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寂夜
十二钗主孔雀翎倒在地上，手中短刀滑落。
她对面的陈柳，半响没有动作。
不是没有杀过人，从灵山一路走来，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差点要死在对方手上的人，这个世界刀光血雨，动辄草菅人命，她没有那么单纯脆弱。
但是这一次，不是用自己的力量，甚至不完全是自己的意愿。
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
“莲落？”陈柳试探着呼唤着。
那心底的声音却又自顾自遁去了，不给回应。
她茫然看看夜空，也不知离天亮还有多久，然后用找回的一点理智，拔下发钗，对准孔雀翎的尸体，瞄准心口，一股脑把所有雷电直直劈过去。
确认孔雀翎的黑色夜行衣都被烧出来个窟窿，才有力气去看着上京府黑洞洞的大堂，又回头看看火盆里的炭火依然发出火光的厢房，不禁激灵着打了个寒颤，到底是本着对温暖和火光的渴求，一步一步退回到厢房里，把门留一个通风的缝隙，然后守着火盆缩成一团，火盆里的碳她仔细看了看，是仙居上京分坛做出来的精品，烧起来几乎没什么烟。
没下毒，只是这炭质量太好了，她平时又习惯了有地龙供热的屋子，才一时没想到用火炉等物时要注意通风。好在她的修炼门法是激发对外物的敏感，室内温度过热缺氧时便已经感到不适，还没到一氧化碳中毒的程度就已经警觉。
窗户不知是不是被故意封死的。
一点寒风从门缝中吹过来，火盆里的火苗轻微摇晃。
不能睡，也睡不着，先等到天亮再说吧。
上京府的大堂飞檐上，趴着一只小小的雀鸟。
等陈柳退回了厢房，那小鸟才忽悠悠飞起来，越飞越高，然后化作一盏折纸，跌落在半空中扬起的一只素手上。
梅见收起那只折纸鸟儿，她侧坐在一只黑白羽仙鹤上，一双素色麂皮软靴包裹着纤细的脚踝和小腿，双脚一悠一悠垂在半空。
“不知那晋王和薛公子如果知道护着小柳的是谁，会不会吓一跳呢？”梅见摸着仙鹤的丹冠，褪去了所有故作的姿态，半是好奇半是叹息着说：“可惜啊，小柳自己知道了，大概会有点不乐意吧。”
这来自南夏菩提观的道姑，仿佛是真有几番遗憾和不舍地说：“可惜啊，我都有点喜欢上上京了。”
她轻轻说完这句话，那仙鹤对着长夜虚空呼啸一声，展翅凌云而去。
***
上京城这一年的新闻真实一个接一个，没到过年的日子，就保不齐这一年酒楼茶馆最火爆的消息是哪一个。
新科探花曹邦彦死在国师弟子陈柳家中。
侍雪观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奉琴待知音的梅见不知所踪。
陈柳一夜杀上京府衙役七人。
如果没有最后一条消息，这上京府外想来会被围观群众围个水泄不通，但就算疑犯陈柳传说中如此穷凶极恶，已被传得可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也挡不住广大百姓奔走相告，远远围着一条街看上京府热闹的热情。
仙居上京分坛的掌事萧蔷得了消息刚要敢去上京府，却先被国师叫到了司天监。
“上京里的规矩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萧国师不见喜怒地说，但语调中有不掩饰的森冷。
“弟子无能，这就去上京府上把陈师妹接回来。”萧蔷在下手赶忙说。
“她若真犯了事，我倒想看看那上京府尹贾玉春有没有胆子升堂公审，他也不想想，我仙居弟子要想杀人，昨晚还能让他们全府上下留一个活口？他那全府上要是有一片瓦片没烧干净都是我教徒无方！”她拍案怒斥，“我真是早该听掌门告诫：这陈柳就是心里不知轻重，她昨晚顾虑个什么？就应该直接把贾玉春拎到我这来说道说道。”
