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岫---谷幽洞深琴扬

     轰隆、轰隆、轰隆隆……蓦然之间，电闪雷鸣，浓云翻滚，暴雨倾注，整个秦岭山脉微微颤动，终南主峰摇摇欲碎，一个个小的山头整体垮塌，一块块巨石裹挟着泥土树木滚滚而下，飞禽走兽嘶吼奔蹿，山谷开裂之处洪水涌出，峪口河床因为堰塞，瞬间积水成湖……李哲、子敏、方小武从未见过如此山崩地震景象，一个个心摇神悸、呆若木鸡，腿脚发麻、不知所措。黄老鸹仿似一只猿猴一般，上蹿下跳，从这棵松树蹦到那棵松树，远眺对面山谷地震景象。倏地一下又从树尖跳下，整个身体伏在地上，聆听大地震颤之音。突然之间，只听得他嘴里一声怪叫，“不好！咱们快逃！”整个人仿佛蚂蚱一般从地上弹起，拉着李哲拽着小武扯着子敏斜喇喇迎着山坡向上就跑，此时此刻他们脚下的大山仿似巨兽从梦中苏醒一般，震颤愈来愈激烈，头顶上方的一个小山峰瞬间崩塌了，泥石洪流摧枯拉朽一般向着他们所在之处冲来。黄老鸹情急之下一手一个将李哲、小武夹在臂弯里施展轻功向着不远处一个凸起的山梁奔去，子敏一言不发在后是紧紧跟随。几个人堪堪跑上山梁一处隆起的乱石堆上，粗气还来不及喘一口，就见巨石泥土树木汇成的洪流激荡着撕心裂肺的吼声擦着山脊边向下冲去，四个人刚刚立脚宿营之处瞬间就被吞噬……这场山崩地震持续了约小半个时辰，间或还有余震，待整个天地平静下来，巍巍秦岭终南山已是面目全非，原先的山峰坍塌削平，河谷堰塞成湖，森林倾倒冲毁，禽兽尸骸零落，平地巨石叠堆……四个人劫后余生，在蒙蒙细雨中眼望震后残象，胸膛起伏唏嘘不已。良久，李哲双手抱拳对着黄老鸹深深一鞠，“黄恩公，今夜天灾，若不是你，吾等俱已丧命在这大山深处，请受李某一拜！”子敏、小武亦趋亦随，恭敬施礼。黄老鸹伸了伸舌头，挑了挑眉头，伸手搀扶，口中言道：“莫多礼，莫多礼！咱也是头次遇见老天爷发这大脾气，把个终南山都崩塌了，侥幸！侥幸！命大！命大！” 四人在寒风苦雨中熬到天亮，黄老鸹在石缝泥浆中捡拾得几只雉兽尸体，子敏点起火堆，顾不得洗剥，烤炙焦熟，剥掉皮毛，撕下些熟肉，随便塞入口中吞嚼，待肚中饱了，身子热了，开始辨别方向下山。经过此番地震山崩，原先的山体已是大变模样，根本无路可寻，亏得黄老鸹自幼在秦岭山麓中生长，熟悉山形地貌，大致辨得出方位，摸索着前行，四个人跌跌撞撞小心翼翼用了两天的时间终于走出了终南山太乙主峰，其中艰险一言难尽。

    这日晌午，四人来到了终南山南五台清凉峰下，此山岭与太乙峰一脉相承源属终南，但是山呈五峰分别是清凉、文殊、舍身、灵应、观音五台，山势清奇、叠翠映秀，抬头仰望宛似笔架峭拔险峻。前两日大地震震中在太乙峰，波及此处亦是满目疮痍，一路行来俱是滚落的巨石和倒斜的树木，但整个山体受损并不严重。细脖大头金眉怪黄老鸹见此景象长长地出了一口粗气，“南无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咱老仙儿的老巢还在，大福大贵！大福大贵！”李哲心系医神安危，神色焦虑，连忙问道：“黄兄台，你估摸崔医神应该没事吧？”方小武几日相处已是对黄老鸹佩服的五体投地，彼此也已混的厮熟，拉着他手连声追问：“老仙儿，老仙儿，快用你的千里眼顺风耳瞅瞅听听，医神他老人家是否安然无恙！”“嘿嘿嘿，那位老人家神通广大，这山崩就算把咱黄老仙压成肉饼也伤不了他分毫，跟我上山！” 穿山越岭地又走了一个多时辰，渐行渐高，两山夹峙沟深林茂，山凹处一大片竹林挡住了去路，此处白云缭绕氤蕴成烟，林间溪水潺潺，叮咚作响，简直是人间仙境。黄老鸹驻足林外，对着三人一点头，“此处便是秦岭终南五台山清凉峰七药谷紫竹林，谷底林中便是崔医神的居所“竹宿云间”！”李哲等闻言全都精神一振，拂拭衣服尘土，整袍正冠、勒带提靴，准备参拜崔医神。

