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制爆发

    “一日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赶路,做个工回来,疲惫不堪,还要愁明日之劳,日子何来未来?”周问说道,“凡人在宗门里能活下来?高强度的劳作还不能有错误,一个小错误就要杀头了,我们又需在其他文明发现此宇宙和此连环行星之前,将这儿的本质研究透,我们的知识在这儿的运行方式还需要推敲,再加上人手不足,只能强搬硬套,形式上拉满张力,否则我们的任务可算是失败了。”

    二人行走在回去的路上,山间小林,绿茵葱葱,石壁涧壑间有泉水留下,风吹叶动,静中挥沙声,鸟语兽动藏其中,真是林中幻境。

    “这个连环星球的时代就是这般,上面的那群东西也不干事,”诸葛明说道,二人倾听林中的动静,不敢有一丝松懈,“回去烧几个瓷杯,留明日的工作,现在的条件真是想不出其他的方法了。”

    “并且此界民间对仙的幻想也出现了断层,似乎刻意回避了一些东西,他们是尊重仙呢?还是渴望仙呢?还是与我们同样,畏惧着永恒性。”周问说。

    “又如何呢?我们文明交流的方式已经算温和的了,原先你提前投射意识,结果没有承受住灵气的裹挟,直接转世了,变成了此世之人,幸好你的诉求,在你原本主体那儿还能回应,否则你也将沉沦在这儿,之前陶焱曾接触过此界的所谓大能,当然,爆发了冲突,也必然是我们的胜利,与其交谈下,他的认知破碎,灵气絮乱,直接爆体而亡,之后又是投胎转世,无尽轮回,还带上了自己灵魂捆绑的宝贝,我们也曾想过会有记忆的保留,不过他们既是因为经验意识的断层,意识活动的突然中止,自我做为知识总体而产生质疑,主体在此变成了客体,匍匐在灵气与符号的禁锢之下,这时候灵气成为了主体,随后就溃散了,所以必然不会有记忆残留,又是因为经验意识而死,那么就不会因其而生,否则灵气源头的意识必然不是僵死的,若不是僵死的,那么此星球的规则也不会遵照星际的自然知识了,而且我们也不会发现此星球了。”诸葛明思索了片刻,说道。

    周问点点头,表示同意,他们二人都是无神者,他说道,“不还是无法证明原初是具备意识的吗?我们都认为其是僵死的,但是还是有人认为原初是具备意识的,全知全能的神,一切的开始,主宰一切的意识,甚至耻笑我们派别的人,竟然妄图主宰自己的一切,简直滑天下之大稽!立脚点不同,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谈的,奉此的文明都视我们为敌人。”

    诸葛明无奈笑道,“不过那边也总是能研究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甚至连他们都不知其原理是什么,就拿去参与星际战争,他们都是疯子。”

    “不谈他们了,我倒是想知道,你还剩下多少时间?你的这具身体是从星空来的,受灵气的侵染也差不多到头了?”

    “我出来之时已经问了陶焱,她让我们加紧寻灵石矿脉,进入其中,在里完成实验,她们需要数据,还有,我的时间不多了。”

    “同化到了什么地步?”周问问道。

    “现在他们已经能够对我使用搜神术了,若是使用,我的意识将会瓦解,我就真正死亡了,不过他们得到我脑中的东西,他们也会同归于尽,呵呵。”

    “不是这个,上面没通报你?”

    “你说的是昌城的事吗?呵呵,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悲苦的普罗大众,最多半年,我就得回去接受审判了,私自干预星球之事,使其脱离原本道路,这是我们文明所不允许的,我们可不是那些为了资源发疯的疯子,我们对抗虚无的手段还没有低级到如此地步。”诸葛明神态变得难过。

    “所以,就剩我一个了?我也不知道上面为什么派你下来,随意派一位脾气暴,科研能力强大的,下来就是降维打击,那群疯子,他们可不会在这儿浪费如此多的时间,这儿几乎与星空脱离,就算得到得知识,也会出现巨大的偏离。”周文说。

