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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气纵---泾渭阴阳分明2

    金琼观有一个藤蔓缠绕嘉卉茂盛的后花园,花团锦簇曲廊回旋,奇石堆砌鱼游雀翔,时有新晋探花题诗赞曰:青蝉附绿柳,蛙鸣荷叶间,帘栊闻燕语,紫薇倚阑干。

    兰月下旬正当紫薇绽放,平阳公主李玉薇坐在后花园池塘边的回廊里,痴痴看着廊檐上垂落的姹紫嫣红,不禁是潸然泪下。七夕节距今整整十天了,一切仿佛梦魇,时时在眼前萦绕回现。那一夜是自己出嫁的日子啊!绿裙红帕凤冠霞帔,忽然间就燃起熊熊火焰;喜面乐靥欢声笑语,霎那间变成了恐惧狰狞惊声尖叫;纯洁如玉的蔷薇花墙被从天而降的怪鸟野禽叼啄粉碎……最最难忘的是那双深邃关切的眼眸,英俊挺拔的鹰鼻,厚实紧抿的嘴唇,斜飞入鬓的浓眉……这就是自己想要的意中人啊!自己的驸马!自己的夫婿!怎么忽然间,就一切都烟消云散了,一切都没有了,一切都离自己而去了?人生为何如此无常?自己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啊!自己就是一个有些刁蛮任性待字闺中的姑娘,噩运为何偏偏降临自己身上?

    玉薇越想越伤悲,眼泪仿似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不停从腮边滚落。正抽泣间,忽然眼前出现了一双脚,随即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怎么了?为何如此伤心哭泣?”玉薇有些惊惧,抬起头来,看到一张落寞清秀的脸庞,和一双闪着光的眸子。

    玉薇心内有些恐慌,姑母长公主的金琼观后花园乃是禁地,怎么会有个陌生男子闯进来?此刻周遭无人,他不会起了歹意吧!想至此处,她站起身来,后退两步颤声问道:“你是何人?怎会在此?”

    那青年见她花容带雨甚是戒备,不由得苦笑道:“我,我是何人?我也不知道我是何人,我应该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失意人吧。”说话间,举起手中的酒壶仰头咚咚咚灌了三大口,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扭身便走,嘴里嘟囔道:“既不愿说,那便一个人在这里慢慢哭吧……”

    平阳公主见他并无恶意,有些好奇他为何能在长公主府邸随意行走,便壮起胆子大声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怎敢如此无礼!”那人停住脚步,并不回身说道:“我哪里无礼了?好心问你,却如此大的脾气!”“这里是我姑母府邸,你怎能随意行走?”听到这话,那年青人转过身来,上上下下又打量了她几眼,“哦!你就是前几日出降的平阳公主,难怪在此独自垂泪。好吧,不耽误你伤心了,你慢慢哭吧。”说完,喝了口酒转身就走。

    李玉薇气不打一处来,叱喝一声,“你给我站住!什么叫不耽误我伤心?你是哪里钻出来的野小子,如此放肆无礼!”那青年睬都不睬她,慢悠悠地边喝边走,飘过来一句话,“七夕良辰修罗场,焚心以火天地人!可怜呐……”平阳公主望着他踟躇的背影,呆立半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是日酉时三刻,金乌西沉暑气未消,越王李桢满头大汗的冲进金琼观飞凤阁中,口中只喊太热,金琼真人急命婢女抬冰鉴来为他降温,又让仆伇从后院井中取来瓜果解渴。李桢手捧甘瓜正吃的香甜,就见妹妹玉薇两眼红肿嘟噘着嘴走进殿来,他“腾”地一下子从席榻上蹦起,大声道:“玉薇,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惹你生气,哥哥给你出气!”金琼长公主在旁边亦是满脸关切之色。

    平阳公主气鼓鼓答道:“人家好好的独自一人在后花园想心事,不知哪里钻出来个野小子,浑身酒气出言不逊,简直是无礼至极!”李桢不知这是何人,金琼真人却是闻之色变,连忙起身问道:“玉薇,他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吧?”兄妹俩见姑母如此表情言语,均大觉诧异,齐齐盯着她异口同声道:“他是谁?”

