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秀才

    出了考场，学子们均舒了一口气。三天后，众人会在此地等揭红榜。

    陈长风摸着怀里的银子，还剩七两二钱。

    想了想自己的答卷，并无疏忽遗漏，成与不成全凭天意，也就收了心思逛起了县城。

    早年间陈长风来过两次县城，那年月客栈里早晚都有食客，也就有了闲钱闲逛。十岁那年，三叔买了一只大肉包子，那是记忆里最深刻的美味。

    ‘再吃一次，以后可能没得吃了。’陈长风盯着包子铺，下定决心。

    八个大肉包子一钱银子。贵，很贵。至少陈长风是这么觉得。普通人吃包子需三五个，而细面饼子撑死吃一个。满嘴流油的吃完肉包，陈长风的小黑脸上露出了满足。

    要么再来一屉，少年陈长风又下定决心。

    ……

    三日后。辰时，揭红的榜日子，几百名学子三五成群的聚在学府。

    外围的学子因不能靠前破口大骂，近处的学子回身大吼表示靠前了也看不见。

    “肃静”

    “肃静”

    衙役们高呼肃静。学政朱大人在众人簇拥下到了榜前。

    学政大人一把揭开红纸，随后声音嘹亮的衙役唱榜。

    一等秀才，十名。不出所料陈长风落榜。

    三等秀才，三十名。卢光居然上了榜，世上最难过的事情莫过于你看不起的人比你强，陈长风暗自腹诽。

    甲字三十四号学子铜山陈长风二等，陈长风捏着手里的号牌，一字一字的看着：‘甲三十四’中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陈长风不知道，三三两两的学子有哭泣，有失落，有癫狂。

    “恭喜，我是老爷子花钱买的，你也真有本事。”陈长风闻声望去。穿着崭新青缎儒服的卢光不咸不淡的说道。

    还没等陈长风回话，卢光转身过去，一口吐沫，吐在地上，一步三摇的走上了马车。

    “帮我给三叔带个信儿。”

    “自己没长嘴？”卢光撩开窗帘。

    “跟三叔说，我去贩茶叶。”

    卢光摆了摆手，落下帘子出了县城。

    陈长风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想着卢光身上穿的圆领长袍，心头一热，回了柴房。小床上的这套蓝色儒服是大德先生年轻时候穿的，颇为爱惜，折扇坏了半个扇面，只能打开一半。

    陈长风脱了肥皂裤，脱了打着补丁的棉衣。小心翼翼的把儒服穿在身上，但是毛糙的头发怎么也梳不齐，把方巾高高顶起。思量片刻，接了一盆水，把头发润了润，拿出乾坤袋里的半截锈剑，对着水面裁剪起来。

    带上方巾，看着盆中自己。泛白的儒服，破旧的折扇，黑油油的小脸。

    净水洁面，清洗了五六遍，还是黝黑，脸上的油泥似乎洗不掉了。这时，饭厅里传来了喧哗之声，陈长风正冠，从柴房走了出去。

    那小厮正在后院清洗碗筷。看一儒袍纶巾公子自柴房走出，明显一愣。

    “今侥幸中了二等。”陈长风淡淡说道，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呀，小人眼拙，慢待了相公。”小厮连忙示好。

    “堂内何故喧哗？”陈长风问道。

    “学政大人设宴款待一等二等，相公还不知情？”小厮答道。

    “何故款待？”陈长风不解。

    “按以往惯例，一等二等相公都望出阁拜相，学政老爷在示之以好。”小二解释道。

    有酒菜吃，陈长风心中大定。赏了一钱银子，便进了饭堂。

    饭堂里学子均已落座，找了个靠边的空位就坐了下去。

    一等十名，二等三十名，均已落座。学政朱大人，身穿便服，清瘦矍铄，在奴仆的簇拥下入了主座。学政道：此番相聚，只为恭贺诸位，望尔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来共饮此杯。

    “谢先生！”众秀才齐齐起身，躬身还礼。

    店里小厮们鱼贯而入，酱鸭、蒸鱼、扣碗、腊肉、炸丸子、烧鹅，应有尽用，还有七八样青绿小菜。众人一齐下箸，风卷残云一般，不消片刻吃了大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的话也活络起来。陈长风身旁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公子，仪表不俗，谈吐得体。此桌隐隐以他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