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登天石阶路遥遥

    山道石阶旁边，有着一块巨大的石碑，碑上刻文曰:“有山月寒，路阶九百九十九级，御灵宗后碑弟子陈晓，感祖师曾搬天山而来，欲效仿此道，故搬来此山，以做磨炼后辈之用。后辈弟子见，此路向天开，此心度日久，此行愿登巅。”

    陈晓是御灵宗第三代宗主，辈上刻言，无不显示其雄心壮志。就连观言的周玄，心中也忍不住生起一股豪情来。

    “先辈都能搬来此山，今日我周玄，又何尝不能登上其巅?”周玄洒脱一笑，纵步而上。

    走在山阶上，一股古朴沧桑的气息迎面而来，青上上的数道山痕，更凸显了一种苍凉的氛围。

    周玄熟悉了山阶的氛围之后，目露坚定与执着，一步步的向上走去。

    周玄的步伐很慢，在夜色变得漆黑之时，才走到了第三十二个台阶之上。周玄并不在意天色，他依然缓慢的一步步向上走去。

    如果有人可以看到他的身体状况，则会惊讶的发现，他的身上，竟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

    山阶上的威压，本来是磨炼灵力、凝实灵力、帮助修士凝聚液滴用的，但周玄发觉下层阶梯上对液滴凝聚的帮助有限，反而对炼体却有着极强的效果，周玄肉身本就薄弱，此番他正欲抓住机会来锻炼一番。

    周玄一路奔行中，已经忘记了时间，在夜过小半之时，他停在了第七十五处台阶之上。

    此时他感觉身体已有些疲乏，今夜显然不适宜继续前行了。而且夜晚的威压是白天的一倍，夜间前行，对肉身的负担更重。

    但周玄却决定迎难而上，将炼体效果发挥到极致。于是，他白天在山阶上打坐修炼，夜晚则向上奔行。

    山阶每上一阶，威压就会更强一分，周玄的速度也慢慢放缓了下来。

    这夜，周玄继续攀爬，因为肉身与威压的无缝隙接触，他的身上也沾染了些苍凉的气息。天明时，周玄停在了第两百二十处台阶。

    周玄从攀爬开始到现在，已有十余日时光，前十天的路程里，周玄常常大汗淋漓，一片狼狈之相。但周玄的体魄，也一天天的强大了起来。

    三月后，周玄已踏在了第八百处台阶上，站在此处台阶上，威压感极其浓烈，犹如一股剧烈的火焰在往他的身上灼烧。剧烈的刺痛感传来，周玄已是有所不支。他明白，以他现在的体魄，无法再继续往上走了。

    开启灵力防护后，山阶上的威压直接被他引导到了丹田灵液滴上。随着威压的锤炼，他体内的液滴也越发晶莹了起来。周玄也大力的吞吐着山间的灵力，三日后，周玄丹田内也是新增了一枚灵液滴。

    周玄自觉已适用了山阶上的威压强度，于是他便减少了一些对肌肤的灵力包裹，使其保持在一个适当的程度，这样，在前行中，周玄便可以灵力、体魄一起锻炼了。

    尽管身上的疼痛感不时传来，但周玄依然是一副淡然的神色。

    这天天明之时，周玄已踏在了第八百五十处台阶之上。此处台阶上有一股蓝芒包裹，里间并无威压，想来是让登阶弟子用以休息之用的。

    次日傍晚，周玄从入定中醒来，踏上了第八百五十一处台阶。一步踏下，一种说不清的惆怅感袭来。在这愁惘中，周玄眼神出现了涣散。

    “周玄，你如何行这大逆不道之举，为了区区一件外物，你竟要弑师?”莫离的质问声从周玄耳边传来。

    周玄睁眼一看，只见他已回到了从水月秘境出来和莫离一起回宗的那刻。

    此时他手持玄天一气葫，正放出一道碧绿光波，将莫离的胸腹处洞穿了一个大洞。

    “区区幻象，焉能阻我道路?”

    周玄闭上眼睛，对于周遭的一切动静毫不理会，等他的心神中只剩下自己时，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了。

    周玄双眼打量，只见山阶的右侧，有一块爬满青苔的石碑刻立。周玄将青苔剥开，看到了上面的模糊字迹，其上文字皆为古文。

    石碑已不知是多少年前的造物了，岁月的锋刃在它的身上刻满了一个又一个印记，但其上字迹依然看得清，想来当初留字的人，必然是一位修为高深的大能之士。

    周玄对比古文，终于翻译出了刻字的内容，赫然是:“向前一步炼心阶，向后一步问情阶。浮生一场造梦影，是非真假一场空。纵使修为惊天地，死生两隔路段层。”

    周玄只能模糊看懂第一句书意，往后几句却没有丝毫感悟。用心记下词句后，就继续向上走去。

    踏上第八百五十二阶后，周玄模糊的感到了一股炼心的幻象，但只是一闪，就消失不见了。他对求道长生的渴望，远非他人能比。

    周玄踏上九百零一阶后，山体的威压以一种恐怖的浓度爆发开来，形成了一股无形的风暴，就连面前的空间，也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

    “我要走到山顶，这是我在第一阶时对自己的承诺。”周玄咬牙抗着面前的威压，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芒，一步步的向上走去。

    幸好周玄在此前就锻炼过体魄，要不然纵有灵力护持，周玄也是无法寸近一步的。

    九百一十阶，周玄听到了一声剧烈的咆哮声。这声音落在身上，周玄嘴中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喷出。周玄咧嘴一笑，调动全身灵力，顶着身体上的剧痛，继续向上走去。

    每上十阶，威压便更强一分。等到九百六十阶时，周玄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

    “不，还没有到极限，我还没有完成对自己的承诺，我不能输。”周玄低吼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此时的他，好像回到了和王浩峰一战的时刻，纵使身如凡人，他也绝不屈服。

    九百八十阶时，周玄身体正慢慢的倒下，他的脸上已毫无血色，体内灵液也有了要涣散的迹象。但一股强烈的信念从他体内迸发，他咬破舌尖、扶正身体，借着嘴中的腥燥，他保持意志清醒，继续向上。

    就这样跌跌撞撞，周玄走到了第九百九十九阶上。

    站在这一阶上，周玄有一种深深的渺小之感，他仿佛只是一朵微不足道的浪花，只有蝼蚁般的自不量力。他的灵魂在颤栗、他的思绪被剥夺、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他的面容开始苍老、他的信心出现了动摇、他的勇气出现了裂痕……

    仅有一步的距离，却是天涯般的遥远。

    周玄的身体眼看就要坠落之时，他竟鬼使神差的迈出了一步。或许是意念使然，或许是执念影响，或许是本能所至……

    多年后，周玄回想这一幕，才明白，这股力量的名称叫做求生的渴望。

    一步踏出，已至山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