    金琼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上飞过一丝红晕,举袖掩嘴咳嗽了两声,缓缓坐下轻声道:“他叫独孤清澜,乃是已逝的西平郡王独孤一灭的四公子。”平阳公主女儿心性追问道:“他怎会在姑母观中,一副破落潦倒模样?”“唉,说来话长!他还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哪!”金琼真人拉着玉薇的纤纤小手在自己身边坐下,给他们兄妹俩将去岁寒月发生在永寿深山云寂寺里的一幕叙述了一遍,临了说道:“他随我还京,原本期许朝廷能为独孤家族正名嘉奖,不料朝廷仅仅是赐了独孤一灭谥号文襄,令其二哥承序袭爵凉国公,兄弟三人再无任何职位抚恤,是以清澜终日郁郁寡欢。他已是家破人亡无处可去,我便留他在我这金琼观中住下,进出自由终日无所事事借酒消愁。”

    越王和平阳公主自幼在深宫长大习学礼仪,从未远离天阙都城,听完姑母描述,不禁对波澜壮阔的战场和跌宕起伏的人生充满了向往和好奇。李玉薇手托香腮怔怔出神道:“怪不得他那般说话口吻,原来小小年纪身世如此坎坷不幸!哼,居然还说我可怜!”李桢闻言心说话,“他一夜之内父母兄长皆薨,你出嫁当夜卒了夫婿,同是天涯可怜人!”一念至此,笑着打岔道:“好妹妹,父皇和母妃甚是想念你,让我无论如何接你进宫团聚。”

    李玉薇摇摇头道:“我已经和他拜了天地,行了福禄寿三礼,他已是我的夫婿,他既已不在人间,我须依礼制为他守孝百天。进驸马府不合适,回皇宫亦不妥,只有姑母的金琼道观是最佳之处,我要为他斋醮超度,愿他早登仙班。”

    李桢看她态度坚决,不好再多说话,只能是看着姑母摇头苦笑。金琼真人一直未有婚配,在众多子侄中最是喜爱这一双兄妹,打小看他们长大,熟稔其性格,知晓玉薇倔犟,亦不复多言。平阳公主自此便在金琼观内住下,每日素食寡欲,礼拜三清。

    倏忽间又过了十余日,神宗和淑妃日日遣内侍监从大内送来各种各样的珍馐美馔各地贡品,只为转移思绪令公主开心。越王李桢心窍玲珑,还专门到宫中将她豢养的云团、扑蝶、叼蝉、玉狮四只宠猫抱至观中给她作伴解闷儿。玉薇逐渐适应了这种未亡人服丧守孝常伴青灯香烟的日子,至于未来会怎样?她却从来没有想过。

    八月初一乃白露节气,金风玉露天气渐凉。天阙律法规定,守孝服丧期间不得歌舞娱乐宴饮丝竹,金琼真人怕平阳公主在观里呆的久了憋出病来,令仆从备马整鞍,姑侄二人头戴幞头,换上锦服襕衫玉带金銙,金琼穿紫玉薇着素,在侍卫的簇拥下打马踏清秋。

    一队人马顺着官道刚刚走到长乐坊口,就见一个削瘦的背影身着皱皱巴巴的青衫骑在一匹黑骡上慢悠悠前行,玉薇不自觉的心中一动,就见身旁的金琼真人打马上前与那人并辔而行。

    金琼语带关切的问道:“四郎,这一向你和游龙一样见首不见尾的,都在哪里游逛?”骡背上的独孤清澜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道:“我哪是游龙啊!我就是只小泥鳅,哪里肮脏哪里钻。”金琼半嗔半怒的唾道:“不许你这样说话!你永远是我心中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清澜苦笑道:“那是阿耶在世的时候,我好想念草原戈壁黄河雪山啊!”“天赐朝露,地生万物,相生相息,民丰疆固。”金琼怜爱的凝视他,轻声吟唱。清澜朦胧的双眸瞬间明亮,眼望长天思绪飘远,口中喃喃道:“你从哪里听到这塞外的民谣?”金琼倏地红了脸颊,声若游丝道:“生日那夜,你酩酊大醉,倚在我的怀中,口中反复吟诵这歌谣,我便牢牢记在了心中……”

