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一个铁匠
“……”
人形影子陷入了长久的诡异沉默之中。
无声的空气切实地影响着姜雾海，他完全不敢吱声。他定居在茜狄城之前的人际关系相当简单，他个人又从未在意过这方面的问题，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认识的人住在勇者之城。
既然对方也无言以对，那么他干脆也不说话好了。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陷入一种默契的僵持中，似乎谁先说话谁就输了。出于某种对男人尊严的捍卫，两个人都相当沉得住气，不肯先声夺人。
隔绝在紧张气氛之外的艾妮娅完全没感受到这较量，反而如同认亲消除了陌生疏离一般放松地笑起来：“啊，姜雾海大人，原来您和大哥哥认识吗？那太好了！您一定会帮忙的，对吧？”
您一定会帮忙的，对吧？
对吧？
突然被强行扣在姜雾海头上的高帽使他越发难以开口，虽然他确实答应了人家要帮忙，但一码归一码，他是真的想不起来艾妮娅的大哥哥到底是谁。
相对无言半天，对方最后选择先行屈服，但没有完全认输的意思，只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老人踱步般慢悠悠来到窗前，沉默地拉开了房间的窗帘。
随着遮盖物撤去，徒然涌入的光线强烈，姜雾海不由自主地半眯起眼睛，带来微微晕眩的强光后，他看清了屋子里的一切。
天光照亮了窗前的男人，姜雾海总算可以结合对方外貌来回忆了。
男人不是很高，一头剪得极短的褐色头发，看上去相当年轻，只是眼下乌青和未剃的胡茬蚕食了他的精气神，由于久不见光，脸色显出病态的青白。
看着这个男人的脸，姜雾海好像总算有那么点印象了，拳头一锤掌心恍然道：“哦哦哦，我记得你，你就是赫鲁特吧！”
对方终于绷不住了，失声喊道：“赫鲁特到底是谁啊！你这不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我是布鲁弗啊！”
做出恍然大悟状的姜雾海在意识到这样不太好后，格外心虚地别过脸：“这不还是想起了一个字吗……”
布鲁弗皱起脸欲言又止地盯着姜雾海，看起来真的很想吐槽。他抓着窗帘的手紧了紧。外面的阳光实在晃眼，因此他一直背对窗户，整个正面都笼在阴影之下，同时也在房间里投射一条细长的影子。
“你来找我取那把剑了吗？”
剑？
姜雾海愣了一下，倏然间久远前的记忆褪去了模糊的外衣，姗姗明晰于他的脑海。
他总算想起来对方到底是谁。
矮人铁匠，布鲁弗·莱恩。
刚成为勇者的Smog还未取得自由前往荆棘禁地探险的权利，但他想，他得有一把剑。
臭老头子虽然总是吊儿郎当一身酒气，但Smog不得不心悦诚服地承认对方第一剑术大师的头衔并非浪得。哪怕臭老头子显然无意传授他什么，丰富的挨打经历也足够他偷摸地学到许多东西。
今年他十六岁，刚刚好卡在可以工作的最低线，臭老头子也没办法以年龄的不足来拒绝他成为一名勇者了。
新人勇者内心相当激动，无法好好坐在家里等待任务通知，干脆出来逛逛，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
剑是其中之一。
由于自身的特殊性，Smog并不奢求能找到一把适合他且可以长久使用的剑。
但应该有一把剑。
这样才像一名真正的的勇者。
剑的质量如何不重要，足以支持他应付突发状况就行。反正对他来说，剑只是一次性消耗品。
抱着如此信念，尚未接到任务又正逢臭老头子外出闲来无事的Smog在路过某条街巷尾一家小小的铁铺时，没经过多少思考便迈腿走进去。
铁铺没有挂招牌，普通得毫无特色，内中陈设在第一眼时给人带来职业样板化的熟悉感，但若离开后会迅速遗忘具体的环境是何模样。
铁铺的主人是一名矮小的年轻男人，此时正赤裸上身面对烧得正旺的火炉不断敲打一块未成形的厚铁片，握着锻造锤的手臂高举起又砸下，肌肉鼓起一道相当有力道的曲线。
Smog进店后不着急开口，偏头仔细审视着货架上已经完成的铁器，神色好似进入市集正在挑选午饭原材的大妈。
铁铺的主人见客人进门，停下手中的工作，将那块通红的铁片浸入旁边桶中冷水，穿过烧炭的烟灰与蒸腾的水汽匆匆而来，连手中的锻造工具都忘了放下。
他来到Smog面前，局促地想用搓手来舒缓心情，但他发现手里还有东西，只得作罢。
“呃，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我想要一把剑。”
Smog干脆地回答。方才看过货架上的铁器，基本上都是菜刀、锅铲这类比较日常的工具，连一把武器也没有。这在为来往勇者服务而建造起来的古雅莱确实极为罕见。他已经失去了兴致，待对方给出否定的答案，他便扭头离开。
不料这个铁匠闻言眼眸一亮，激动道：“你想要一把剑？”
“当然。”Smog不耐道。他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了。