    正在此时，突然从竹林中蹿出一黑一黄两只柴狗来，吐着舌头呲着尖牙“汪汪汪汪”的狂吠不停，李哲受过疯狗的攻击，那一幕记忆深刻终生难忘，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小武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刚想叱骂却被人拉住了胳膊，只见黄老鸹闪身向前蹲在两狗面前，满面堆笑，呲牙咧嘴道：“千千哪，万万呀，是我呀，老邻居黄小仙哦！乖乖宝贝儿，你家小仙女在不在呀？老神仙在不在哪？”旁边三人眼瞅粗壮豪迈如他竟对着两条狗谄笑自称黄小仙儿简直是匪夷所思，这两条狗一见是他立马安静下来，吐出长舌头不住舔他手背，黄老鸹伸手入怀取出个油布包来，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放着两支昨夜烤熟的野兔腿，小武当时还问他是不是没吃饱，敢情是专门给这两只狗儿预备的，这一黑一黄两只柴狗撒了花儿一样各叼一只兴致勃勃地啃咬起来，待它们吃完，黄老鸹媚笑着说：“千千、万万吃饱饱啦，就带咱们几个去见老神仙吧！”两只狗儿警惕的盯着李澈三人低声喘着粗气，黄老鸹又道：“这都是我的好朋友，放心放心！好人好人！你们就快带路吧。”黑、黄两狗通人性一般汪汪叫了两声转身向竹林中走去，黄老鸹一挥手，李哲三人连忙跟上。小武甚是纳闷，开口询问，“老仙儿，你这人天不怕地不怕，怎地对这两只野狗如此低声下气？真是怪哉！”“你个毛头小子懂得什么？千万别小瞧了它俩，这崔千千和崔万万是崔家大小姐的哼哈二将，本事大的很，这五台山的沟沟坎坎没有它俩不熟的，单就这七药谷紫竹林的五行八卦阵没它们带路咱们就进不去，咱老鸹来看医神有三怕，一怕找不着路，二怕这两只狗，三怕这俩狗的主人崔家大小姐，要不是收了你们仨的礼咱才不来触霉头呢！”李哲三人原本并没在意，听他一说，仔细一瞧，不禁是倒抽几口冷气，但见这偌大一片竹海中小径通幽纵横交错，其中杂七杂八堆着许多巨石，要是没人带领真是分不清路径，乱冲乱撞走上三天三夜也走不出去。李哲性情沉稳，开口问道，“黄老兄，你既与崔医神为邻，常相往来，怎地竟不识路径？”“嘿嘿，李公子，汝有所不知，五行诀咱也会背，金旺得火方成器皿，火旺得水方成相济，水旺得土方成池沼，土旺得木方能疏通，木旺得金方成栋梁；八卦诀咱也能说，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但是人家把这五行八卦混在一起排个阵势出来，山溪石竹暗藏阴阳，藤蔓树木密布玄机，蛛虫蛇蝎四处乱爬，奇花异草蕴含巨毒，咱是没一点法子，硬闯瞎撞只能是困死咬死毒死谷中，只好求这两个畜牲带路啦。”方小武一听连他这等世外野人居然还有忌惮的事物，心内甚是不信，冲着子敏一吐舌头，四面张望紧紧跟上。 这两只瘦柴狗在竹林中不紧不慢地悠闲穿行，黄老鸹嘻皮笑脸的跟在后面，口中絮絮叨叨讨好着狗儿；其后是方小武、李哲、子敏，山谷幽寂，偶尔有几声鸟鸣传来。两狗四人转过一块长满青苔的巨石，李哲耳中听闻一阵㗭㗭嗦嗦的声音，仔细往四周一瞅，浑身的汗毛瞬间是根根倒竖，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手臂粗的竹枝上挂满了两指粗细的青绿小蛇，这些青蛇口吐红信，缠绕在竹竿竹叶上，不停扭动上下爬行，足足有数十条之多。李哲全身僵硬，腿脚发软，一拉前面小武衣襟正想求助，却见方小武右手一指林中地下，口音颤抖，“公子小心，地上蛇多，别踩上去咬咬咬伤了您呐。”李哲凝神细瞧，简直是毛骨悚然，不知何时从林中枯叶底石缝中钻出来许多色彩斑斓的毒蛇，有的躯体黄褐花纹交错，有的头呈三角体黑身长，有的腹背淡红斑纹细密，有的黑红相间宛似赤链，有的背黑颈红毒牙森森，有的短尾蝮褐黑纹穿眼……这些毒蛇有的盘做一团，有的两两缠绕，有的游弋逡巡，有的堆叠挤压，直看的人是心神俱酥、手脚冰冷，一时间腥臭扑鼻、几欲作呕。李哲、小武、子敏自打出生何时见过这种场景，都是吓得面色苍白腿不能移。