    “你说那些疯子?就是不敢派他们下来,他们做好准备可不管这儿的生命,他们对抗虚无维剩对知识本身的向往了,让他们下来,这不是想让他们坐牢吗?都不知有多少进了监狱了,在监狱里搞科研可比在外边轻松多了,出了点成果,提交了还能减刑。”诸葛明说道。

    “你说一千年减十年?”周问打趣地说道。

    “死亡是毫无意义的,是对虚无的妥协,那些疯子怎么可能会妥协呢?”诸葛明说道。

    “哈哈!等任务结束了,回去喝果汁,不过陶焱让你下来,说不定就是想让你引导一下呢?让这儿早些与星际接轨。”

    “还早些呢,这儿冲突大于秩序,去中心化(即是自我,世界一切活动都是自我的客体)成什么样子了,我上一具身体,那些白痴在去中心化,造出个什么心魔,啊~这个心魔不是我,这个心魔接替了我,占据了我的自我活动,占据了我的一切,我那时候是依附它的客体,它做的一切都与我毫无关系,当我消灭它时,我又活啦,哈哈,我有的是理由残害生命,心魔只是借口,使得自己从恶的维度拉到几乎中立,甚至向善,还玩这些的鬼把戏,在星际文明战争中可活不下来。”

    二人回到杂役峰就餐之处,看见了几位手臂手上,衣捆布条的人,显然他们近段时间受伤了,或许今日的劳作使他们裂开了伤口,伤口处的布条上,一些红褐色的血斑圈在了那儿。

    他们刻意坐在那儿闲聊的吗?他们不需要练功的吗?几人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圈,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突然大呵一声,又降下调子,像蚊子扇翅般,嗡嗡嗡地低喃着。

    “他们在等我们?还是在观察我们?还是......”周问自言自语道,他与诸葛明二人已经走入了大院内,院内有几位男女在收拾着东西,拿着破布擦拭着木圆桌,一面擦着,一面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四周的氛围。

    二人寻到还未吃饭的侯源,他犹豫为难地低着头,双眼在乱转,时而斜到眼角边,窥视着人群。

    “你在等着你娘喂你饭呢?”诸葛明怪声怪气地说道,大大方方坐在桌旁,“小子,现在还有饭吗?我们今晚能不能吃饭就靠你了。”

    周问同样坐下,他回过头,看着那儿的人群,他们声音早已经停止,众人也在看他,就想看鬼一样。

    周问笑道,“你们吃饭了吗?没吃饭的,可以过来一起吃的,不然半夜肚子饿了,醒来可不好受。”

    众人沉默,院内鸦雀无声。

    画面僵直了一下,有一人动了一下,起身的同时拍了一下旁人的背部,旁人愣了一下,站起来,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

    “等会是你母亲做菜给你吗?”诸葛明问道,看了走过的二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噗头袍衣,头裹长发,面容精瘦,精神因长期的劳作形成了萎靡不振的神态。

    “小源,今日过得如何?”男子笑眯眯地问道。

    “他过得怎么样关你屁事呀。”诸葛明抢先说道,这使得还在斟酌犹豫的侯源愣住了,他看着诸葛明将还算缓和的氛围给点燃了。

    “我问他话,并不是问你。”男子说道。

    “你没见他在思索吗?思索中的人是很恼火旁人打扰,你知不知你这轻蔑的态度,以及对待他的方式是多么的愚蠢吗?你认为他就不是你应该给予尊重的人吗?还想借他来打开话题与缓和气氛,使谈话更为融洽,昨夜吃的子弹还不够吗?”诸葛明阴阳怪气,似乎想让此人赶紧离开,与此人划开界限。

    “诶,你别理他,你们想来此问何事?还是只是想伸冤?先吃饭吧,你们还要练功,我可不想因为我们二位凡人影响到你们追寻大道的脚步,”周问说道,“你们已经步入了仙道,不再是凡人,既然不是凡人,再归去凡界,岂不是如鱼得水,鸟上青天?荣华富贵不是伸手就来?权力也是?而不是与我们两位凡人争一口饭吃。”

    男子消气,说道,“两位凡人也有资格谈仙论道?”