    清澜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年初那个终生难忘的谷雨夜,那一夜高朋满座为长公主庆生,众人皆乐唯其郁郁,赵王、吴王、南阳王、驸马张九长一干皇族轮流与其碰杯,父亲的牛首玛瑙杯佳酿满溢,自己杯杯见底喝了个酩酊大醉!昏昏沉沉中被侍女搀扶进屋,凌晨醒来朦朦胧胧中但见红烛摇曳下金琼长公主身着蝉翼薄纱玉体横陈趴在床上,双手托腮一双妙目正热辣辣的盯着自己,清澜顿感热血上涌心跳加速,口干舌燥浑身紧绷。

    金琼四十华年正是如饥似渴的年岁,自云寂寺一见便爱慕上了这美少年的潇洒风流,两人相处半年,这份喜爱日益增长,直至此刻终于是得尝心愿。清澜一夜之间没了亲人,浪迹天涯倍感孤独,与金琼朝夕相处,感受到了家破之后难得的温暖。

    从那之后独孤清澜便安心认命在金琼观中长住下来,每日吟诗饮酒练字读书,时常携酒骑骡在天阙城中街头巷尾游逛,虽然悠闲但内心寂寥。七夕夜那场剧变自然也是有所耳闻,是以那日在花园遇到玉薇啜泣出言揶揄了几句,今日白露闲来无事便想着骑骡出城悠哉游哉,恰巧碰上金琼携玉薇出行。长公主邀他一起去泾渭河畔踏秋,清澜思量左右是闲逛,便随她们一起策马而行。

    《诗经·谷风》曰:“泾以渭浊,湜湜其沚。”在天阙城东北方向,泾河渭河汇聚之处,形成了泾浊渭清之景。泾水发自原州六盘山东麓,奔流千里自京兆府高陵县鹿苑塬南畔与渭水交汇;渭水源自岷州鸟鼠山,穿越陇山激荡流淌至此吸纳泾水,自潼关最终注入黄河,乃是其最大支流。天阙朝桂月乃是雨季,两河上游雨量充沛,因此泾浊渭清格外分明,天阙城内不少文人墨客达官显贵呼朋唤友来此处登高观景赋诗咏志。

    一行二十三人拍马来到渭河北岸鹿苑塬上,侍卫仆从连忙在草坂上铺好羊毛毡毯,架起帐篷搭起条案,摆放瓜果肴馔。三人略用了些点心,来到塬坡前居高临下俯瞰长河交汇,但见渭水浩浩荡荡从西而来,水面宽阔碧波粼粼,岸边芦苇茂盛鹭鸶飞翔沙鸭潜游;泾水则自北向南在鹿苑塬下注入渭水,因其从上游带下大量黄土泥沙,河水湍急黄滔滚滚,一碧一黄交融汇合,在河面上形成一道宛似阴阳先天太极鱼的天然河图,直叫观者感叹天地万物之造化神工。

    独孤清澜凭风远眺,但见近处泾渭长河奔流不息,东南方向浐灞二水交汇后灞水继续向西北注入渭河,宛若一个天然的大篆“卡”字,四条大河从北东两向灌溉关中大地,天阙城千百年来受其滋润方成国之京畿。清澜眼望河图清浊碧黄,不禁想起老子道德经中语句,信口吟诵:““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这时身后一个清脆声音响起,“小小年纪不读经史考科举致仕,却言必老庄,真是辜负了青春韶华!”清澜头也不回,朗声道:“天地万物,阴阳冲和。百川归海,不复西回。眼前繁华,明朝粪土。功名利禄,于我何求。”玉薇被他噎得是哑口无言,气的拉着金琼顿足道:“姑母,你你你给我做主!他这人不讲道理!就会欺负我!”金琼笑道:“你莫要和他计较!他看似文弱,实是一根倔骨!”笑语间拉着她走远。

