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果然进攻流年了。”碧影城看向坐在身边神色安静的碧影倾，“哥哥，我们要去么？”“你觉得他们只甘心进攻流年宫么？”碧影倾反问他，“今天是谁当值？”“流儿，他代盈儿。”碧影城诚实地告诉他，流儿，自求多福。“父君，叔父，是有什么事吗？”门外传来沉稳的声音，碧影落立在门口，腰悬长剑。碧影倾起身，将门打开，见着是自己长子，便开口:“落儿，去校场让大家准备应战。天峰进攻流年，他们能够很轻易地调兵北上直取碧落，我们不能任其宰割。”“是，但我们需要准备什么么？”碧影落皱起眉，“可是盈儿还在冥思殿。”“不要打扰她，落儿照我说的去做吧。让他们准备好燃火箭矢和巨石，现在将他们分为两部分，一队你，流儿凝儿和轩策齐澜带领，现在去休息。另一队有秦清婵娟和长歌宥暖，还有我带领。影城，去和父君他们说，让碧落的居民将自己的物产都保护好，进入紧急状态。”“是。”碧影城说完，和碧影落一起离开。“那么快就进攻，还是要开始了。盈儿，两个月过去了，你结束了么？”碧影倾关上了门，走向宫外。阳光照亮了宫门。碧影倾刚刚在放松，突然感受到了一道视线的注视。“是谁？”他屏息凝神，然后迅速出剑。碧影倾的双眸中划过一抹异色，他的剑锋被两只苍白的手指夹住，动弹不得——这世间没有人能够毫发无伤地接住这一剑！“你是谁？”碧影倾感受到了对方的压迫，他心下讶异。“冒昧来访，还请碧落宫主赎罪。西南夜安帝国丞相，离墨席氏席塍。”席塍的身形由墨色的天光照亮，他墨绿的双眸注视着眼前年岁难辨的男子，“宫主，我此来并无恶意。”碧影倾刚想说什么，突然挥袖，粗壮的藤蔓拔地而起，将他的身形挡住：“暮和鸣？和鸣公子来此做什么？”席塍的身影消失在藤蔓之间，暮和鸣跃上了宫殿平台，奇怪地注视着冲天的藤蔓：“宫主这是在做什么？”“我以为是天峰的士兵。”碧影倾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形，便收回了藤蔓，“有什么命令么？”“帝君说，要宫主携长子奔赴流年协助。战况紧急不容拖延。”他说着，取出了那道旨意。“我和落儿？帝君未免太瞧得起我们了。”碧影倾笑了笑，笑意冷漠，“那碧落呢？谁替我们守在碧落？”“这也是我来的原因。”他向他拱手，“我和叔叔一起带了和烟庄士兵来碧落协助，他们将于明日分批次到。宫主且放心去。”碧影倾垂眸，看来是无法拒绝了。“和鸣公子？”碧影落意外，他看着他凝重的神色，不由担忧，“父君，有什么是么？”“随我去流年。”碧影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刻意压低了声音，“借此，我要看看你的实力是否能够承担我这只宫主之位。”“......是。”碧影落明白他未尽的话语。“不宜多说，我们走。”碧影倾转过身子，“和鸣公子有什么疑问可以找秦清公子，他还算是你的旧识。”“好。”暮和鸣目送他们离开，然后去了校场。原地，席塍看着碧影倾用神力留下的字条，又消散了身形。“冥思殿，看来她已经苏醒了。”