“有的！您请等等！”
铁匠察觉到对方的不耐，将铁锤往旁里一扔，生怕别人跑了，脚底生风闪身进了后室，在一阵金器碰撞的响声后抱着一大箱子铁剑气喘吁吁地跑来。
“不嫌弃的话，请您看看吧。”
不等铁匠招呼，Smog已经俯下身随便拾起一把剑观视。
铸剑的材质普通，但铸造的手法相当高超，即便外行如Smog，抚摸着光亮的剑身时也能感受到铸造者的用心，那是非成千上万次的捶打而不能造就的。
掂着手中剑，Smog问：“你师承名匠吧，你的剑很不错，为什么不将它们放在店中架子上，让更多的人看到？”
铁匠兴奋的劲头好似被这句话浇灭了。他纠结了好久才颓然地坦白道：“是的，我是矮人名匠那托·莱恩之子，布鲁弗·莱恩。我身有残缺，一直是矮人族的耻辱，我没有成为真正匠师的资格。”
Smog将视线从剑身上收回，投向矮人铁匠布鲁弗·莱恩。他见对方好胳膊好腿的，不像身有残缺的样子。
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Smog沉默片刻，决定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伤别人的自尊心。
他将先前拿起的剑虚空劈砍两下，对布鲁弗说：“我就要这把剑了。”
加上交谈的时间，Smog拿到这把剑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未免有些过于迅速与草率。布鲁弗因Smog的果断而惊讶：“……不再看看吗？”
Smog摇头：“不，你是个好铁匠，这些都是好剑，只不过剑的优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它们最终都会在我手中瞬间崩坏。”
布鲁弗好像被对方的话震撼到了，双眼睁大，不可思议道：“我们并不认识，你为什么相信我是一名好铁匠。”
收起剑的Smog刚准备离开便被劈头而来的问题定住了脚步。他略一思考，说：“我只相信我所见的。继续努力吧，矮人铁匠布鲁弗。”
说罢，目的达成的Smog没有继续停留此地浪费时间的心情，伸出的脚方迈过门槛的一半，身后突然的大嗓门吼声害他一个趔趄。
“那托·莱恩之子，布鲁弗·莱恩，在全知全能女神的见证下起誓，我会不遗余力打造出一把属于你的剑，绝不会在你手中断裂。”
好不容易稳定身形的Smog假装无事发生，无奈地回头。
毕竟少年心性，布鲁弗莫名其妙的誓约让他也有些热血上头，不由开口：“我是勇者Smog，我会杀光所有邪恶生物，消除世间的恶意，那时我会带着你说为我打造的剑，你等着看吧。”
人形影子陷入了长久的诡异沉默之中。
无声的空气切实地影响着姜雾海，他完全不敢吱声。他定居在茜狄城之前的人际关系相当简单，他个人又从未在意过这方面的问题，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认识的人住在勇者之城。
既然对方也无言以对，那么他干脆也不说话好了。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陷入一种默契的僵持中，似乎谁先说话谁就输了。出于某种对男人尊严的捍卫，两个人都相当沉得住气，不肯先声夺人。
隔绝在紧张气氛之外的艾妮娅完全没感受到这较量，反而如同认亲消除了陌生疏离一般放松地笑起来：“啊，姜雾海大人，原来您和大哥哥认识吗？那太好了！您一定会帮忙的，对吧？”
您一定会帮忙的，对吧？
对吧？
突然被强行扣在姜雾海头上的高帽使他越发难以开口，虽然他确实答应了人家要帮忙，但一码归一码，他是真的想不起来艾妮娅的大哥哥到底是谁。
相对无言半天，对方最后选择先行屈服，但没有完全认输的意思，只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老人踱步般慢悠悠来到窗前，沉默地拉开了房间的窗帘。
随着遮盖物撤去，徒然涌入的光线强烈，姜雾海不由自主地半眯起眼睛，带来微微晕眩的强光后，他看清了屋子里的一切。
天光照亮了窗前的男人，姜雾海总算可以结合对方外貌来回忆了。
男人不是很高，一头剪得极短的褐色头发，看上去相当年轻，只是眼下乌青和未剃的胡茬蚕食了他的精气神，由于久不见光，脸色显出病态的青白。
看着这个男人的脸，姜雾海好像总算有那么点印象了，拳头一锤掌心恍然道：“哦哦哦，我记得你，你就是赫鲁特吧！”
对方终于绷不住了，失声喊道：“赫鲁特到底是谁啊！你这不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我是布鲁弗啊！”
做出恍然大悟状的姜雾海在意识到这样不太好后，格外心虚地别过脸：“这不还是想起了一个字吗……”
布鲁弗皱起脸欲言又止地盯着姜雾海，看起来真的很想吐槽。他抓着窗帘的手紧了紧。外面的阳光实在晃眼，因此他一直背对窗户，整个正面都笼在阴影之下，同时也在房间里投射一条细长的影子。
“你来找我取那把剑了吗？”
剑？