    当先领路的黄老鸹此时到是一派轻松模样，“咯咯咯咯”地怪笑不止，“这终南五毒你们才见识了小长虫就已经吓成这个样子，还说什么要闯关夺阵面见医神？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掉咱老仙儿的大牙了！”“黄大哥！黄老仙！你别再取笑我们了，这凭白无故钻出这许多毒蛇来，眼见是咬上一口便命丧当场，你还有心说笑，快想法子呀！”小武此刻已是声音发颤开始央求于他了。“罢了！罢了！你们这些世家公子哥真是容易认怂呀！千千哪、万万呀，小心护着咱几个人呀！”说来也怪，这两条瘦狗自从吃了他的烤兔腿还真是听他的话，此刻一听他叫，刷的一下，黄毛的“千千”口中“汪汪汪汪”的叫着在前开路，黑毛的“万万”绕到最后，对着蛇群一呲尖牙“汪汪”狂吠，这群毒蛇看起来凶恶瘆人，但面对这两只瘦狗却甚是畏惧，不敢轻易靠近，于是乎，四个人在两只柴狗的护佑下平安走出了毒蛇阵。 子敏一向是沉默寡言，此刻却是实在纳闷，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询，“黄老仙兄，咱华山上的毒蛇也不少，可是像这样成群成窝密密麻麻爬出来的却是从未见过，瘆人的心慌。再一个，为甚它们却惧怕这两只柴狗呢？怪哉怪哉！”“嘿嘿嘿嘿，道士小老弟，这事说来奇怪细想却也不怪！你动脑子想想，前几天秦岭山崩地震把整个大山都摇散架了，这些蛇虫还能在窝里呆得住？不得爬上地面来透透气。千万别小瞧这两只瘦狗，崔医神隐居秦岭就是看中了这大山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各种中草药，他老人家心怀慈悲治病救人，采药制剂，集方成册，但是总不成自己天天上山采药吧，这方圆百里的山民、药农等等凡是受过他恩惠的无不敬心诚意的采摘搜集各种草药献给他老人家，但这些草根树皮果实茎杆蛛囊蛇皮龟壳蝎尾品类纷杂良莠不齐，他老人家便亲自动手分捡归类，好的嘛自然入药炮制，品相差的嘛就入了这两只柴狗的犬口，一来二去时日久了，它们竟不知不觉炼成了百毒不侵之身，再加上崔家大小姐的调教，竟似通了灵性，于此际山形地貌无处不熟，五行八卦阵内玄机了然于心，是以想要直达尽头面见医神非它二狗引路不可呀。再一个嘛，嘿嘿，崔医神这阵势目前是静止的，并未发动，一旦发动机关五行八卦运转起来，任你大罗神仙也非死即伤。” 三人闻言均是倒抽一口凉气，李哲心内嘀咕，“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但这驱使毒虫禽兽摆布花草树木的本领却实在是闻所未闻，看来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他们不再多言，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紧跟随两条柴狗在林中穿行，七绕八绕之间，天色蓦忽一暗，面前是一大堆杂垂而下的藤蔓将日光遮蔽，枝干上疙里疙瘩长着不少凸起的硬瘤，瘤上缀着一朵朵喇叭形状的紫绿色小花，两块房屋一般的巨石互相抵倚下面露出一个可容两人同时进入的洞口，这些藤蔓顺山体缠绕下垂覆着在巨石之上，将洞穴遮掩，若非两犬引路，外人绝难找到此处。黑黄两狗瞪着四人低声吠叫了几声，一前一后钻进洞去。李哲三人手心出汗盯着黄老鸹看他如何动作，这野人依旧是嘻皮笑脸的样子，口中嚼着一根红柳枝，黃牙一呲说道：“三位小兄弟，这可是你们求我带你们来的哦，非是咱老仙儿吓唬你们，刚刚那千蛇竹海才是第一关，这万蝠蝎窟可是龙潭虎穴哦，不不不不，比龙潭虎穴瘆人百倍，你们好好思量一下？要不然咱们打道回府还都来的及。李公子回天阙，小武归姑苏，子敏返华山，咱老仙儿南山上野逛，不亦乐乎哉！但是，丑话说在前面，你们送的带路钱咱可是不退的哦！