    冥思殿内，碧夕盈缓缓睁开了双眼，天顶之上明亮的星光逐渐坠落，落在自己的衣摆之上。“主人，神力可有好些？”采薇看她缓缓起身，险些栽倒，便不有担忧地展开翅膀扶住她，伸长脖子蹭了蹭她。“没事了，采儿，我又不是因为身子不适才来这里的，只不过是父君和哥哥一起让我来这儿罢了。”碧夕盈伸手摩挲着她的羽毛，突然蹙起眉头，“这股神力......是谁？是谁扰我碧落安宁？”“星穹，我无意冒犯。夜安夜神氏长子万蛊席塍不请自来，还请星穹恕罪。”挺拔修长的身影从阴影处出现于此，墨色的长袍上是墨绿色银色两种丝线勾勒出的、身后生出巨大羽翼的巨蟒纹样，墨绿色的眼眸明亮深邃，眉峰锋利，墨发披散，只在拨到身前的发尾上系了一根漆黑的发带。“夜安的丞相缘何出现于此？我父君和哥哥都没有阻拦你？”碧夕盈急了，“你碰到他们了么？”“我碰到的应该是你的父君，碧落宫主，是他指引我来冥思殿来找你的。若我没听错，他和他的长子现在之后正在往流年宫赶，你们帝君派了和烟庄的人来镇守碧落宫，让碧落宫的人去帮流年，也不知是要做什么。”他轻轻一笑，“要我带你去么？”碧夕盈如何不知花梵茵的意思，只是......“我若去，便是违抗君命；若不去，则父兄难归......她竟一心想我们死。”“碧落的威名早已经超过了她那个做帝君的，功高震主，你们现在还不收敛一些，恐怕在劫难逃。”席塍看着她，“唯一的办法——推翻她花梵茵的统治。”碧夕盈垂眸，默不作声。“众神之主，你在犹豫什么？”席塍笑了，“你是神之时代的序幕者，你现世，人的统治就一去不复返，你的家人不就可以安居了么？你想要保护的，就可以无虞。”“碧落不会无缘无故做叛徒。”碧夕盈闭上了双眸，“我可以请求你一件事么？可以替我去那里看看他们么？我会保护好自己，在这里，不出去，让他们无迹可寻。”“你凭借什么要求我帮助你？”席塍来了兴致，他好闲以暇。“我不开始神之时代，夜安无法成为主角。永夜就代表恶么？就代表罪么？我不以为。我想用我的力量，改变中原对于夜的看法。这样你们也不必拘束于西南一隅。你觉得如何呢，夜安的丞相？”碧夕盈坐到了采薇的背上，垂眸看他，悲悯而体谅。“你还真是老性子。罢了，我帮你一回，你的承诺，你尽力而为。他们回来后，我还会回来见你。”席塍无奈一笑，自己的小妹妹，还真是不忍心拒绝。“多谢！等你来见我。”她挥袖，一星光芒飞来，落在他指尖，“我的神力，会帮助你隐匿身形，也可以帮助你取得他们的信任。”他点点头，消失于此。“主人，”采薇在看他离开后，才开口，“他为什么要帮我们？”她摇摇头：“非亲非故，素不相识，他会未安好心么？”

    “父君，为什么我感觉我们周围有人？”碧影落的声音低沉，他的右手已经按上了周行剑剑柄。碧影倾同样低声回应他：“不用管，我们继续赶路。”碧影落点了点头；“前方就到流年宫郊外了。”“吁——”碧影倾突然勒马，急急停了下来。碧影落猝不及防，了近了缰绳才堪堪停下，满往回踏了几步，回到他身边。“这里有幻术，落儿，你试试看，破解它。”碧影倾翻身下马，望向四周，空无一人，万籁俱寂，死一般的沉寂。碧影落默了一会儿，才凝聚起苍翠的神系力量。他一下跃起，周行剑剑身流淌着碧绿的光华，冲向地面，惊起无数尘埃。下一秒，就像水晶破碎一样，周围的景物都分崩离析——幻象淡去，真实才显露于眼前。

    仿佛炼狱，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浓郁的血腥味久久不能散去，满地都是神色狰狞痛苦的士兵，宫袍染血，碎尸散落。碧影落没有说话，只是脸色苍白，满嘶鸣着向碧影倾那边靠去，甩动着马尾惊惶不安。“满，别怕，我们在。”碧影落安抚着它，看向凝眉的碧影倾，“父君，他们已经把战线，推进到更接近流年宫的地方了么？”“恐怕是，她还真给我们找了个大麻烦。”碧影倾环顾四周，神色自若，“走吧，直接去流年宫，去见宫主流年烁。”不一会儿，他们便通过捷径来到了流年宫主殿。“碧落宫宫主碧影倾携长子碧影落奉帝君之命前来援助。”碧影倾看着走出来的青年男子。“碧落宫主，公爵世子，请随我来。我为新上任的宫主，流年亦，有先兄流年烁。”碧影倾一愣，碧影落亦然。“先兄尸骨未寒，然，敌军尚未退去。碧落宫主，公爵世子，幸得相助。”流年亦垂眸，“请随我来。”里头传来孩子哭泣的声音，还有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安慰孩子们。“姐，碧落宫的人到了。”流年亦的声音依旧清越。流年柔抹了抹眼睛，狼狈地理了理衣裳，才起身看向他们:“抱歉，无法周全招待。天峰士兵众多且有两个半神一起出征，流年宫力竭，也只能到这个地步。”碧影倾看向身后静默不语的碧影落，“落儿，用信的千纸鹤，只能打扰盈儿了。一只通知帝君增派人手，另一只去找盈儿让她尽快过来，你去接她。”碧影落颔首，两只千纸鹤飞去。“他们不会连续发动进攻，柔小姐，先带着孩子们去霜雨吧，那里总比这儿安全。亦公子，不，亦宫主，你们先都后退吧，我怕届时打起来，你们会被误伤。碧落的神系力量素来霸道猖狂。”碧影倾看向眼眶通红的流年柔，“放心，烁宫主会回到他坚守至死的故乡。”“多谢你们。”流年柔抱着小孩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孩子，向宫殿后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