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碧夕盈躺在床上，闭眸养神。“哥哥他们出征已有月余，至今没有其他信息传来。”采薇落在她的枕边，蜷成了一团，声音烦闷。和镜空的一战里，采薇和她都身负重伤，只能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静养。碧夕盈挥袖，星光包裹着琵琶来到了她的身边。她垂眸，将包裹着它的丝绸解开，露出了保养得当的琵琶。伸手抚上琴弦，她闭上了双眸，耳畔回响的是那句话：“我有所爱，不求永生，但求朝夕。”柳，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以你我真正的面目和身份？她看向外面。门被敲响，传来席塍的声音：“夕盈儿，影落传信回来，需要我们的支援，天峰诸神出动。”“什么？天峰诸神？”碧夕盈顾不得伤势，急匆匆跑下床，打开门，面对的是他凝重的神色。席塍语气平静：“情况不太好。”“现在，就现在是什么情况？”碧夕盈焦急起来，她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碧影落，那边的他焦急得恨不得直接舍下那里回到她身边亲自照顾。“已经在对峙了，先别怕，我已经让暮和和萦过去了，但，他们那么多人，我只怕他们也应付不了。而且你不是一直在担心永夜的事情么？我也担心。”席塍握住她的手，“冷静一些，不会有事的。”“大哥，我想会见簌妍和思哲，他们在这边么？”碧夕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们已经赶去那边了，前些日子虚空梦鸟已经达成了和夜安的休战协议和建交协议。他们此番去，应该是决定和苍倾建交。”“我觉得已经不是单纯地建交了。”碧夕盈刚想说“带我去”三个字，席塍就开口：“你留在这儿，岚陵儿和横柯都会在这边，殿下也会留在这儿，那边我们几个都在，你不用担心。”碧夕盈微微偏首：“就这么把我扔出来了？”“哪里，等影落回来后亲自向你解释。安安心心养伤，等我们回来。”席塍温柔地抱了她一下，然后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碧影落展开了双羽，立在楸还的背上，挡在爱人凝舞墨莲身前。对面的是风神若拂、雨神华梦、阳神霜晴还有冰神霜梦华一起立在他们的对面，而身后还有阡黎、繁漠、修业和流慕四人，斜前方，还有闭眸不语的光神。凝舞墨莲已经听说碧夕盈和暮烟柳对战的事，满心地想向他要一个说法。“冷静一点，莲儿，别离开我背后。”碧影落低声叮嘱，“他们人多势众，我们还不是对手。”凝舞墨莲不情愿地扯住了他的衣袖。华梦看着他们，握紧了长剑：“明明只有两个神明，却要和我们天峰争夺沐川故地。叛出沐川的叛徒，有什么颜面来染指沐川？”“作为异种，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叫嚣？”碧影落抽出了长剑，地面上的青藤虎视眈眈，“这里是神明帝国的遗址，我苍青作为帝君血脉，取回我先祖的东西有什么问题么？你们才是入侵者。”凝舞墨莲默默握紧了他的手，神力凝聚。两道强大的神力从背后相互映照飞来。碧影落凝眸看去。

    “虚空梦鸟女帝殇簌妍。”“虚空梦鸟亲王蓝思哲。”两夫妻由各自神兽带着来到这里，神力盘旋。殇簌妍挥袖，神力凝聚，长枪从其中现形：“我将为大陆的和平奉献出我所有的力量，天峰，虚空梦鸟，向你们宣战！”同时，蓝思哲来到了他们的身前，低声道：“苍倾帝君，虚空梦鸟愿与苍倾共同迎敌。”碧影落多了几分警惕，妹妹严重的伤势拜梦鸟族所赐：“真心诚意？为什么之前趁我不在时进攻碧落令吾妹重伤？”“火焰梦鸟所为，与我皇无关。”蓝思哲低声回答他，“我们已经取得了夜安的信任。”碧影落垂眸：“那么，就在这一战中，你们取得我的信任吧。”蓝思哲颔首，随后看向前面宣战的爱人，莱芜扇着翅膀，落在夤灯身边，神力凝聚。“以多欺少，不愧是天峰。”长剑相交的声音传来，萦珏看到了战场，便发力：“白茅纯束，有女如玉。如玉剑！”皎洁的月色为剑河镀上寒冰，将那边飞来的火色全部击落。“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湛和剑！”漆黑的剑河飞来，在月下海幻境的掩护下直直冲向那一边的冰蓝色。“夜安帝国长公主风花萦氏望舒萦珏。”“夜安帝国右将军朔守暮和恪。”两声狐啸，斫朔斫望将他们带到此地，然后摆出防御的姿势。“镜空帝国帝君拭方镜。”“火焰梦鸟女帝姝融雪！殇簌妍！你弄清楚自己的阵营！”姝融雪愤怒地看着对面拿着长枪的女子，手中宝珠火焰撕扯着她身前的空气——她的面容都显得扭曲、狰狞。“姝融雪，不要这么唤我的名字。我和你地位同等，平起平坐，你有什么理由对我颐气盛指的命令？”殇簌妍冷肃下了神色，“我虚空梦鸟已经与夜安苍倾建交，也就不会再违背我们虚空梦鸟的意志！”“思哲呢？你我是友人，也是君臣。”拭方镜挥袖，冰蓝色的神力凝成镜的碎片。“我追随我的夫人，我虚空梦鸟的秦亲王。”蓝思哲淡淡一笑，“至于地位，我是不在乎的。”拭方镜不再多言，凭借他们对彼此多年的了解，他早已去意已决，劝解都徒劳。“融雪，既然这样，我们也就不再念着旧情了。”拭方镜开口，眉目里都是冰冷，“也少些犹豫。”姝融雪闻言，不置一词。