    一个时辰后,众人打马下塬,来到河北岸的东渭桥头,这是连接天阙城和渭北的重要通道,桥基仅圆松木桩便有二十二排,达四百多根;用秦岭青石砌分水金刚墙四座,间以铁栓板连接,桥面排柱上有两跳斗拱承托木梁、桥板、桥栏,桥顶随券顶略呈八字形。在两岸桥头竖有华表上刻神妖,旁立青石碑,上面有书法名家蓝田聂磊镌刻的三个古体篆字“東渭橋”。

    桥南渭河码头边是天阙朝著名的渭桥仓,河边千帆竞立百舸停靠,从江南运来的物资贡品经漕运走渭河逆流行至此处泊岸,将粮食卸载上岸运进渭桥仓储存,保障天阙城朝廷百姓食用。今岁端午,户部尚书徐俊便是将江南漕运来的奇珍异宝钱帛米铁从渭桥仓用三百六十五艘斛底漕船分装,经渭河西行南拐入灞河逆水运到广运潭,向神宗皇帝及文武百官献宝天阙!

    由于渭桥仓的缘故,朝廷在此专设泾渭驿,北来东往的官吏信使商贾旅客进城离京多在此休整驻留,因此人烟稠密生意兴隆。金琼长公主骑在三花马上,对左右两边的平阳公主和独孤清澜笑道:“上午领略了大河风光,下午带你们品鉴河鲜鱼宴。”早有侍从在前引路,将众人带至渭河南岸的泾渭驿,驿长闻听长公主一行大驾光临,早早便在驿站门口迎候,驿丁牵过马匹去后院喂食大豆草料,三人在众人簇拥下登楼入阁来至二楼临河的雅间就座。

    这雅间极为宽敞,北边开窗可欣赏河景风物,南面临街可观看熙攘商贸,室内摆设考究装饰典雅,一看便是经常接待贵宾之所。金琼笑道:“此处水面宽阔,鱼鲜肥美,给你们消暑降温。”不一时,那驿长亲自端上十道鱼羹,食材有鲫,鳊、鲂、鲷、鲈等,做法分煎、炒、烹、炸、蒸等,最吸睛的乃是鱼鲙,选大鲤食之。天阙“李”乃国姓,律法禁止食鲤,但一百多年过去,律法禁忌松弛,官商家宴多有品鲤尝鲜,天阙朝廷气度博大,并不严究刑罚,是以民间鱼鲙盛行,做法花样百出,仅脍鱼刀法便有“大晃白”、“小晃白”、“舞梨花”、“柳叶缕”、“千丈线”等多种。厨师将鱼肉片成薄片或切成细丝,沃以蒜、韭、姜、葱、醋等五味佐料食之。

    驿站宴席虽无大内精美丰盛,但琳琅满目活色生香令人口舌生津。最让人食欲大增的乃是桌案中央摆的一道金盘鲙赤鲤。但见此鱼金鳞赤尾体形梭长,黄中嵌红色彩艳丽,鲤鱼腹背嫩肉已被割下均匀切丝呈蝶翼状摆盘,但那鱼嘴仍微微翕张,鳍尾轻轻抽动。玉薇杏眼圆睁捂嘴娇嗔:“忒残忍了些,本公主咽不下去!”

    那驿长姓丁名宁,精瘦伶俐能说会道,见公主嗔怪连忙满脸堆笑道:“回禀公主殿下,此鱼鲙乃是泾渭驿的镇店之宝,你看这鱼金鳞、银鳍、铜头、铁尾、豆腐腰,肉肥汁美实是鱼中极品!这是今天凌晨渔夫从潼关黄河滩打捞上来的黄河鲤鱼,天一亮头班船逆水送到,比咱渭河滩的鱼鲜更有另外一种滋味,鱼鲙切丝就是尝这一个鲜字!”

