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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南岫---谷幽洞深琴扬5

    智光方丈缓步来到左都监跟前,弯腰伸手将他搀起,口诵佛号:“南无释迦牟尼佛!都监,你可有受伤?万不可与这少年人一般见识。”那左都监从地上爬起,受这一撞甚是痛楚,可却丝毫没有灭了他的气焰,气汹汹的怒吼道:“你们这群饭桶连个毛头野种都拾掇不下,真是白拿了朝廷的俸禄,给我将他格杀勿论!”他一声令下,那八名侍卫哪敢迟疑,各自抽出横刀向着少年扑去。原先的格斗是以擒拿为主,这几名侍卫并未痛下杀手,一来是轻视他年纪轻轻,二来是不明他身世背景,因此被他仓促间钻了空子顶倒了左都监。此番二次动手,都监分明动了真怒下了死令,他们再不敢怠慢,八人举钢刀齐向少年身上召呼。那少年人虽是身手敏捷但双拳难敌人多,且他赤手空拳对方则是凛凛寒刃,几个回合下来身上已被划伤不少,鲜血滴滴嗒嗒掉落在大殿的青砖之上。智光大师眼见情势危急,疾步来至左都监面前双手合十恳求道:“都监,老衲抖胆求你就饶了这孩子吧!他年幼无知粗手糙脚冲撞了你,要打要罚皆对我来,还是莫要伤了他的性命!”“放你的臭狗屁!本都监就是要杀了这野种!就是要血溅你这庙堂!就是要让你们这群老秃驴小秃驴看一看抗旨不遵的下场!”左都监几乎是嘶吼着喊道。智光大师一见再无回寰余地,口诵佛号:“南无释迦牟尼佛!都监既不肯网开一面,那老衲就得罪了!”只见大师霍然回身,向着刀光笼罩的战团走去,他步伐稳健,面现佛光,两只袍袖隆隆鼓起,显是真气已布满全身。只见他一探右手便抓住一名侍卫的手臂,顺势抡起用他手中横刀隔住砍向少年的一刀,左手成拳迅疾无比砸在对方右膀根下,那人当啷一声钢刀落地,右臂下垂已是无法动弹。智光大师显是决心已下,神功布体,伸拳出掌无坚不摧,十余招下来,“当啷!哦呦!”“哦呦!当啷!”八名侍卫兵刃落地手折臂弯,全部丧失战力,狼狈不堪退至左都监身旁。智光方丈伸手扶住遍体鳞伤大囗喘着粗气的毛头少年,向着左都监迎面走去。那朝廷大员绝没想到这六十多岁的老和尚会有如此功力,满以为此次山西宣诏乃“肥差”一件,旨到功成拆庙驱僧,顺便狠狠的从这三百多个寺庙里捞上一笔油水,哪成想这第一处就栽了如此大的跟头,此时此刻骑虎难下进不得退不得真真是尴尬无比。智光方丈双手合十满面慈祥,平和言道:“南无释迦牟尼佛祖!左都监,请恕老衲鲁莽,今日事就到此为止吧!”“你你你!老和尚抗旨不遵的后果你可担待不起!朝廷大军一到,你这小小的华严寺立马碾成齑粉。”“左都监,老衲从未抗旨,仅仅是恳请都监向朝廷秉报一下我等五台僧众的实况,祈愿天庭开恩,给这数万僧人一条活路。”“罢了,今日且不跟你啰嗦,遵不遵旨,方丈你自己惦量!总之你放纵歹人公然拒捕撞伤朝廷命官,这笔账咱们没完!”他在朝廷官职虽不大但乃是伺候皇帝的内臣,一向骄纵跋扈惯了,今天在五台山受此大辱,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但手下侍卫却又打他不过,是以左右为难,一边称谓客气了很多一边却又撂下狠话。智光方丈见他话中带话充满了恫吓之意,心知此事难已善了,把心一横袍袖一拂从地上卷起一把横刀拿在手中,左都监见他手中执刃不禁吓得是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向后退了几步,以为他要翻脸行凶。

