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也许他不配这庄主之位，难道你就配这沐川王朝的帝位了么？西南夜安夜神氏第三子朔守暮和恪。”一柄漆黑的长剑从他身后飞去，直取他心脏。“暮和恪？你还活着。”暮烟柳注视着他的眼眸里划过灿然笑意，一闪而逝。“你很失望么？”暮和恪执着长剑湛和，神色冷肃。暮烟柳看着他，曰归剑的光芒闪烁着，最终归于沉寂：“她是使用双剑的，你是使用单剑的。”“我竟然，一时分不清，这个是不是真的你。时间改变了我们许多，烟柳。”暮和恪绽放了自己四扇华羽，和他对峙，语气平缓，“至少，我以为，你对她的喜欢，不，应该是爱，是不会变的。”暮烟柳愣了一下神，随即恢复成平静的神色：“那又如何呢？”“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冠冕堂皇、野心勃勃又纰漏百出的？都不像你了。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你真是把教诲，全都遗忘了。”暮和恪看着他，两兄弟有相似的眼眸，只是他的更加平静，更加深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暮烟柳垂下眸，“当我决定夺取权力的时候，我就已经抛弃这些了。”“那你拿着权力的目的是什么？”暮和恪突然强势起来，逼问他，“我曾经听你说过，你想让对你好的人幸福。你现在看看，你有没有让对你好的人幸福？”神力骤然爆发，他发动攻击，“你已经不是我认识的烟柳了，也已经不再是夕盈认识的烟柳了。”

    “我来吧，蝶舞夫人。”另一个稳重的声音响起，一席黑衣的男子出现在她们身旁，“西南夜安夜神氏长子万蛊席塍，是夕盈儿的大哥。”暮烟蝶舞看着他的双眸，点了点头。碧夕盈睁开了双眸：“大哥......”“交给暮和。”席塍说着，跃上了筠寞的脊背，将她抱在怀中，用神力为她治愈。采薇不敢太靠近筠寞，只能围绕着他们兄妹扑着翅膀。碧夕盈心疼她，伸手把她圈到了怀里。席塍看着两兄弟对决，眸色淡淡。“你之前就认识暮和。”席塍低声，“那应该也能为我解释解释这两兄弟的关系。”“二哥出身暮和氏，他的父君，就刚才偷袭我的那位，他的母亲据说是风花萦氏的旁支，反正已经和如玉算是陌生人了。他的对手，暮烟柳，就是光神，他的父君也是方才偷袭我的那位，母亲是暮烟府小姐暮烟蝶舞，就刚才抱着我的那位。两位相差了两个月？我忘掉了。但当时娘亲是动用家族势力才加入和烟庄且拥有正妻之位的，所以一直不受暮和昭待见，连带......柳也不受待见。娘亲为了让柳有一个更安宁的童年，就带着他回到了暮烟府，而二哥，则是娘亲一起带回去的。其中的缘由，恐怕只有娘亲和二哥知道了。”碧夕盈紧张地盯着交战的两人，同时向他解释。

    暮烟花重和暮烟蝶舞相视一眼，这俩小子打起来的原因是什么？他们的目的什么？突然，玄冰飞来，暮和恪惊讶地睁大了双眼。碧夕盈飞身而去，星光挡在身前，将冰凌挡下，然后，双剑飞出将他打退，她趁机拉着他的手回到了席塍身边，回身便看到了霜梦华站在他的身边。“光，你怎么，摘下了面具？”霜梦华捏着自己的嗓音，“十分关切”地问他。“用不着你管。”暮烟柳的语气冰冷，“我说过我不喜欢有人太靠近我。”然后下一秒，他重振羽翼，光剑逐渐成形，向下刺去！“你要毁了这里么！”暮和恪挥袖，月下的海洋展开羽翼将光剑吞噬，他的面容也苍白了一些。“真奇怪，你隶属于夜安，竟也会在乎这里百姓的死活。”暮烟柳沉默了一瞬，“那么，就看看，这一招你是否能防下吧！柳念·光潮汐！”滔天的光之海潮从天而降，怒吼着扑向人间，势不可挡。“圆夕·众星劫难！”碧夕盈凭借着双翼的力量爆发出不亚于四翼的力量，璀璨的星光挡在人间之上，稳稳地托住了光潮。她苍白着脸色，注视着他：“这里有我们相见的记忆，你忘记了么？这里有你和和恪十六年的记忆，你忘记了么？暮烟柳，你当真为了权力，放弃了所有么？”包括我，和你年少时有相伴一生这约定恋人？“是！”他闭上了双眼，他不能那么快暴露他的身份，也不能那么快就被天峰揪住马脚。只是那个字说出口，他的心脏就像被刺了一剑那样，痛彻心扉。碧夕盈怔住了，他竟绝情至此。“好，好。”碧夕盈只感觉自己像一个傻子，思恋了一个早已不爱自己的负心之人那么多年！“既你决然至此，那我也不必留情！”星光将光潮托住，然后将它们吞噬。“圆夕·落梅风暴！”雪白的梅花偏偏凋零，被狂风吹起，身不由己。那片星光将落梅卷起，将狂风吞噬。通体散着星光的龙卷愤怒地在天地间咆哮着，一如碧夕盈此时内心无法言明的悲伤，白梅偏偏凋零，身不由己。我身如浮尘......在看到龙卷被他的长剑引向暮烟府，她毫不犹豫的俯冲下去，挡在了他们身前。席塍和暮和恪都没来得及抓住她。