    独孤清澜自小在塞外长大,牛羊兔雁常吃,但这鱼宴却是品鉴不多,遂兴致勃勃的举著夹起一片鱼肉送至口中细嚼慢咽,顿觉汁鲜味美唇齿留香,大呼过瘾!金琼看他高兴,笑吟吟的命侍从给他斟酒,丁宁眼疾手快连忙提起酒壶,给三人斟满美酒。长公主对二人笑道:“清澜每日就知道痛饮西风烈,今天我特意带你们来渭河畔品鱼宴,配酒须用露华浓,来来来,咱们仨人共饮此杯,方不负这良辰美景河鲜鱼宴!”

    桂月白露金风送爽,临河把盏巧笑嫣然,三人推杯换盏甚是欢娱。独孤清澜兴之所致,吟诗一首:白露清风邀,打马踏渭桥。泾渭分明显,浐灞河图飘。鹿苑凭风眺,渭曲千樯摇。驿仓立秦野,船舶逆风飙。芦荡鹭雁飞,江楼鱼鲙娇。天地造神工,万古泾渭潮。

    他临窗而立潇洒吟诵,金琼真人怜爱的望着他的面庞心生爱慕。平阳公主李玉薇则不由得不对独孤清澜是刮目相看,心中暗想:“这塞外吃沙喝风长大的少年肚中还略有些文彩。”清澜一诗吟完,仰头喝光杯中佳酿,顿觉神清气爽。正想归座畅饮,忽然间看到楼下长街上过来一辆轿车,车后跟着一黑一黄两只柴狗,车辕上坐着一个细脖大脑袋黄发黄须黄眉的中年人,他一边打马驾车一边嘴里叽叽咕咕的和轿车里的人说着话,两条卧蚕一样的黄眉闪闪发光,说话之时眉飞色舞表情夸张。清澜不禁多看了两眼,金琼真人和玉薇公主见他向楼下张望,心生好奇也都踱至窗边向下看去。

    只见马车来到驿站门口,那黄眉汉子咯咯笑道:“到了到了!终于到地方了!请小仙女和燕姑娘下车。”只见轿车帘栊掀起,黑黄二狗奔至近前汪汪犬吠,一个胖乎乎的小姑娘先蹦了下来,随后一位面若芙蓉眉目如画的女子在她搀扶下走下车来,正是燕谣、燕雨漫。

    燕谣谷雨夜在吴王李桓安排下曾至金琼观为长公主祝寿献艺,因此楼上金琼和清澜都认识她,那黄发大汉金琼在七夕夜见过,是幺弟代王的护驾侍卫,那圆脸姑娘却不知是谁,也不晓得这样仨人如何结伴而行。这二位神人自然就是细脖大头金眉仙黄老鸹和崔医神的孙女终南山清凉峰小仙女崔莹玉。他们受萧洛嘱咐照顾燕谣,因此时不时去康平里如意坊探望她,戚妈妈因见他们是代王府里的人,再加上吴王、赵王等皇亲都派人或明或暗打过召呼,对燕谣不敢招惹触犯,由着她自由进出。黄老鸹整日在天阙城内游逛,三教九流结交了不少狐朋狗友。听到有人说渭河边泾渭驿站的黄河鲤鱼是天阙一绝,因此添油加醋的游说小仙女,打着陪燕姑娘散心解闷的旗号向代王李澈禀报,带着千千、万万两只柴狗驾车接了燕谣出城游玩,恰巧与金琼一行在此偶遇。

    他们仨人在一楼大厅挑了个临窗的干净桌椅坐了,黄老鸹口含涎水听驿丁介绍各种鱼鲜吃法,大呼小叫点了一大桌,三人边吃边聊。在他们东边不远处坐着两个年轻人,古铜肤色身体健壮,俱是船家装扮,一人一壶清酒品鲜畅饮。西边角落里坐着一位身着黑衣的老人,面前摆着三个素菜一壶浊酒,手拄拐杖浅酌慢饮。另外还有三桌客人一看就是商贩,边吃边聊着生意。

    约莫过了两刻钟的功夫,驿站门口忽然马蹄阵阵,一帮人冲进驿站大堂,为首之人一身戎装手持兵刃,黄老鸹和崔莹玉同时喊出声来,“索老妖!”“老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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