姜雾海愣了一下，倏然间久远前的记忆褪去了模糊的外衣，姗姗明晰于他的脑海。
他总算想起来对方到底是谁。
矮人铁匠，布鲁弗·莱恩。
刚成为勇者的Smog还未取得自由前往荆棘禁地探险的权利，但他想，他得有一把剑。
臭老头子虽然总是吊儿郎当一身酒气，但Smog不得不心悦诚服地承认对方第一剑术大师的头衔并非浪得。哪怕臭老头子显然无意传授他什么，丰富的挨打经历也足够他偷摸地学到许多东西。
今年他十六岁，刚刚好卡在可以工作的最低线，臭老头子也没办法以年龄的不足来拒绝他成为一名勇者了。
新人勇者内心相当激动，无法好好坐在家里等待任务通知，干脆出来逛逛，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
剑是其中之一。
由于自身的特殊性，Smog并不奢求能找到一把适合他且可以长久使用的剑。
但应该有一把剑。
这样才像一名真正的的勇者。
剑的质量如何不重要，足以支持他应付突发状况就行。反正对他来说，剑只是一次性消耗品。
抱着如此信念，尚未接到任务又正逢臭老头子外出闲来无事的Smog在路过某条街巷尾一家小小的铁铺时，没经过多少思考便迈腿走进去。
铁铺没有挂招牌，普通得毫无特色，内中陈设在第一眼时给人带来职业样板化的熟悉感，但若离开后会迅速遗忘具体的环境是何模样。
铁铺的主人是一名矮小的年轻男人，此时正赤裸上身面对烧得正旺的火炉不断敲打一块未成形的厚铁片，握着锻造锤的手臂高举起又砸下，肌肉鼓起一道相当有力道的曲线。
Smog进店后不着急开口，偏头仔细审视着货架上已经完成的铁器，神色好似进入市集正在挑选午饭原材的大妈。
铁铺的主人见客人进门，停下手中的工作，将那块通红的铁片浸入旁边桶中冷水，穿过烧炭的烟灰与蒸腾的水汽匆匆而来，连手中的锻造工具都忘了放下。
他来到Smog面前，局促地想用搓手来舒缓心情，但他发现手里还有东西，只得作罢。
“呃，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我想要一把剑。”
Smog干脆地回答。方才看过货架上的铁器，基本上都是菜刀、锅铲这类比较日常的工具，连一把武器也没有。这在为来往勇者服务而建造起来的古雅莱确实极为罕见。他已经失去了兴致，待对方给出否定的答案，他便扭头离开。
不料这个铁匠闻言眼眸一亮，激动道：“你想要一把剑？”
“当然。”Smog不耐道。他感觉自己在浪费时间了。
“有的！您请等等！”
铁匠察觉到对方的不耐，将铁锤往旁里一扔，生怕别人跑了，脚底生风闪身进了后室，在一阵金器碰撞的响声后抱着一大箱子铁剑气喘吁吁地跑来。
“不嫌弃的话，请您看看吧。”
不等铁匠招呼，Smog已经俯下身随便拾起一把剑观视。
铸剑的材质普通，但铸造的手法相当高超，即便外行如Smog，抚摸着光亮的剑身时也能感受到铸造者的用心，那是非成千上万次的捶打而不能造就的。
掂着手中剑，Smog问：“你师承名匠吧，你的剑很不错，为什么不将它们放在店中架子上，让更多的人看到？”
铁匠兴奋的劲头好似被这句话浇灭了。他纠结了好久才颓然地坦白道：“是的，我是矮人名匠那托·莱恩之子，布鲁弗·莱恩。我身有残缺，一直是矮人族的耻辱，我没有成为真正匠师的资格。”
Smog将视线从剑身上收回，投向矮人铁匠布鲁弗·莱恩。他见对方好胳膊好腿的，不像身有残缺的样子。
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Smog沉默片刻，决定不再继续追问下去伤别人的自尊心。
他将先前拿起的剑虚空劈砍两下，对布鲁弗说：“我就要这把剑了。”
加上交谈的时间，Smog拿到这把剑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未免有些过于迅速与草率。布鲁弗因Smog的果断而惊讶：“……不再看看吗？”
Smog摇头：“不，你是个好铁匠，这些都是好剑，只不过剑的优劣对我来说没有意义，它们最终都会在我手中瞬间崩坏。”
布鲁弗好像被对方的话震撼到了，双眼睁大，不可思议道：“我们并不认识，你为什么相信我是一名好铁匠。”
收起剑的Smog刚准备离开便被劈头而来的问题定住了脚步。他略一思考，说：“我只相信我所见的。继续努力吧，矮人铁匠布鲁弗。”
说罢，目的达成的Smog没有继续停留此地浪费时间的心情，伸出的脚方迈过门槛的一半，身后突然的大嗓门吼声害他一个趔趄。
“那托·莱恩之子，布鲁弗·莱恩，在全知全能女神的见证下起誓，我会不遗余力打造出一把属于你的剑，绝不会在你手中断裂。”
好不容易稳定身形的Smog假装无事发生，无奈地回头。
毕竟少年心性，布鲁弗莫名其妙的誓约让他也有些热血上头，不由开口：“我是勇者Smog，我会杀光所有邪恶生物，消除世间的恶意，那时我会带着你说为我打造的剑，你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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