    智光大师微微一笑,掉转刀头向着自己的右胸便插了下去,这一下谁都没有想到,老夫当时也是鞭长莫及无法阻拦,只见那两尺多长的横刀有半尺多都插入了身体,鲜血瞬间就流了下来染红了整个袈裟。他身边那少年狂吼了一声扑过来紧紧抱住他身躯,其余僧众更是哭喊成一片。我一看情势危急,纵身跃入殿中,两三步来至他的身边,出手封住他胸口附近的穴道,阻止血液流出,智光见我突然现身眼中光芒迸射,面露微笑说道:“你来了?”老夫悲痛不已,答道:“我来了!”他仿佛一下子被注入力量,挺起胸膛向着那左都监说道:“宣诏使,今日一切罪过皆在老衲一人身上,与这孩子和华严寺没有关系。刚刚你右胸受了冲撞,老衲自插右胸一刀算是赔罪,你便饶恕这孩子吧!”左都监心想今日出师不利,这帮和尚人数众多,真要是逼死了老方丈,难保他们不会来和自己拼命,好汉不吃眼前亏,且全身而退到XZ搬来救兵再将华严寺夷为平地。他鼻孔哼了一声,袍袖一挥转身向殿门走去,其余随从捡起地上的兵刃簇拥着他踉跄出寺。

    直至此刻,大殿内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几百名僧人呼啦呼啦全部跪倒在地,哀嚎哭诉声此起彼伏,“方丈法体要紧吗?”“方丈方丈这可怎么办呀?”“方丈这天寒地冻的可让我们往哪里去呀?”“方丈咱这寺庙可还保留得住呀?”……智光方丈原本靠着一口丹田真气支撑,此时身体一栽歪,口角溢出血来,老夫连忙将他抱起,在监院、首座、堂主、维纳等人的引领下来到禅房,他这一刀入体甚深,所幸未伤到脏器,又兼老夫身背药匣,及时止血敷药,终于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那少年不顾自己伤痛寸步不离方丈身边,显见二人情感深厚,老夫又帮他敷药疗伤,看面貌体征依稀就是当年智光大师从我那终南山带走的野孩子。此时他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连累方丈身受重伤,又悔又痛紧抿嘴唇一句话也不敢说。

    智光大师待到精神稍有恢复,吃了碗稀粥,便召集寺中管事的僧人三十多人来到禅房中,言道圣旨不可违,大家及早安排出路,寺庙储藏的余粮和供奉拿出三分之一分给愿意离寺的僧众;三分之一分给寺外讨饭的流民;其余留在寺中供实在无处可去不愿离寺的老弱僧人生活。众老僧啜泣垂首遵命执行,待到一切安排妥当已是深夜亥时,此时禅房内只剩下我们三人,那少年端着一碗熬好的药汤伺候方丈喝下,智光大师盘腿坐在床榻之上,双目微闭两手成印,入定了约有一刻钟的功夫。开口说道:“毅儿,你可知他是谁呀?”那少年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师傅,毅儿不知他是谁!毅儿只知道今天闯了祸,让你受伤流血了!你责罚我吧!”“今日之事就算你不来扰闹原也不能善终,不提也罢!这就是我常常给你提起的你的救命恩人崔医神呐,还不快快给他磕头。”那少年咚咚咚咚二话不说对着我就是八个响头,老夫将他搀起,抚须笑道:“数年不见,已是长大成人了!还练就了一身好本领,你可还记得终南山谷里的群狼金猴吗?”那少年眼中精光一闪,紧咬嘴唇轻轻点了点头。此时智光方丈对他郑重言道:“毅儿,你去客堂休息吧,为师要和崔伯伯说说话。”那少年点头退出禅房。

