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质问
萨默塞斯与肖恩隔着几步走出小厅。
女孩的眼睛时褐时黑，是否其中有隐情？
他没从占据了米达尔身体的亚瑟那里得到太多情报，两人在森林中的胜负是以米达尔的昏倒告终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亚瑟之间只要一提及阿德莱德就会发生争吵，甚至动手。
在诺纳森林中也是。他与米达尔两人一言不发，一前一后走到一条河边。
这条河是诺纳森林与肖什塔纳森林的界限，也是雪徒的仓库。伊丽莎白三年前便是在这里遭遇了雪徒，如今河面下也存放着雪徒们的宝物，永远不会解冻。
萨默塞斯踏过冰面走到了河对岸，米达尔却没跟上，而是与萨默塞斯隔河相望。
萨默塞斯双手握住法杖置于身前，顺时针旋转，法杖上空逐渐形成一圈螺旋状的风，转眼就吹到了米达尔面前。
米达尔措手不及，举起锤状的法杖挥向狂风，将它打散在空中：“萨默塞斯，你要做什么！谋杀大师门徒吗？”
萨默塞斯并未就此罢休，反将法杖插进了地面，继续旋转。一阵更强烈的风暴由森林而生，积雪把自己抖落，冰叶咔啦裂开，树干平生划痕，整座森林都被风所控制。
“等等啊，萨默塞斯，”米达尔看上去有退却之意，满脸堆笑，法杖架在肩上，摆起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不用这么生气吧。”
萨默塞斯不语，转动法杖的手忽然松开，又合掌拍在杖柄之上。同一刻，狂风席卷着一路，从米达尔的两旁咆哮而去。
将风压缩到一定程度后密度变大，风便化作刀刃，厚度虽比树叶薄，利度则因风速快而远超匕首。眼见米达尔将被两股风毫不留情地压到中间，他挥动法杖，从左往右横扫而去。
被打散的风刃分解开，更是肆无忌惮地冲向各处。来不及躲避，米达尔全身上下都被风刃割到——除了那张脸外。
“以前我看你的脸不怎么顺眼，”萨默塞斯面无表情道，“现在顺眼的也只有脸了。”
米达尔退了两步，讪笑转而化作大笑，身上的气势也为之一变。让人忽视米达尔的强壮，少了爽朗，却多了上位者的凌厉，以及历经岁月洗刷后的沉稳：“不愧是我的挚友，还是说我太张扬了？”
萨默塞斯冷笑了一声：“连‘如果那位朋友的想法之后发生了变化’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你难不成想死而复生，重新称王吗！”
“你讽刺人的本事还是一样厉害。”男人身上密密匝匝的伤口在逐渐愈合，嘴角依旧飞扬：“我的想法是发生了改变。”
“她的影响？”萨默塞斯的语气肯定。
“啊，是的。在裂缝中的这么多年，我想了很多。”男人的笑容稍稍收敛，面部染上了一丝真切的悲伤：“我本要和她一同死去的，但我没能成功，成了同行尸走肉，如果不是国家还需要我这个王，恐怕我早就不在了。也是她的死让我意识到，我根本不在乎德玛雪利尔，之所以能做到这一切也是因为她在我的身旁！”
“呵！”萨默塞斯胸口起伏：“亚瑟，你果真在裂缝里失去自己了！竟然会为一个女人放弃德玛雪利尔的荣耀！”
“我曾为了德玛雪利尔杀死了自己深爱着的女人啊。”金发碧眼的男人笑道：“我的挚友塞斯，忘记我们的约定，忘记我的遗言吧。所谓的‘为德玛雪利尔奉献’太愚蠢，这个姓氏不值得你的付出。”
“现在的你就是个笑话！”萨默塞斯吼道，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怒气，仿佛要将一切化作冰棱。长久以来，他与他共同守护着的姓氏竟然就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放弃！他绝不同意。“亚瑟，自称德玛雪利尔公爵的女孩是谁？你说阿德莱德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你会知道的，塞斯。”他伸展手臂，说了和裂缝中一样的话。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如果当初我们都能正视真正的自己，就不会发生那样多无法挽回的事了。”
亚瑟并未明说，但这句话确实戳中了萨默塞斯的痛处。
