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击节而歌

    陈长风一路小跑，到了城隍庙禅房。

    今日大德先生还是愁眉不展，座位上不见小胖子卢汉。只有两个学生，一人是卢汉的哥哥卢光，一人是保正家的公子。

    大德先生曾说：

    “卢光心术不正，奸而外露。”

    “保正公子，呆板愚钝，尚可雕琢”

    陈长风不与这两人玩耍，一个自视甚高，一个闷头葫芦，反是与万年吊车尾卢汉是铁杆兄弟。

    今天卢汉告了假，据说是昨晚吃坏了肠胃。在家静养。

    听着大德先生讲的《五经》，陈长风一心二用。回味着引气诀，那一缕气机沿着周身脉络游走，几圈过后到了午时，还没回过味来就下学了，暗道：时辰过得真快。

    拜别了大德先生，一溜烟地跑到山脚下猎户的场院，用剩下的九枚大子换了一只黄兔，一条肥鱼。

    我禁御史食肉，恐州县广费，食鸡鸭鱼尚何与？——太宗文皇帝·起居录

    太宗文皇帝年间，规定监察御史在地方办差不许吃肉。然而一名大臣特别喜欢吃肉，在地方出办差也时不时吃点鸡肉过瘾。结果这位大人被其他御史给举报了，罪名自然是违规吃肉。这位大臣是个能臣干吏，深得文皇帝喜欢。文皇帝便说了：我禁御史食肉，恐州县广费，食鸡鸭鱼尚何与？

    意思为，我虽说禁止吃肉了，但鸡鸭鱼能算肉吗？自此，凡是下蛋的都不算肉食，只当荤腥。

    兔肉在铜山虽不算稀罕，好在肉质细嫩，也是难得。鱼儿更甚低廉，都不堪当肉食。

    待回到店里，长袍公子已准备妥当，手持折扇，一马当先。后面两仆役，一人抱酒坛，一人拎食盒，四人结伴，寻幽探胜。

    铜山位于小仓镇北与小湖遥遥相忘，这时节秋高气爽，滚滚红叶随风落下，铜山脚下已是厚厚一层，遥望湖边的山，青一块，紫一块，绿一块，色彩斑斓。

    秋高气爽，心旷神怡之感油然而生。

    陈长风边走边介绍“咱们这是官家挖矿的地方，再往西走个二十里，就是私矿，那地方幽秘难寻，却能摘些酸梅浆果，也是个去处。”

    长袍公子道：“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归，小兄弟领我们过去如何。”

    “如此最好，就领公子前去。”

    四人一路游山玩水，寻得几个酸果。陈长风在酒肆中见过人生百态，又腹有诗书，虽见识有限，但也能与之相谈甚欢。

    到了幽秘处，零星的能看见几个矿洞，四人洞内游玩一番，拾一些奇石怪玉，也倒有趣。

    眼看日头西下，两个仆役清理出一片空地，生了火堆。陈长风将野兔肥鱼，开膛破肚，架在火苗上缓缓转动，油脂滴滴答答地落下，溅起了一个个火苗。

    大黄牙也从食盒里拿出两只鹿腿，一叠炒豆。另一个高瘦仆役掀开酒坛封泥，筛了四碗清酒。

    酒以清为贵，光闻这香味就知道是高粱白，小镇上难得的蒸酒。

    三人如此豪放，陈长风也不能藏着掖着，拿出秘制调料，小心翼翼地撒在烤肉烤鱼上，顷刻间，香味扑鼻。

    四人席地而坐，分食野味山果。别看年轻公子谈吐儒雅，吃喝起来可不含糊，一嘴塞着鱼肉，一手拿着鹿腿，边吃边劝“喝酒，喝酒。”

    陈长风不擅饮酒，具体说是无酒可饮，早些年把偷的酒都孝敬了大德先生了。

    此情此景，又岂能做小女儿态，大碗蒸酒一口而尽，辛辣之气直冲脑门。

    大黄牙拍手叫好。

    年轻公子哈哈大笑，抱起酒坛连灌几口，啪...啪啪…啪啪啪

    轻轻打起了拍子，击节而歌：

    美酒尊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

    仙人有待乘黄鹤，海客无心随白鸥。

    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

    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只吟诗一首，气冲霄汉，凭添了几分豪迈之气。

    陈长风晕晕乎乎的，又连干两大碗，一头栽在的石头旁边，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