    智光大师直至此刻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手盘佛珠口中长念法号:“南无释迦牟尼佛祖!思喆兄你却如何从天而降啊?”“大和尚恁大年纪却怎的性情还是如此刚烈,今日你自插这一刀若非我恰好在现场可真是有性命之虞啊!”“老友,日间那左都监的嘴脸你都看在眼里,若非老衲自残躯体,他岂能与我等善罢甘休。唉,早听闻当今圣上抑佛扬道,但今日这圣旨言辞却分明是灭顶之灾哪!南无释迦牟尼佛祖,佛门不幸呀!”“那方丈你做何打算?”“我自听毕圣旨思量至今,朝廷抑佛之心已下,天下兰若禅刹约五六万间,偏偏宣诏使第一处来的便是这山西五台山,隐然将此处当成了佛教的领袖之地,若老衲抗旨不遵,朝廷势必有了藉口,不但华严寺瞬间成为齑粉,下一步就是大张旗鼓毁佛灭佛,那老衲便成为沙门的千古罪人了。”“那当如何应对?”“南无释迦牟尼佛祖,便将这臭皮囊舍去,换一番清静。”“方丈,此乃消极避世,不妨且作忍耐,待朝廷更改心意再作打算……”“思喆兄,今日誉儿出头闹事已是将那左都监惹怒,他怀恨而去岂能与吾等善罢甘休,一切皆随法缘吧。我有一事托付,还请你费心。”“方丈放心,必不负所托。”“知我者思喆兄也!”我们聊至此处,俱不再言语,禅房一时静寂下来。约有半柱香的功夫,智光方丈轻诵佛号说道:“毅儿乃是肃宗殿前左金吾卫大将军黄翀黄显忠的嫡长子,景隆之变黄翀扶助宰相张翊钧举事诛恶,不料事泄被擒,全家老幼一百二十六人被斩首在渭水河畔,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未放过,一时渭水皆赤尸横遍野。只有他这幼子黄毅被手下两员大将救出,一路狂奔至终南山谷,但还是被追兵赶上,一番激战之后,两将战死,这孩子却坠入深谷不知所终。他那年才七岁,小小年纪经此剧变,独自一人在大山中与野兽狼猴生活了三年,也不知道是怎么煎熬过来,直至那日被毒蛇咬伤恰好遇你获救,才有缘与老衲相识随我来至这五台山华严寺,有了这一世师徒缘分,南无释迦牟尼佛祖!”“方丈如何知晓的这般清楚?”“老友你想啊,我要收他为徒,教他成人,怎能不探究他的身世?我手持那块金鱼符,一年内三上天阙城,终于将他的一切都打听清楚,可怜的孩子,在这世间竟再无一个亲人。老衲找到当年涉事未死的旧人,得知黄显忠为幼儿起名为黄毅,乃是盼他长大成人坚毅不拔精忠报国。我原想为他剃度纳入佛门,但左思右想黄家一门忠良为国捐躯,总不能断了后,便收毅儿为关门弟子带发修行,是为华严寺的俗家弟子。这一晃五年过去,他也长大成人了。”“善哉善哉!方丈一片纯诚抚养调教忠臣良将之后,实乃黄家之幸事,国家之幸事!”“那方才老衲所托之事……”“大和尚放心,崔灏必竭心尽力教他修文习武成为国之栋梁。”我这句话说出,大家心性皆是释然,遂闭目养神打座休眠。

    奕日清晨,用罢斋饭,敷完创药,智光大师鸣钟召集寺众,将前日晚间吩咐之事再做详细安排,嘱咐大家速速执行,以免延误为朝廷抓住口实召致杀身之祸。这一番处置动静不可谓不大,想那华严寺也是名闻天下的百年禅刹,如此大规模的遣散僧人,岂是易事。一时间喧嚣吵闹尘烟四起,各种哭喊咒骂吵嚷之声不绝于耳,一些惫懒的和尚乃至撒泼耍赖拒不离寺,方丈和众监寺费尽心思一一化解处置,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了两天时间也才遣散了不到五分之一的僧人,其余多是持观望之势。待到第三日的上午,智光方丈请我来到他的禅房,其时黄毅正在身旁服侍,大师对他言道:“毅儿,你给崔伯伯跪下。”那孩子毫不迟疑,噗通一声就跪在我的面前,我正要伸手相搀,却见智光以目示意微微摇头,只听他说道:“磕上三个响头!”黄毅“咚咚咚”连磕三下,真真是触地有声。“好孩子,你这叩首之礼已行,崔伯伯也已安然承受,那你今日就随他去吧!”黄毅霍然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方丈,颤声说道:“师傅,你让毅儿去哪里?”“终南山七药谷,修身养性习文练武。”“我不去,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要待在你的身边,伺候你老人家。”“好孩子,你我师徒一场,今日尘缘已尽,听为师的话,随医神离开此地,过一番新的生活。”“师傅,我知道此番乃是毅儿莽撞惹下祸事,害你老人家受伤,让华严寺遭受牵连,你罚我面壁思过罚我倒吊塔楼罚我深潭破冰……”他语无伦次情绪激动,所叙之事看来都是智光方丈平日在他犯错后体罚的手段。大师站起身来至他的身边,伸出右手平放在他的头顶,目现慈光口诵佛号:“南无释迦牟尼佛!世上情缘,亦真亦幻;心存执念,难渡极乐。相见易,离别难,不过一念之间。毅儿,去吧!”一曲谒子诵完,他摘下自己胸前的佛珠挂在黄毅的脖颈之上,转身进入禅堂内室再无声响。黄毅双膝跪行,在内室木门前咚咚叩首,嚎啕大哭,连叫师傅师傅,但那方丈却是任凭他哭喊哀泣一丝声息皆无。老夫见智光大师心意已决,那孩子也已尽情渲泄,上前扶起他来,温言劝慰:“即爱汝师,便听他话,咱们走吧!”黄毅此时已没了方寸,既留恋恩师寺院又不敢不遵师命,只好一步一回头随着我去了。”