    一时间飞沙走石。饶是暮烟花重和暮烟蝶舞暮烟清暮烟修一起动用神力，也只是保住了暮烟府，没有保住碧夕盈。全身都在痛，她闭上了双眸。席塍收起羽翼和他一起冲到她身前，看着她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呕出来的全都是鲜血，在地上染开了鲜艳的红。“夕盈儿！”席塍抱住了她，声音颤抖，“夕盈儿！”暮和恪亦没有想到她会做到如此，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悬在半空中神色不变的他，缓缓握住了湛和。耳边尽是嗡鸣声，一片嘈杂。她一度以为自己将走完这一生，再无力支撑自己，她向前倒去。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接住，漆黑的羽翼将她抱住，温柔的夜夕神力流淌在全身。“夕盈儿，别怕。大哥在呢。”席塍把她拥在怀里，“暮和，不再留情！”暮和恪点点头，四扇羽翼俱展，天地为之变色。他的身后出现了一轮乌黑的月亮，光泽神秘。暮烟柳整个人还处于恍恍惚惚的状态，他的视线失焦：她怎么样了？暮烟花重紧张地看着碧夕盈，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帮助她。“暮烟府主，请将大家带回暮烟府，然后用神力保护好整个暮烟府。”席塍低声，他缓缓起身，将虚弱的妹妹抱着，两扇巨大的羽翼将她的狼狈遮盖，“夜神氏不会放过他。”“我们不会走，盈儿是为了我们。”她仰望向天空，巨大的光之神力凝聚。随后，似是呼应一般，暮烟府的周围光芒次第亮起：“暮烟·十方耀！”氏族之力，耀眼的光芒令他这位光神都难以招架。暮烟柳闭上了双眸，硬生生接下这招，随后，无力地跪在了自己神力凝聚的光芒之上，涌出的鲜血染红了光芒。翻腾不息的疼痛，阿盈，我以一样的伤痛惩罚我自己......也无法补偿你。在无人之处，他流下了泪水。

    暮和恪隐隐约约觉得不对，但又来不及细想，他再抬眸之时，就见青紫的雷电，燃烧的火焰，蛊惑人心的笛音和冲天的巨藤向他们冲来。暮烟府的光芒再度明亮起来。“奶奶，你们！”暮和恪无法。“恪儿，你和盈儿，一直都是暮烟府的一员。暮烟府最在乎就是每一个人的生死，我们很抱歉，一直没有能够找到你，让你一个人漂泊了那么久；也很抱歉盈儿，让她一个人思念了一个人那么多年。”暮烟花重苍老的声音响起，她看着他，还看着恢复着的碧夕盈，“这是我唯一能替暮烟府，为你们做的！”时光退去，她年轻时候的容颜重现，然后她的身形淡去，在他眼中化作飞灰，强大的光芒将他们一起守护，只有那道温柔的目光久久不散。他闭上了双眼，抹去了自己的眼泪：“暮烟柳，奶奶没了，她还没来得及看到你的回归。”他们的攻击可不会等他们，与前一次相差无几的攻击再度凝结！暮和恪振着羽翼来到了暮烟府的屋顶，仰头望向那些攻击。“大哥，我们去二哥那边。”碧夕盈熬过了这阵眩晕和痛苦，沙哑着嗓音，“奶奶已经离去，我们中还没有人有决一死战的勇气。大哥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席塍颔首，采薇鸣叫着将她背到背上，筠寞拍着翅膀将席塍背到背上，他们一起来到暮和恪身边——一只漆黑的九尾狐立在他身边。“三夜阵正好是防守。”暮和恪垂眸。“好。”席塍毫不犹豫地开始结阵。碧夕盈苍白了脸色，她看到了那边缓缓起身的白衣，暮烟府的十方耀，就算是神明，也不敢轻易硬撑：“这个神阵，以我为阵眼吧。是我执意要护他们。一切后果，我碧夕盈无悔。”“夕盈儿，不是硬撑的时候！”席塍刚想继续，就发现，她已经将神力弥散，支撑起神阵的主体框架：“大哥，你教过我，二、三、四、五四大夜阵的。”席塍气结，只能顺应她的意思。暮和恪亦然。“万蛊席塍/朔守暮和恪/星穹碧夕盈。”三人异口同声，“三夜神阵！”

    短兵相接，气浪阵阵掀开。“永夜之神，执掌神之时代，就让吾来会一会你！”极强的神力从天而降，直直劈在了三夜神阵的阵眼之上！碧夕盈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被惊雷贯穿了躯体，生生撕裂。席塍不管自己的伤势，急急将她抱在怀中，看着她发青的唇色，一种惧怕从心底涌了上来。他抬眸看去，一席紫青的衣袍出现于此，从天而降。那四人见状都纷纷推开，都垂首侍立他的周围，齐声，低声，恭谨：“明主。”“天峰阁流朔竟然出现于此。”席塍皱起了眉头。碧夕盈靠在他胸膛，气若游丝，她强撑着看向降临的人，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八夜芳颤抖起来，天上乌云笼罩。碧夕盈闭上了双眸，神魂颤动：“杳芜，如玉，帮帮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