    “有没有资格另说,此话你应对上面的筑基人说去,他们的资源在你们身上,你们也相差不大。”周问说道。

    “哼,那可是筑基期!你知道筑基期代表着什么吗?一个凡人,未曾拥有过,就评头论足,呵呵,真是滑稽。”男子趾高气昂,气势突然增大了许多,仿佛自身已经步入了筑基期似的。

    “我不知,但是我知道你与他,还有那儿观望的一伙人,受宗门体系剥削,食少而事烦,又想步入修仙大道,这般下去,岂能持久?而自身又不知该如何做,只好想方设法地尝试,在余下时间内,拉帮结派,统立关系,畏上欺下,企图团结自身同样受哭受压迫之人,又畏惧一位筑基强者可能轻易将众人斩杀,此般境下,人人心怀鬼胎,团不能结,又不肯放弃,组出了四不像的团体,就像白痴一样,倒不如走下山去,行走世间,多帮帮普罗大众,安享一世呢?”周问语平心静地说完,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此小事在宗门内发生太多,其具备的伪装性、自我感动的因素存在太多,成为了一个逃避现实与正式的好途径,“你的自我感动,他们能抬你出来,给你内心一种仿佛得到决定权的快感,呵呵,看看,他们都在盯着你呢,他们可想知道你能从我们这儿获得什么了。”

    “满口胡言的小人!蠢货!走!阿咏!”男子伪装出了愤怒,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勃然大怒的声音里面,带有哽咽的颤栗声,仿佛周问的话能将他之前做的一切看似具有作用的东西,全部否定了,相当于否定了他的活到此时的一切。

    “大哥,我还想听他说一下,”被称为阿咏的男子说道,“我叫刘咏,小先生可否告知你二人的名字?”

    “周问。”

    “诸葛明。”

    诸葛明在二人远去之时又补充道,“回去时,叫某位狗叫的人消停些,总是乱叫某某某人又走狗屎运,得了什么大机缘,真是令人羡慕呦,这个鬼东西发生在我身上多好的投机佬发言,你叫他住住嘴,别把主意打到你身上,不然被大伙同归于尽。”

    “二弟!走!莫听二人诡惑人心!两位凡人还自命不凡起来了。”男子大声喊道,好似这般能增加他面对这份否定的勇气。

    “这是我大哥,他的名字是刘鄫,大哥心情不好,改日再聊。”刘咏委婉地说完,道歉似的鞠躬一拜,跟着大哥走掉了。

    “你母亲专门叫你在这儿等待的?”诸葛明问道。

    侯源犹豫了片刻,肯定地回答,“是的。”

    “叫你母亲别玩这些鬼把戏了,没有意思,”诸葛明说道,他叹了一口气,侯怡的作为让其感到无聊透顶,这等事情干脆直接问出,何必拐弯抹角?所以他不屑一顾,对待此种互相出牌的规则,不会正视一眼。

    “我母亲玩什么?”侯源问道。

    “想知晓我认识的修士,借助我嘴巴,或者其他关于我的东西,与他们搭上关系,搭上关系之后会如何,还不是为你铺路,或者为自己铺路,这就是他们的修仙大道。”诸葛明讥嘲。

    侯源理解之后,脑袋嗡嗡的,他心想:原来昨日他说的赌局是这个意思,这与母亲教导的完全不同!母亲,你为何又骗了我一回!

    不远处围在一起的众人已经散了,他们或许回去休息,或许又埋伏到了何处,等待着哪位不合群的又自以为是的人迷路,又或者拿着幸幸苦苦换来的灵石碎片,吸取其中微薄的高浓度灵气提升修为,又或者......

    侯怡迈着细碎的步伐,端出一盘菜肴,菜肴上热气腾腾。

    她来来回回几次,诚意简直拉满,从厨屋中端出了几样丰盛的菜,菜更是香味扑鼻。

    “你直接用你们的仙法扔出来就好了。”诸葛明已经动了筷子,嘴巴嚼着大块的肉,一面说道,说话之中吧唧声断断续续。

    “你们能否在灵药圆留下?”侯怡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调查过我们了?”诸葛明问道。

    周问并未搭理,埋头大快朵颐,今日的行走与挨饿已经让其腹胃空空了。

    “周问说话!你他妈的别吃了!”诸葛明骂道。

    “你爱说你说,不说就想让她说完,这些都是废话,你不吃饭,我可先吃完了。”周问吃得飞快,同时语气也迅速无比。

    侯怡被二人的行为逗得微笑,心绪也放开了许多,没有以往日子里的紧绷了。

    她心想:此二人可比我们活得简单多了,唉,我是从何时开始变化的呢?