    崔医神这一番叙述前前后后约有一个多时辰的光景,十几年前的一幕幕情景宛若重现,一老一少一个讲一个听,都是不胜唏嘘感叹。李哲至此已是彻底知晓了黄老鸹的身世来历,他微吁了一口气,轻声问道:“老前辈,那智光大师后来法体怎样?据晚辈所知,那一场法难五台庙宇损毁颇重呀!”“唉,这,是我一生中最最痛楚自责的一件伤心之事。”“啊!为何?”“就在我们离开华严寺的三日后,那左都监从太原府带着五千人马杀奔五台山将华严寺团团围住缉拿毅儿,搜索不着竟堆起柴山,将智光大师用烈火焚烧……”李哲一个冷颤下意识的站起身来,口中喊到:“这厮竟敢下此毒手!”他虽未见过智光大师,但听了医神讲述,对这位慈祥的老和尚心中是十分的亲近倾慕,听到他死的如此之惨,真是眼目迸裂心胆俱焚。“南无释迦牟尼佛祖!可叹华严寺!可怜智光师!竟化为一缕清烟往那西方极乐净土而去!”二人均不再言语,沉浸在无尽的哀思之中……

    一日后,索司徒向崔医神再三道谢,拿着他的亲笔回函辞别众人,回归幽州向东平郡王复命。二日后,聂磊、顾颐、瞿畅三人告辞大家各奔东西。三日后,李哲、方小武、子敏、黄老鸹、阿夸陪伴着崔莹玉在七药谷口紫竹林畔向崔医神告别,莹玉哭的是梨花带雨抱着爷爷的脖子就是不忍离去,她自幼随祖父长大,情感深厚,开始听到爷爷让她随一个陌生人进京城生活,心中是一百二十个不情不愿,但又一想能到心心念念的天阙城里见世面且有黄老鸹相伴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美事,于是破泣为笑答应了爷爷。但此刻真正到了分别的时刻,还是心如刀割与爷爷难舍难分,到是崔医神洒脱,摸摸莹玉的脑袋说道:“细风丫头儿乖乖随你李大哥到天阙城,爷爷忙完自会前来寻你看你。”转身拍拍黄老鸹的肩膀,“毅儿,此去天阙大小事宜但听你李公子的吩咐,照护好莹玉,切记不可鲁莽惹祸!”黄老鸹此时没有了往日的嘻嘻哈哈,郑重点头:“请老神仙放心!嘱托尽在心中!”崔医神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李哲,并不说话,点了一下头,大袖一挥,飘飘洒洒,沿着山径转身向东走去,阿夸背着药匣行囊紧紧跟上,子敏、小武双双叉手成拳向李哲、黄老鸹深深一躬,念道:“公子、黄兄保重,后会有期!”加快脚步追随崔医神而去。李哲眼望四人背影渐渐模糊,眼眶不禁湿润,心潮澎湃,口中轻轻吟唱:“青山掩幽径,远眺达潼城。翩翩仙人影,萋萋伤离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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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的日昳时分,距天阙城南三十里的秦镇薛家老店来了两男一女三位客人,身后还跟了一黑一黄两只柴犬,店主薛掌柜连忙招呼伙计迎客,亲自端上热面汤让客人略饮解乏。这三位正是李哲一行,他们选了三间干净的客房,擦拭干净颜面的风尘,来到堂屋坐定。崔大小姐扯着破锣嗓娇声说道:“李大哥,眼瞅着天阙已是不远,为何不直接入城归家呢?为甚要到这小镇老店住宿呢?”“莹玉妹妹你有所不知,朝廷门禁甚是严格,无论何人入城均要盘查验证身份,大哥此次出京数月颠波流离,身鉴早不知遗失何处,你们二人隐居深山幽谷更是无有官府颁发的身鉴,咱们贸然进城必然受阻,且在此处休整打尖,稍安勿躁。”莹玉吐吐舌头,“好多的讲究,咱肚子饿了,臭老鸹快快给大小姐点菜上饭。”黄老鸹连声答应召呼伙计上饭食。李哲冲薛掌柜摆摆手,叫至跟前说道:“掌柜的,笔墨纸砚可有?你选一个伶俐的伙计儿来,我有事吩咐。”薛老板扭头喊到:“陈仨儿过来,官人有差使。”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应声过来,浑身透着股机灵劲儿,李哲从怀中掏出一块青黄色的玉璧来,这正是那日终南山下黄老鸹强索的“盘缠”,此际成了一家人,他脸皮再厚也不敢强占双手奉还给了李哲,李哲也不推辞造做微笑收还。他提笔润墨在一张麻纸上写了一行字:轻装速来。连同玉璧一起放入一个布囊中,伸手递给陈仨儿说道,“陈小哥儿,你即刻动身赶在宵禁关闭城门前入城,到城东南朝阳坊第五条巷子左拐第一进宅院的西侧门找一个叫李忠的人,把这个布囊交给他,向他讨要两吊铜钱,做你的跑腿费。”陈仨儿咽了一下口水,瞪大眼睛说:“公子爷,你是诓我呢吧?我就跑这一趟路给我两吊钱,这可是我两个月的薪水啊?”李哲微微一笑,“不哄你!不哄你!我们人都在你店里呆着,还怕我说话不算数吗?速速动身吧!”陈小仨再不多言牵了一匹青骡一路狂奔而去。