亚瑟不可能不知道的，萨默塞斯一直爱着阿德莱德，从初次见面就爱上了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可从未说出口。他也明知阿德莱德喜欢亚瑟，却将自己的妹妹贝阿特丽丝送上了王后的位置。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和你决斗，到你死也没有实现。”萨默塞斯冷道，不予承认：“现在的你总能替我了结心愿了。”
“好吧。”米达尔动作灵巧地舞动锤形法杖，就像在摆动一个小玩具：“不知这个少年的身体能撑多久。”
若亚瑟还是原来的他，萨默塞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占据上风。就连用米达尔的身体，他也迫使萨默塞斯不得不放弃用术，直接动手肉搏。
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亚瑟本可能成为大师，而不是坐上王位。他的剑术比肩萨默塞斯，他的法术强过阿德莱德。
当年大师特意将阿德莱德与亚瑟带离王城，是为了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三人离城一月有余，回来后阿德莱德便被任命为下一届大师，随即大师撒手人寰。阿德莱德接替大师之为，王与骑士团团长随即更换。
一个月的时间，王城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是亚瑟成为大师，阿德莱德就会拥有自由，去她想要去的地方，做她想要做的事情。但事与愿违，她为了亚瑟继承了大师之位，终其一生被困在教廷中，而这一切都是亚瑟意料之中，是他的步步安排。
人们在提起阿德莱德时称她为魔女，孰不知亚瑟是让阿德莱德走上魔女之路的魔王。
想必萨默塞斯是如今这个世界上最清楚这些故事的人了，他是见证了一切重要时刻的人，是三人中唯一活着的人，是体会了最真实、最多痛苦的人。
萨默塞斯是为了自己成为骑士团团长的，然后才因和亚瑟的约定发誓终生守护德玛雪利尔。
昔日两位挚友的死亡使他暂时放下一切脱离尘世，想要追寻的也不过回到当初美好时光。然而蒙尘记忆下拂去面纱而来的真实远超乎他的意料——
亚瑟借由他人身体归来，肖恩与阿德莱德如此相像。
三十几个年头的沉醉换来一朝清醒，醒后没多久发现旧友心变，视曾经约定为粪土，否认两人滴血以誓的未来存在的意义。
想到亚瑟背弃从前的全部誓言、背弃德玛雪利尔、背弃萨默塞斯、背弃亚瑟自己曾经追寻的一切，仅仅因为阿德莱德——为了两人共同爱着的人——萨默塞斯狠狠地抬腿踹向米达尔的腰，其中不乏对自己的愤怒。
女孩的眼睛时褐时黑，是否其中有隐情？
他没从占据了米达尔身体的亚瑟那里得到太多情报，两人在森林中的胜负是以米达尔的昏倒告终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亚瑟之间只要一提及阿德莱德就会发生争吵，甚至动手。
在诺纳森林中也是。他与米达尔两人一言不发，一前一后走到一条河边。
这条河是诺纳森林与肖什塔纳森林的界限，也是雪徒的仓库。伊丽莎白三年前便是在这里遭遇了雪徒，如今河面下也存放着雪徒们的宝物，永远不会解冻。
萨默塞斯踏过冰面走到了河对岸，米达尔却没跟上，而是与萨默塞斯隔河相望。
萨默塞斯双手握住法杖置于身前，顺时针旋转，法杖上空逐渐形成一圈螺旋状的风，转眼就吹到了米达尔面前。
米达尔措手不及，举起锤状的法杖挥向狂风，将它打散在空中：“萨默塞斯，你要做什么！谋杀大师门徒吗？”
萨默塞斯并未就此罢休，反将法杖插进了地面，继续旋转。一阵更强烈的风暴由森林而生，积雪把自己抖落，冰叶咔啦裂开，树干平生划痕，整座森林都被风所控制。
“等等啊，萨默塞斯，”米达尔看上去有退却之意，满脸堆笑，法杖架在肩上，摆起手来：“不管发生什么，你不用这么生气吧。”
萨默塞斯不语，转动法杖的手忽然松开，又合掌拍在杖柄之上。同一刻，狂风席卷着一路，从米达尔的两旁咆哮而去。
将风压缩到一定程度后密度变大，风便化作刀刃，厚度虽比树叶薄，利度则因风速快而远超匕首。眼见米达尔将被两股风毫不留情地压到中间，他挥动法杖，从左往右横扫而去。
被打散的风刃分解开，更是肆无忌惮地冲向各处。来不及躲避，米达尔全身上下都被风刃割到——除了那张脸外。
“以前我看你的脸不怎么顺眼，”萨默塞斯面无表情道，“现在顺眼的也只有脸了。”
米达尔退了两步，讪笑转而化作大笑，身上的气势也为之一变。让人忽视米达尔的强壮，少了爽朗，却多了上位者的凌厉，以及历经岁月洗刷后的沉稳：“不愧是我的挚友，还是说我太张扬了？”
