把话说完,谭梓立即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他这一举动,令吴若史莫名其妙,十分费解,心里不禁嘀咕起来,他这是要干嘛?难道他要去核实?这一回,还真让他猜着了。因为电话马上就接通了,而且是免提。谭梓举着手机笑着问道:“喂,是云安会所吗?我是市公安局谭梓,对。没别的什么事,我与你们老板是好哥们,对,挺想他了,想过去见见。他忙吗?他上午有什么重要商务活动吗?什么,没有?呃,他若是回了,麻烦你告诉一声,我马上过去看望他……”

    听着手机里几声嘟嘟的忙音,吴若史一副窘态,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脸色噌噌地冒着红晕,一直红到了耳腮根,接着两只肥耳也红透了,像两只熟透的苹果。谭梓瞧着他一脸的尴尬,狡黠地笑道:“吴老板,平日里你把兄弟都说成花儿一样,怎么,请你帮忙便不是兄弟了?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然而,吴若史到底是商人,什么场合没见过,他很快稳住自己,眨眼间便神态淡定,脸色如常,指着谭梓笑骂道:“你太奸了,比我还奸。都说商人是狐狸,而你简直是狐狸它爸,它爷爷,爷爷的爷爷、祖宗……”

    “不行!”可吴若史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赵成柱给打断,他目光犀利,盯着谭梓道:“即便是没啥事,我们老板也不会跟你去聊一些与自己无关的事。老板时间金贵,分分秒秒都是钱,那像你们成天吃饱了撑的。老板,我们走,别理他。”说着,拉上吴若史便走。

    赵成柱的话十分刺耳。他话一说完,谭梓立刻脸色一沉,对吴若史沉声道:“吴老板,他谁呀?这就是你手下?怎么,没调教过?若是你的下属都能给你做主,那你也太失败了吧?”

    见谭梓变了脸色,吴若史心里一沉,暗道,不好!他也知晓谭梓是个不好惹的主,两人若是磕上了会要擦出火的,那样小事会搞出大麻烦来,他素来不喜欢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按照谭梓的脾性,就算今天不行,那么明天呢?后天呢?被他给缠上就像狗皮膏药一样,还倒不如今天把事情给了结咯。一番思忖后,于是又开始打起哈哈了,他笑道:“哈哈!多大的事!谭支队,走,去我们会所,中午我请客。”说罢,挥挥手,瞟了赵成柱一眼后打前头去了。

    见吴若史出来圆场,谭梓也不再计较,只是瞥了赵成柱一眼,然后跟着去了。他这看似不经意的一眼,却令赵成柱心中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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