    说话间店伙计用木盘端了绿黄白青四样菜食上来,绿色的蒜拌蕨菜,黄色的葱炒鸡蛋,白色的香煎豆腐,青色的醋调粉皮,看的人是垂涎欲滴,入口一尝更是鲜美爽滑,三人均大呼过瘾,吃的是筷如雨下。此时薛掌柜亲自捧了三个大老碗过来,只见雪白的米面皮切成细条,蘸上红汪汪的辣椒油,嫩绿的芫薮叶子切碎撒在上面,七八粒翠黄的豆芽混着蒜泥撒落其间,看的三人均是狂咽口水,想不到在这乡间小镇还有如此美食,用木筷搅拌均匀挑起吞入口中,咀嚼之间唇齿留香,一股浓浓的满足之意充斥心田,黄老鸹和崔大小姐直吃了个虎咽狼吞风卷残云。李哲赞叹之余向老板讨教,“我在京畿居住已久,怎的并未吃过如此美食?”薛老板见他们赞叹自家店铺饭食味道好心中是乐开了花,笑眯眯的应答:“公子爷,咱这地方叫秦镇,虽在秦岭北麓,但自先秦以来就积水成田盛产水稻,我们祖先磨米成浆,倒入笼屉中大火蒸熟,在井水中略浸一下,揭下圆皮儿切成细条,用些调料拌匀即可食用,这一代代传承下来就成了我们秦镇一绝,我们当地人家家皆食,顿顿不缺,是咱的主粮呀!天阙城皆是高院朱门,我们这百姓吃食怎进得了你们的厅堂呀!”李哲摇摇头说道:“朱门酒肉臭,怎有这米皮香甜,看来真正的美味佳肴还是在民间哪!”

    饭后无话,三人入房小憩,日头渐渐西垂,薛老板令人熬些粥饭送至房间,传话道宵禁时辰将至陈仨儿断断是赶不回来了,店铺要上门板摘挑旗关门打烊了,愿客官早早安歇。恰在此时忽听得一阵隆隆响起的马蹄声从镇北头传来,愈来愈近震的房屋家俱都有些摇晃。黄老鸹何等警觉之人,一个箭步蹿到院中,轻声说道:“公子、大小姐你们在屋中静坐,让我出去看看是何变故?”李哲、莹玉答道:“好!”他去至堂屋不到片刻,飞奔而回高声喊到:“公子爷,有一队官差在门外说是要见李公子,让他们进来却说须要你应允,为首一个叫李忠的在堂屋候着。”“吱呀”一声,李哲打开屋门站在檐下,双手背后面色平静,吩咐道:“你让他们进来吧。”崔莹玉此时也推门来至院中,便见一大群人在薛掌柜和黄老鸹的带领下从前屋来至院中,她常居深山看不懂这些官差身穿的四品飞鱼服,只见为首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国字脸络腮胡相貌堂堂,一眼瞅着檐下立着的李哲,双眼圆睁满面惊喜,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后众人亦是呼啦啦跪倒一片,但听到李忠颤声说道:“王爷在上,请恕臣下来晚之罪!”二十名带刀侍卫齐声秉报:“请王爷恕罪!”李哲并不理会他们,看了看呆若木鸡一般的黄老鸹、崔莹玉、薛掌柜等人,抬头仰望星空,面色清澄如水,轻声说道:“不错!我便是当今天子御弟,代王李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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