萨默塞斯冷笑了一声：“连‘如果那位朋友的想法之后发生了变化’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你难不成想死而复生，重新称王吗！”
“你讽刺人的本事还是一样厉害。”男人身上密密匝匝的伤口在逐渐愈合，嘴角依旧飞扬：“我的想法是发生了改变。”
“她的影响？”萨默塞斯的语气肯定。
“啊，是的。在裂缝中的这么多年，我想了很多。”男人的笑容稍稍收敛，面部染上了一丝真切的悲伤：“我本要和她一同死去的，但我没能成功，成了同行尸走肉，如果不是国家还需要我这个王，恐怕我早就不在了。也是她的死让我意识到，我根本不在乎德玛雪利尔，之所以能做到这一切也是因为她在我的身旁！”
“呵！”萨默塞斯胸口起伏：“亚瑟，你果真在裂缝里失去自己了！竟然会为一个女人放弃德玛雪利尔的荣耀！”
“我曾为了德玛雪利尔杀死了自己深爱着的女人啊。”金发碧眼的男人笑道：“我的挚友塞斯，忘记我们的约定，忘记我的遗言吧。所谓的‘为德玛雪利尔奉献’太愚蠢，这个姓氏不值得你的付出。”
“现在的你就是个笑话！”萨默塞斯吼道，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怒气，仿佛要将一切化作冰棱。长久以来，他与他共同守护着的姓氏竟然就被这样轻描淡写地放弃！他绝不同意。“亚瑟，自称德玛雪利尔公爵的女孩是谁？你说阿德莱德会回来是什么意思？”
“你会知道的，塞斯。”他伸展手臂，说了和裂缝中一样的话。伤口已经全部愈合了：“如果当初我们都能正视真正的自己，就不会发生那样多无法挽回的事了。”
亚瑟并未明说，但这句话确实戳中了萨默塞斯的痛处。
亚瑟不可能不知道的，萨默塞斯一直爱着阿德莱德，从初次见面就爱上了那个神采飞扬的女孩，可从未说出口。他也明知阿德莱德喜欢亚瑟，却将自己的妹妹贝阿特丽丝送上了王后的位置。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和你决斗，到你死也没有实现。”萨默塞斯冷道，不予承认：“现在的你总能替我了结心愿了。”
“好吧。”米达尔动作灵巧地舞动锤形法杖，就像在摆动一个小玩具：“不知这个少年的身体能撑多久。”
若亚瑟还是原来的他，萨默塞斯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占据上风。就连用米达尔的身体，他也迫使萨默塞斯不得不放弃用术，直接动手肉搏。
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亚瑟本可能成为大师，而不是坐上王位。他的剑术比肩萨默塞斯，他的法术强过阿德莱德。
当年大师特意将阿德莱德与亚瑟带离王城，是为了在两人之间做出选择。三人离城一月有余，回来后阿德莱德便被任命为下一届大师，随即大师撒手人寰。阿德莱德接替大师之为，王与骑士团团长随即更换。
一个月的时间，王城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若是亚瑟成为大师，阿德莱德就会拥有自由，去她想要去的地方，做她想要做的事情。但事与愿违，她为了亚瑟继承了大师之位，终其一生被困在教廷中，而这一切都是亚瑟意料之中，是他的步步安排。
人们在提起阿德莱德时称她为魔女，孰不知亚瑟是让阿德莱德走上魔女之路的魔王。
想必萨默塞斯是如今这个世界上最清楚这些故事的人了，他是见证了一切重要时刻的人，是三人中唯一活着的人，是体会了最真实、最多痛苦的人。
萨默塞斯是为了自己成为骑士团团长的，然后才因和亚瑟的约定发誓终生守护德玛雪利尔。
昔日两位挚友的死亡使他暂时放下一切脱离尘世，想要追寻的也不过回到当初美好时光。然而蒙尘记忆下拂去面纱而来的真实远超乎他的意料——
亚瑟借由他人身体归来，肖恩与阿德莱德如此相像。
三十几个年头的沉醉换来一朝清醒，醒后没多久发现旧友心变，视曾经约定为粪土，否认两人滴血以誓的未来存在的意义。
想到亚瑟背弃从前的全部誓言、背弃德玛雪利尔、背弃萨默塞斯、背弃亚瑟自己曾经追寻的一切，仅仅因为阿德莱德——为了两人共同爱着的人——萨默塞斯狠狠地抬腿踹向米达尔的腰，其中不乏对自己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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