哈哈！哈哈！”。李哲三人听闻此言，却是异口同声答道：“吾等绝不退缩！” 黄老鸹一伸大拇哥儿，“好汉子！为朋友涉身赴险勇闯毒窟！咱老仙儿佩服！来来来，每人身上涂些紫藤血脂防蝎驱蝠喽！”他口中说话，手上不停，从腰间扯出一把半尺长的小弯刀，顺手从旁边一株松树上斩下一根松枝来，刀尖向上对着紫藤上的树瘤使劲划过，只见那硬瘤划痕处滴嗒滴嗒淌下一串紫红色的粘稠汁液来，黄老鸹将松枝放在下方接着那血一般的粘汁，待那硬瘤不再滴淌，又连忙割下另一颗，等到松枝松针上挂满了紫藤粘液，他怪嘴一咧便向着李哲胸口拍去，李哲三人正满腹狐疑瞪着眼睛看他举动，谁能料到他竟来此一招，躲闪不及，被这松枝上的汁液涂抹的胸前衣襟上皆是，一股腥臭扑鼻而来，正想发声质问，又被他“噗、噗、噗”在后背、下肢拍打了三下，一时间浑身上下是腥臭难闻。小武嘴里刚喊了一声：“老仙儿你这是干什么？”便和子敏一起被他如法炮制，令人惊诧的是，末了他给自己身上也上上下下拍打了不少。 黄老鸹盯着李哲是哈哈大笑，“这下可好，公子哥和咱这山居野人是一般味道啦！”李哲与他几日相处，深知此人外粗内细，一举一动皆有深意，是以并不恼怒生气，亦笑呵呵的看着他开口说道：“臭亦是香，香即是臭！只要能够救人，越臭越好！”黄老鸹冲他一伸大拇指，“心胸宽旷！甚好！甚好！”小武却甚是不耐，撅鼻吊脸垂头跺脚嚷道，“你个臭老鸹，我们已是十天未能沐浴，身上原本就臭，被你这臭藤汁一抹还让人活不活了？”“哈哈哈，那咱老仙问你这个碎崽娃子，是要香还是要命？”“倷个黄毛老怪，这还用说，自然是要命！”“你个崽娃子要活命娶媳妇儿，还是乖乖的听咱老仙儿的话，多抹点这紫藤血脂吧，你可晓得这世上的东西哪都是一物降一物，老天爷最是公平！里面洞中藏有千只蜘蛛万只蝙蝠，毒性剧烈，被它们叮上一嘴咬上一口，你的小命早就跑到阎罗殿的生死簿上去啰！可是说来也怪，这洞口岩壁上攀着的这些千年古藤却恰好是它们的克星，这紫藤铁瘤上流出的血汁味苦色暗气腥液稠，寻常人等看不出端倪，但是蝠蛛却在漆黑的洞穴中能分辨出它的气味，刚好压抑它们的毒性，令其不敢逼近，是以小武崽娃这可是防身护命的灵药啊！”说话间黄老鸹从腰间皮囊中取出火镰、火石和火绒，子敏帮着他引燃了四根枯枝，人手一支鱼贯进入了万蝠蝎窟。 此时已是未时一刻，虽是深秋，日头尚暖，但一进入洞穴立即感到一阵阴风扑面，潮湿阴冷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黑暗中传来几声犬吠，那崔千千、崔万万黑黄二狗似是等待的有些不耐烦，“汪汪”吼叫着催促前行。火把映照下，四人的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但见这洞穴里面甚是深邃曲折，脚下岩石锋利冰冷，硌的脚底钻心般疼。李哲跟在黄老鸹身后，倚仗微弱的火光仔细观察洞中景象，里面钟乳林立，穹顶高悬，石笋、石柱、石桥、石塔、石墩、石鼓、石锥、石幔、石花……各式各样姿态万千，借着火把映射摇曳出婀娜多姿的光影，亦梦亦幻如虚似实，四个人一时都看得呆住了。 随着黑黄二犬的引导，四人在黑暗中崎岖前行，忽高忽低左摇右晃，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绕行了多远，只觉得渐行渐深，寒气刺骨，空气越来越稀薄，两只耳朵都不禁嗡嗡作响，牙齿忍俊不住的微微打颤……忽然，子敏闷声说道：“大家小心头顶那些怪物！”李哲闻言豁然抬头，瞬间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恍惚中但见头顶上方的穹壁上密密麻麻地叠堆着不知有几千几万的蝙蝠，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红光，时不时蠕动一下，仿佛整个崖壁穹顶都在幽冥之中蠢蠢欲动一般。