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底气

    简吉安回来的时候,病房内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他把饭递给臧妙语,臧妙语接过,之后就要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吃,臧良言冷不丁地开口:“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吃吧。”

    臧妙语蓦地回头:“有你这么赶人走的吗?”

    臧良言躺下,把被子拉了上来,然后平静地看着天花板:“医生说我要保持心情愉悦,但我们两个待在一个空间里,我没法心情愉快。”

    “那你过来干什么,哥你……”臧妙语气愤得险些脱口而出,还好说到一半猛地刹车,闭嘴。

    算了算了,臧良言赶来是好心,他是来受身体上的罪的,而自己刚才已经受过心理上的罪了,为了不再在这经受心灵上的折磨,她该找个地方清净清净了。

    “我走,我走,我也不想看到你!”臧妙语提着饭往门外走,简吉安想拦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打了饭回来又不吃,等提回家怕是要凉了。

    可这兄妹俩较劲,臧良言一向插不上什么话。

    不过,臧妙语在走到门口时,还是停下了。简吉安以为臧妙语要返回,却没想到臧妙语只是转过身,面带微笑地看着臧良言:“亲爱的妹妹,晚上出院回到家,记得好好养病。为了保持心情愉快,建议你做个乖孩子,不要和父母置气哦!”

    臧良言猛地从床上坐起,张大嘴差点要骂出脏话来。

    而看到臧良言那一瞬间瞪大双眼像是被绑架的神情,臧妙语心情终于好转。

    臧良言决定做得冲动,他只考虑到他和臧妙语之间的关系,没考虑到臧妙语身后的人。他这不仅要为臧妙语承担身体上的疼痛,还要接受心理上的折磨。

    到晚上臧妙语用着臧良言的健康身体,和简吉安在家吃香的喝辣的。臧良言却被臧原接回去,一路闷闷不乐。

    臧良言和臧原的那一架因为臧妙语的负伤中止,但其实他们都没过瘾,谁也没把自己心底的怨恨说个明白。此时坐在臧原的车上,臧良言真想和他把没结束的那场架吵完,但他一开始想动脑筋,就感觉头疼。

    那种针扎一样的疼痛,扰得臧良言思绪不宁,他只能闭着眼睛,试图能放空大脑,让自己好过一点。

    好不容易回到臧妙语家,臧良言进门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安静一会,没想到曾丽华已经下班,围着围裙就上来问东问西:“回来了妙妙,头怎么样了?疼不疼啊?要不要妈妈抱一抱?臧原你这当爸爸的也真是,好好地跑去和自己儿子吵架?没听说过。东西砸下来就在女儿边上也不知道护着,你这爸爸怎么当的?”

    “行了行了,我这不是一时冲动吗?”

    “你就是小心眼,孩子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插什么手。”曾丽华把臧良言拉到身边,心疼地摸着他的脸,打量了他好一会。

    臧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来。曾丽华性格一向温柔,也只有在操心起臧妙语的时候,才会稍有抱怨。

    臧良言看着他们,觉得心烦,随口说道:“我想去房间休息。”

    “那快去休息吧。”曾丽华拍了拍他的胳膊:“我给你切点水果送进去。”

    臧良言走向房间的时候,听见曾丽华还在跟臧原絮叨:“良言没事吧?一会让妙妙问问去。”

    虚伪的关心其实和面对面的恶意一样让人讨厌。

    所以,臧良言从不相信她们的善意。

    而臧良言在房间待了没几分钟,肌肉都还没放松,曾丽华又走了进来。

    曾丽华端着水果和豆沙小馒头,坐到臧良言边上的时候,眼睛一眨不眨。臧良言的神经又开始紧绷起来了。

    臧良言对曾丽华一直没什么好感,甚至有些怵她。臧良言总觉得这种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近乎完美的人,私底下一般都挺变态。

    所以曾丽华用牙签挑起一块苹果送到臧良言嘴边的时候,臧良言吓了一跳,他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把嘴张开,然后一边如同嚼辣般的吞咽着一边听着曾丽华的夸奖:“妙妙真棒,妙妙跟妈妈说说,怎么又想着从哥哥那搬过来了?”

    听着曾丽华用这种语气,臧良言感觉自己像一个幼儿园的小朋友。他有些别扭地回答道:“最近演出比较多,我想多练练。但是住在那里,我晚上没法练琴。”

    臧良言头低着,因为对视容易让他的谎言露馅。不过曾丽华比想象中好糊弄,曾丽华听到,只是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你可以在学校练完再回去呀?”

    “那太晚了,路上黑。”

    这些是臧妙语教给臧良言的说辞,不算多好,但也合理。

    曾丽华没有起疑心,但她琢磨了一下,说道:“我和你爸爸再商量商量,这住回家里还是太远了些。”

    臧良言不知道自己应该再接些什么,只能“嗯”了一声。

    曾丽华看着臧良言,突然笑了出来:“妙妙长大了,主意多了,也好。对了妙妙,爸爸今天冲动了,你替爸爸跟哥哥道个歉,说说好话,刚好这几天放假,也把哥哥请到家里来坐坐。”

    曾丽华皮肤很白,圆脸、笑眼,看人时眉目弯弯,连眼角皱纹的弧度都很温柔。

    若只是看着她那张脸,很容易对她产生信赖。

    而臧良言明明一直在心里记着曾丽华与李懿在街上打得那一架,这会不知怎么竟然也开始犹豫起来。

    臧良言确定,如果眼下他待在自己家,收到了臧妙语发来的短信,他一定不会赴约。

    可是此刻他坐在曾丽华面前,他开始不确定回到自己身体以后,愿不愿意用自己的身份再来一趟。

    臧良言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

    不会的,他为什么要为这几句话而动摇。

    这时,曾丽华又伸手摸了摸臧良言的头:“妙妙长大了,会比小时候做得更好。”

    臧良言下意识问道:“小时候我做得不好吗?”

    曾丽华眼角的皱纹压得更深了些,她宠溺地说道:“小时候让你给哥哥送零食,你总要自己偷吃掉一半,别以为我不知道。”

    臧良言愣了。小时候……

    小时候臧妙语确实常来找他,他们住一条街,臧原不认他这个儿子,臧妙语倒是认他这个哥哥。

    臧妙语总会拿来各种新玩具和小零食,拿得次数多了,臧良言都替她担心,怕她被家人发现要挨打。

    但臧妙语好像从来不怕,她说……她说她头顶上有人罩着,所以做什么都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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