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朋友

    大场春人站在太阳底下,白西装下的皮肤已经冒出来臭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这几天莫名变得虚弱,是因为太放众了吗?

    “为什么她还不出来?”

    大场春人不理解。

    他望着天空的巨大气球和横幅,难道她没看到吗?按常识来说,看到这样的东西不可能会无动于衷才对。

    他已经算到清水茉莉会拒绝,或者说,根本不可能同意才对。

    但是,就算是拒绝,也应该会出现在他面前才对啊!

    只要清水茉莉出现在他眼前,两人单独相处,他就可以利用戒指,催眠她,让她成为自己的所有物,而在外人看来,则是他表白成功,成为这个学校广为流传的美丽爱情故事!

    为什么事情不按剧本来?

    难道清水茉莉没看到?

    大场春人已经看到了有老师往这边走来,劝他离去。

    “清水老师是有名的冰雪女王,她不会回应你的,你不要在这里干扰我们上课了。”

    该死的!

    一个两个的,神气什么?

    明明对面的老师没有用过激的语气,但总有一股戾气在大场春人心中滋生。

    可无论心中多么烦躁,大场春人脸上还摆出一副令自己恶心的笑脸:“可能她没有看到呢,能麻烦你告知她一声吗?”

    “真是的,你这个人不要给别人添麻烦好吗?”

    在东瀛这个国家,给别人添麻烦一直是大忌,他们甚至能奉劝一个准备跳楼的人赶紧跳下去,因为给他们添麻烦了,而当人真的跳下去,他们依旧会抱怨,仍然是因为给他们添麻烦了。

    所以,这个老师对于大场春人并没有什么好语气。

    “你再不走的话,我就报警了。”那老师语气严厉。

    正当大场春人想要说话,一个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对不起,我的朋友给您添麻烦了。”

    当他转身,发现雨宫莲正用一种让他觉得无比扎眼的眼神看着他。

    你为什么回来?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凭什么这么看着我?你想要说什么?

    无数话语在他心中回荡,像杂乱的线团纠结在一起,但到了嘴边死活说不出来,到最后,只剩下那一丝丝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愧疚。

    愧疚?他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大场春人睁大双眼,脸皮抖了一下:“好久不见,莲。”

    “好久不见,春人。”

    雨宫莲用一种自己也感到陌生的语气开口。

    在见到大场春人之前,他想过很多情景,破口大骂?应该的,毕竟没有大场春人,黑石赌场也许和他沾不到边。气愤到红了眼眶?应该的,毕竟他好像被自己曾经认为的最好的朋友背叛了,而现在这位朋友,还想染指他最后的亲人。

    但真的见到这个人,雨宫莲却莫名的平静。

    好像觉得,事情已经发生了,再为其暴怒、愤恨也于事无补。比起这些,倒不如考虑之后的事情。

    圣人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圣人还是如此,雨宫莲自问达不到圣人的境界。

    脑海中过往的记忆浮现,一幕幕,一帧帧,两人青春笑语,此刻如玻璃般碎裂。

    虽是穿越,但记忆的合流,仿佛他也重活了一世,此时感情难说。

    “找个地方聊一聊?”雨宫莲说。

    大场春人沉默着,最终把举着鲜花的手放下:“幸平居酒屋。”

    幸平居酒屋,两人以前经常去的地方,他们喝酒谈天,聊中二的人生理想,什么拯救世界,什么成为魔法少女......各种啼笑皆非的想法在此交织,酒前吵得不可开交,酒后往往一笑而过。

    谁也未想,此刻再聚,已是物是人非。

    一杯清酒,两个人,等侍者走出去,雨宫莲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把酒瓶推给了对面的大场春人。

    东瀛清酒,借鉴华夏黄酒的酿造法发展出来的国酒,雨宫莲喝不惯。因为清酒其实是饮料酒,比之华夏的白酒,乃至啤酒口感都差。

    他喝不惯,喝了一口便道:“真不知道这种酒怎么流行上千年的。”

    大场春人闻言,忽然笑了一声,兴许是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让他放下了高悬的内心。

    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说道:“你还是老样子,喝不惯这种酒。嘿,其实我也一样。”

    “不,我还是老样子,你却不是了。”雨宫莲盯着他的双眼说道。

    大场春人正要饮下的那口清酒哽在喉咙,苦笑道:“你变得比以前犀利了。”

    “掉进了一个很深的坑,摔醒了。”雨宫莲说道。

    “就不能好好喝酒吗?”大场春人语气中带点恳求。

    雨宫莲默然,一口干完杯中清酒,道:“好,那我们就再喝一场!”

    他唤来服务员,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小妹,向她要了三十瓶啤酒。

    他把酒摆在桌上,一人分了一半,道:“喝!”

    华夏人,华夏魂,谁先白旗谁做狗!

    酒过三巡,大场春人捂着嘴,勉强放下手中酒瓶,看着自己身旁的十瓶满满当当的酒,再看雨宫莲,已经一口干掉了最后一瓶,只得举起手来,道:“好吧,你赢了。”

    雨宫莲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等待下文。

    大场春人摇摇头,目光迷离,好像回到了以前的时光:“莲,你知道吗?这个国家已经病了。”

    “富人越富,穷人越穷,企业家的孩子生来就是企业家,便利店长的孩子生来就能继承便利店,而另外一些人,每天在工地,在工厂,他们的孩子以后也会每天在工地,在工厂。”

    “这个国家已经死掉了!”

    “富人永远在上层,穷人永远在下层。就连教育这一条唯一的上升通道,也被资本堵死!没有钱就没办法上补习班,不是吗?!学校并不会把所有的知识教给我们。”

    “我不喜欢这样。”

    大场春人有些激动,他望着雨宫莲,希望他能理解,却发现雨宫莲的脸色始终平静。

    “所以呢?理想的平等只存在于乌托邦,你不满足现状,你想推翻现在这个制度?”他说。

    东瀛的阶级固化是闻名世界的,事实上,不管什么制度,到最终都会出现这一情况,或早或晚,只是资本的干预让这种情况提前了。

    听到雨宫莲的话,大场春人惊讶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怎么能推翻它?你太天真了!”

    “所以?”

    “我想有花不完的钱,我想有玩不尽的女人,我想跻身上流社会!”大场春人宣告自己的想法。

    雨宫莲感觉自己被不存在的口水噎到,他还以为大场春人有什么高论,是不是染上了红色,想要点燃星星之火,成为反抗者,但没想到原来是想要成为剥削者。

    不过,这也许是普通的人正常想法,不是人人都有那种觉悟,或者说,在那个时代过去后,这种觉悟近乎绝种。

    雨宫莲思考着,大场春人问道:“莲,你懂这种感觉吗?”

    没等雨宫莲回答,他便自答:“你一定不懂!你肯定不懂!”

    他整理着衣服,站起身来,平静道:“就到这里吧。”

    雨宫莲看着空荡的座位,等服务员前来收拾残局时,一个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大场春人,没付钱。

    狗东西,说着想要成为有钱人,连场酒钱也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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