方小武声音颤抖，低声问黄老鸹：“老仙儿，这岩洞里怎会有这许多的蝙蝠？它们果真都有剧毒？”“嘿嘿，怕了吧？这些蠢物昼伏夜出，寻觅食物，此洞窟曲折深邃，温润潮湿，正是它们栖息的巢穴。至于毒性吗？反正只要被它们咬住血管是绝不会松口，直至将活物鲜血吸光才休！”李哲三人在黑暗之中听闻他的语音在洞穴中回荡，都是毛骨悚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方小武此刻恰好脚底一滑，身体倾斜，踉跄之中，左脚被两片石缝夹住，两手下意识撑扶之时，火把摔出入水熄灭，地上碎石将两只手掌割的是鲜血淋漓。其余三人伸手来搀扶之际，手忙脚乱互相碰撞，火把瞬间又熄灭了两只，待小武奋力挣扎抽出脚来已是脚踝扭伤不能直立。恰在此刻风雲突起，洞穴穹顶之上，阴风激荡，成千上万的蝙蝠扇动翅膀向着四人立身之处扑卷而来！ 黄老鸹怪叫一声：“大事不妙！”挺身傲立，手中火把抡圆霍霍生风向着蝙蝠群舞去，李哲和子敏在漆黑之中搀扶着小武聚拢在他身后，只见无数只黑色羽翼上下盘旋从四面八方俯冲而至，一种极其怪异尖锐的音波从耳中钻入直渗脑髓，令人血流加速心脏狂跳，简直就要忍耐不住呕吐狂喊失神发疯！与此同时，每个人已是被无数只蝙蝠叮咬冲撞，所幸各人身上均涂抹了紫藤血脂，这些蝙蝠似是极为忌惮此物，一旦触碰上要么栽落地下要么折翼飞走，但是即便如此也架不住蝙蝠数量太多，仍是有不计其数的毒蝠前赴后继的飞扑而来。

    四人之中黄老鸹武功精湛内力深厚，双腿如钉子一般定在地上，他双手舞动火炬护卫大家挡住了一大半蝙蝠的冲击，但是其余三人可就没有他这功力自卫了，被撞击的是东倒西歪，尤其是方小武最为痛苦，脚踝肿胀双手刺疼，滴下的血珠又刺激了蝙蝠的狂性，对他的攻击尤为凶猛，有五只蝙蝠竟是用尖牙利爪钩住了他的双手，开始拼命吮吸他的血液，方小武瞬间感到头晕目眩，一阵腥臭由鼻入脑，心胸烦闷不已，他不由的身体颤抖腿脚发麻，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洞穴地面湿滑凹凸不平，竟顺着斜坡骨碌碌翻滚下去，李哲慌乱之中瞅见他向低处黑暗中滚去，连忙伸手俯身来拽他，刚刚揪住他一片衣襟没料到脚底打滑竟被他带倒在地，俩人一起向黑暗中翻滚而去……噗通！噗通！李哲、小武在黑暗中也不知翻滚了多少下，所幸洞内的钟乳石经过长期的冲刷浸润，表面异常光滑亦未刺伤他们身体，但也是碰撞得浑身酸痛关节酥麻，最终一阵澈骨的冰凉，两人掉进了一条暗河之中！这万蝠蝎窟乃是亿万年来雨水渗透与山洞矿石溶蚀而成，洞穴里千回百转高低错落曲折离奇沟壑纵横，雨水汇聚至低凹处成潭成湖，最为奇特的便是长期冲刷形成河道，凝聚出了水势湍急纵横交错的暗河水道，李、方二人便是坠入了其中一条暗河之中。 他们顺水而下，虽然河水冰凉直扑口鼻，但是毕竟躲避开了蝙蝠群的追击，俩人心中均是大呼侥幸！在河中扑通挣扎了好一阵子，终于是在一处水流平缓的转弯处攀住一个石笋，费尽力气爬了上来，他们一脚踏实地马上是浑身瘫软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角淌出清水，暗自庆幸捡回一条命来。忽然间，李哲感觉脖子上如针扎般一麻，再紧接着右耳根又是一刺，一种麻痒的感觉刹那从头部开始向全身蔓延扩散，他想挣扎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躯已经僵硬，四肢五官已是不听使唤，一种冰冷恐惧的感觉不由自主地从心内泛起。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两颗眼珠向着躺在身旁的方小武转去，想看看他此时怎么样了？孰料这一瞥之下，却望见了让他一生都毛骨悚然的难忘一幕，刺激之下，双眼一黑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