    “就算如此，怎么看都是你们处于劣势啊。”霜晴挥袖，璀璨的日光流转，“就算光神不乐意出手，我们天峰也可以直接剿灭苍倾。而且，碧影落，你这边夜安的神明不少，中原惧夜，这是常识，你凭借夜安的力量稳定统治，那么你要怎么建立自己的威信？怎么样稳固自己的统治呢？”碧影落垂眸，轻轻一笑：“阳神，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谁说神之时代帝国的帝君一定要是神明的？我难道不能放权于各位公爵组成共和国么？”“影落不必担心这个问题。”另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席塍的身影凭空出现，筠寞拍着翅膀，冷静地看着他们。“夕盈儿是神之时代的众神之主，效忠她是我们的应当。那么如果这般说来，我们互帮互助，就是理所应当了。”他低声和碧影落商量，“这样你作为兄长也就不用担心中原的质疑了。”碧影落颔首，如释重负地笑了：“在理。”席塍一笑：“夕盈儿也可以少一些顾忌。”“只可惜，就算你们的众神之主在此，也改变不了你们将要结束的命运！”繁漠说着，数道惊雷劈落，冲向他们。“三夜阵。”席塍展开六扇华羽，以自己的神力作为阵眼，屏障展开将他们纳入羽翼。暮烟柳震惊地看着席塍——他竟然是六扇羽翼！“光神，”在惊雷散去后，屏障显现出来，席塍缓缓开口，“上一个神之时代光神以自己的守护者令为代价请求夜神氏的帮助，那么这一个时代的你，又有多强？”暮烟柳望着他，听着他以神力传来的密语，默不作声，只是抽住了长剑，光芒明亮。“烟柳，你要出手么？”阡黎低声问他。“别这么叫我。”暮烟柳声音淡淡，但其中是肃杀之意，“夜安夜行相万蛊席塍，我来会会你！”“求之不得。”长剑出鞘，席塍向他走去，剑锋光芒明亮。碧影落静静看着他们对剑，警惕着周围。“烟柳，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能陪在夕盈儿身边。”席塍用神力波动询问他。“我要找到她缺失的一片魂魄，也要找能够收复楼兰郡城的方法，还要凭借这个身份，至少让中原能够接受夜神。有太多的事要做。”暮烟柳全力一击，借助反力与他拉开距离，“而且，自从我以花梵庚近侍的身份苏醒后，我时常会失去记忆，那段时间里我的身子并不属于我。我很爱她，不能让她因为我受到伤害。”席塍看着他墨色的双眼，便知他所言字字为真。“那你呢，什么时候回来？夕盈儿她，很想你。”席塍用神力问他。“我明白，我也想她。”暮烟柳抬手，掌中凝聚出最璀璨的光芒，他开口，声音温柔：“替我向她问好，席塍。柳念·光潮汐！”暮和恪刚想动手，就被席塍抬手拦了下来：“我的战斗，我亲自来，暮和，不必担心。”言罢，他看向天空，神力大盛。天空被墨色浸染，天光凝聚，在光潮汐涌到面前的前一秒，来到他的身前。两方光芒璀璨，互不相让。

    突然，他们纷纷出手，席塍讶然。碧影落和殇簌妍相视一眼，都动用神力。暮和恪只是愣了一瞬，也和萦珏一起加入了进去。神力的波动如海潮一般以他们的神力的交接点为中心一圈一圈散开。姝融雪和拭方镜相视一眼，一起动用神力。交汇点被推向席塍碧影落一方。凝舞墨莲挥袖，炽热的火焰也冲了进去：“影落，有什么办法结束这个毫无意义的消耗么？”“凭我们的神力还不足以停止，本来席塍倒是可以一试。”碧影落看着这个逐渐逼近的光球，神色严峻，“他们的人比我们多，我们不占优势。”“但我和阿珏是四羽啊。”暮和恪微微一笑，他们相视一眼，神力大盛，交接点被推向他们那一侧。“那你未免太小看电神了。”惊雷从天劈落，汇入光球，它又被推向他们。一时陷入僵局。

    正在束手无策之时，两个强大的神力迅速靠近。“我们好像惊动盈儿了。”碧影落低声。“那也没办法了。”席塍低声回答他。“你们想毁了这里么？”生气的声音响起，两个墨色的身影出现于此——郇杳芜扶着碧夕盈一起来到这里。碧夕盈拂袖，羽翼展开，她深吸一口气，动用了司星台：“司星台，以我之名，停止战争！”司星台化作天幕，星光陨落将他们的光球刺破。强大的气浪迅速冲向四面八方，带着极强的毁灭之力。郇杳芜展开羽翼，屏障浮现将他们护住。对面，暮烟柳也挥袖，勉勉强强将自己保全。气浪过后，两方人马都静默地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