萧蔷忙劝：“陈师妹也是一片孝心，不想扰了国师休息。”
国师冷着脸说：“我若亲自去上京府问话，岂不是白给了贾玉春和他背后的人脸了？一个四品府尹也敢招惹仙居，真是看晏钟离不在，什么魑魅魍魉都跳出来了。”
她叹道：“幽冥关外形势紧迫，上京里的这帮人还有功夫争权逐利，也不怕哪天蛮族打到家门口来，看他们还有没有胆子去争拿把龙椅。”
这话就不是萧蔷能接的了，只在下面冷汗不语。
“萧蔷。”国师突然看着他说：“你肯不肯去幽冥关外接替晏钟离？你若愿意去关外历练一番，等你回来，我做主让萧侯爷收你做义子，以后你和萧明允都是一样的，若能立下战功，未来封侯拜相，比本家子弟受荫封还风光许多。”
“弟子……弟子能力平庸，恐怕难当大任。”萧蔷连连推却。
萧国师冷眼看着他，半响后才冷哼一声，“那你就快去把陈柳全须全尾地整回来吧，她要是被你们玩死了，日后幽冥关告急时，我看你们谁能去接下北辰阵以身殉国。”
“是。”萧蔷也不多辩，也不多说其他，直接行个礼就快步退了出去。
“成事不足的东西。”萧国师的声音并不高，却一直传到司天监外。
***
陈柳还坐在厢房里。
一早听到人声，她等府尹贾玉春的惊呼声远远传过来了，才走出厢房。
门外的衙役围成扇形持刀戒备地看着她。
“你们的人不是我杀的。”陈柳一脸冷然地说：“那个黑衣服的刺客，在厢房外面杀了所有看守的衙役，等我听到声音出来时，已经晚了。”
“叫你们府尹给我再送两个火盆来，太冷了。”她说完，就要退回厢房里。
那些衙役显然是松了口气。
“还有。”陈柳又走出来，补充道：“杀他们的人是被我的雷击劈死的，其他人都是死于短刀，叫你们仵作过来验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她看那些衙役半信半疑的警惕神色，又说：“仙居或者燕子楼的人应该就快来了，叫你们府尹大人去催一下也行，火盆快点送过来，要不然我只好点房子取暖了。”
她一脸冷肃萧杀，把那些捕快衙役都唬得不敢擅动，便有大胆些的或去向府尹禀报，或去寻火盆了。
她对面的陈柳，半响没有动作。
不是没有杀过人，从灵山一路走来，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差点要死在对方手上的人，这个世界刀光血雨，动辄草菅人命，她没有那么单纯脆弱。
但是这一次，不是用自己的力量，甚至不完全是自己的意愿。
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夺去了一个人的性命。
“莲落？”陈柳试探着呼唤着。
那心底的声音却又自顾自遁去了，不给回应。
她茫然看看夜空，也不知离天亮还有多久，然后用找回的一点理智，拔下发钗，对准孔雀翎的尸体，瞄准心口，一股脑把所有雷电直直劈过去。
确认孔雀翎的黑色夜行衣都被烧出来个窟窿，才有力气去看着上京府黑洞洞的大堂，又回头看看火盆里的炭火依然发出火光的厢房，不禁激灵着打了个寒颤，到底是本着对温暖和火光的渴求，一步一步退回到厢房里，把门留一个通风的缝隙，然后守着火盆缩成一团，火盆里的碳她仔细看了看，是仙居上京分坛做出来的精品，烧起来几乎没什么烟。
没下毒，只是这炭质量太好了，她平时又习惯了有地龙供热的屋子，才一时没想到用火炉等物时要注意通风。好在她的修炼门法是激发对外物的敏感，室内温度过热缺氧时便已经感到不适，还没到一氧化碳中毒的程度就已经警觉。
窗户不知是不是被故意封死的。
一点寒风从门缝中吹过来，火盆里的火苗轻微摇晃。
不能睡，也睡不着，先等到天亮再说吧。
上京府的大堂飞檐上，趴着一只小小的雀鸟。
等陈柳退回了厢房，那小鸟才忽悠悠飞起来，越飞越高，然后化作一盏折纸，跌落在半空中扬起的一只素手上。
梅见收起那只折纸鸟儿，她侧坐在一只黑白羽仙鹤上，一双素色麂皮软靴包裹着纤细的脚踝和小腿，双脚一悠一悠垂在半空。