    “母亲!你又骗我!”侯源恼羞成怒,他为母亲将其仍当成乖乖孩子感到愤怒,母亲没有给其作为相同之人应有的尊重而愤怒!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在与白日收到的压迫相互叠加,他还在思考着周问的话,可是终于想不出所以然,突然一股火气窜上了头,在此刻徒然爆发。

    “愿儿,发生了什......么?”侯怡神态惊慌失措一瞬,又恢复了原来镇定的样子,和蔼地对孩子说道。

    “就是这个,哈哈哈哈哈......就是这个!母亲,我真想拿出个镜子照照你的脸,此时此刻,你的脸色,你的这个脸色!我看过多少次了!你知道我看多少次吗?!你知道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侯源突然拔身而起,双手大力地拍向桌子。

    “孩子,母亲不知道你说什么?能告诉母亲听吗?”侯怡面不改色,语气不变。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哈哈哈哈……你和那个老师有什么不同,又有什么不一样呢?都是从泥坑里爬出来的,全身都肮脏不已!”侯源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满脸通红,口齿因忍受着巨大的怒火而抖动不止。

    他说完,眼角流出了眼泪,眼泪流进了嘴角里。

    “嘿嘿嘿,吃饭呢,你差点把我们的饭菜弄翻了,你知道吗?诸葛明皱起眉头,语气不快地说道,说完,他迅速站了起来,将侯源拉了过来,愤怒地骂到,“给你母亲道歉!有你这么和母亲说话的吗?快道歉!懂了点屁东西,话也不说清楚,就是乱吼乱叫,谁不会呀?!给你母亲道歉!!!”

    周问也说道,“给你母亲道歉!道歉完,再把话说清楚!真的是说一半,吞一半,还让人猜吗?”

    二人的突然否认令其更加痛苦不已,脸扭曲起来,喉咙仿佛被堵住了一般,发出微弱的断叙声,可是声音太低了,没人能听见。

    “诶!你先闭嘴,先调理好情绪,你不想吃饭,先让我们二人吃,还有这是你们家事,关我们屁事,我们可没什么心思给你解答,又不能换饭吃。”诸葛明的话像一泼冰冷的水,让其冷静地坐了下来。

    顿时场面安静,唯能听到二人吃饭发出的咀嚼声。远处的人似乎是恐侯怡责怪,通通离开了。

    一刻钟后,二人食饱,力足了,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你想要的我们会给你,那些东西对我们没有用处,既然给你,给我们饭吃,管够便好了,宗门发生了什么怪异的事情也同我们说一说,指不定是什么隐患,趁宗门爆炸了,我们好先跑路。”周问说道。

    侯怡听完,点点头。

    侯源心想:母亲到底怎么了?这两日来,已经不见她与人争吵了。

    诸葛明说道,“你寻你张白纸和笔来,我请你帮我做个东西,这是明日能否留在药园的关键。”

    侯怡回内屋,取出一叠黄纸和一支毛笔,还有黑色一碟墨水。

    等待诸葛明画完,说道,“这杯子帮我们做一下,数量不多,不过得标上号码,可以用木,可以用土,帮我们做出便可,容量大小上面已经标注,还画了量距大小参考。”

    侯怡借过图纸,图上画有几个杯子,还看到了诸葛明标记的“号码”,号码她从未见过,也不知是何意,只知那线条如扭动的长鱼,又折又平,勾勒出几个古怪的文字。

    “我们今夜睡哪儿?”诸葛明笑道。

    “你们去上面的屋子,侯源以后住下面了。”侯怡说道,看了一眼侯源,侯源的泪水已经干了,在屋子的灯火下,几乎看不见刚才哭泣过的痕迹。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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