“不知那晋王和薛公子如果知道护着小柳的是谁，会不会吓一跳呢？”梅见摸着仙鹤的丹冠，褪去了所有故作的姿态，半是好奇半是叹息着说：“可惜啊，小柳自己知道了，大概会有点不乐意吧。”
这来自南夏菩提观的道姑，仿佛是真有几番遗憾和不舍地说：“可惜啊，我都有点喜欢上上京了。”
她轻轻说完这句话，那仙鹤对着长夜虚空呼啸一声，展翅凌云而去。
***
上京城这一年的新闻真实一个接一个，没到过年的日子，就保不齐这一年酒楼茶馆最火爆的消息是哪一个。
新科探花曹邦彦死在国师弟子陈柳家中。
侍雪观一夜之间人去楼空，奉琴待知音的梅见不知所踪。
陈柳一夜杀上京府衙役七人。
如果没有最后一条消息，这上京府外想来会被围观群众围个水泄不通，但就算疑犯陈柳传说中如此穷凶极恶，已被传得可千里之外取人性命，也挡不住广大百姓奔走相告，远远围着一条街看上京府热闹的热情。
仙居上京分坛的掌事萧蔷得了消息刚要敢去上京府，却先被国师叫到了司天监。
“上京里的规矩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萧国师不见喜怒地说，但语调中有不掩饰的森冷。
“弟子无能，这就去上京府上把陈师妹接回来。”萧蔷在下手赶忙说。
“她若真犯了事，我倒想看看那上京府尹贾玉春有没有胆子升堂公审，他也不想想，我仙居弟子要想杀人，昨晚还能让他们全府上下留一个活口？他那全府上要是有一片瓦片没烧干净都是我教徒无方！”她拍案怒斥，“我真是早该听掌门告诫：这陈柳就是心里不知轻重，她昨晚顾虑个什么？就应该直接把贾玉春拎到我这来说道说道。”
萧蔷忙劝：“陈师妹也是一片孝心，不想扰了国师休息。”
国师冷着脸说：“我若亲自去上京府问话，岂不是白给了贾玉春和他背后的人脸了？一个四品府尹也敢招惹仙居，真是看晏钟离不在，什么魑魅魍魉都跳出来了。”
她叹道：“幽冥关外形势紧迫，上京里的这帮人还有功夫争权逐利，也不怕哪天蛮族打到家门口来，看他们还有没有胆子去争拿把龙椅。”
这话就不是萧蔷能接的了，只在下面冷汗不语。
“萧蔷。”国师突然看着他说：“你肯不肯去幽冥关外接替晏钟离？你若愿意去关外历练一番，等你回来，我做主让萧侯爷收你做义子，以后你和萧明允都是一样的，若能立下战功，未来封侯拜相，比本家子弟受荫封还风光许多。”
“弟子……弟子能力平庸，恐怕难当大任。”萧蔷连连推却。
萧国师冷眼看着他，半响后才冷哼一声，“那你就快去把陈柳全须全尾地整回来吧，她要是被你们玩死了，日后幽冥关告急时，我看你们谁能去接下北辰阵以身殉国。”
“是。”萧蔷也不多辩，也不多说其他，直接行个礼就快步退了出去。
“成事不足的东西。”萧国师的声音并不高，却一直传到司天监外。
***
陈柳还坐在厢房里。
一早听到人声，她等府尹贾玉春的惊呼声远远传过来了，才走出厢房。
门外的衙役围成扇形持刀戒备地看着她。
“你们的人不是我杀的。”陈柳一脸冷然地说：“那个黑衣服的刺客，在厢房外面杀了所有看守的衙役，等我听到声音出来时，已经晚了。”
“叫你们府尹给我再送两个火盆来，太冷了。”她说完，就要退回厢房里。
那些衙役显然是松了口气。
“还有。”陈柳又走出来，补充道：“杀他们的人是被我的雷击劈死的，其他人都是死于短刀，叫你们仵作过来验一下，就知道我说的是真的。”
她看那些衙役半信半疑的警惕神色，又说：“仙居或者燕子楼的人应该就快来了，叫你们府尹大人去催一下也行，火盆快点送过来，要不然我只好点房子取暖了。”
她一脸冷肃萧杀，把那些捕快衙役都唬得不敢擅动，便有大胆些的或去向府尹禀报，或去寻火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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