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香烟与灰烬

    “沙漏里的沙子怎么还没有流光？”我不耐烦地看着桌子上的沙漏，透明的玻璃有砂子流动时的呼吸声，让我想起许久前去沙漠旅行的时候，在皎洁月光的夜晚，躺在浩瀚无际的沙丘上，耳朵贴在沙面，从中能听见它们不断逝去的声音.....

    我想掏出烟来，想从空空的烟盒子里找到一根，能够暂时填满我瘾欲的东西，但里面只有一个焦躁的打火机......他不断在我的手指间吐露着火舌，稍不注意，它就会贪婪地舔舐我的手指头，燥热的点燃了我的焦虑，烟气通过滤嘴的那一瞬间的感觉离我如此之近，但我肺无法感知，麻木，疼痛。

    采明，来自于红色联会，非常年轻的小孩子，眼睛里透着一股野蛮的精气，当我的目光与他交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好动，烈性的小野驹。不羁的天性出乎于他的举手投足之间，他光是看见那个即将流光的沙漏，就很快地就从你眼皮子底下，将其揽到手中，砂子不自足地在两个椭球间来回流淌，玻璃闪烁着他好奇地眼光，而那光彩披在上面，是一种危机的预言。

    但预言无法真正地去左右世界的方向，我曾预言我的下一张彩票能够赚回成本，它灵验了，然后呢？是否这能够说明我是有一些预言的天赋的，运气决定了我的上限，我能依靠预言获得无尽的财富吗？可是现实不同意我内心的想法，现实像是一个无情的天平，她有时候甚至不是公平的，它压迫在我身上的，在另一端所要付出的沉重代价，让我不得不对现实屈服，现实它总是盯着我，无形的凝视，让我感到害怕......

    我最需要无条件相信的就是我自己，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它们是伟大的，全能的，但他们被局限于我之内，物质的限制是不可跨越的墙壁，它非先人所打造，其是先于我存在的存在。我，我的身体，我的灵魂，在不断地尝试，探索，“我”之外的世界，但一旦踏足外面的世界，它们就会像脱离了根系的花木，瞬间凋零。它们在与这个世界接触的时候，是多么的无力，它们只能在“我”之内，暗暗神伤，无聊终日

    正是此时，孩子手中的沙漏落到了地上，碎片的声响和砂子流出的动静同时进入了我的耳朵里……火焰在我的眼睛里燃烧，碎玻璃像是祭坛一样呈现着这火的舞蹈，它也是穷极所有地挥动着羽翼，张扬着眉眼，冲着你狂笑……但一泡尿就弄死了这不安生的东西——“原来这沙漏里的沙子可以自燃！”采明刚提起裤子，就朝着我炫耀着他的无知。

    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的稚气，似乎在哪里见到过，我试图伸手挽着他离我近点，询问他从哪里来……但我还没用力将他拉过来，我的手就像碰到了一个纸做的人偶，一碰上去，他就燃烧起来，他的手落在我的手里，就只是一团黑糊糊的灰烬渣子，耐不住一丝风吹草动，这孩子就散落一地了。

    我试图逃离这个地方，因为一切都开始变得脆弱无比，他们在我踏足的每一个角落，都化作了尘土和灰烬，有些里面还残留着未烧完的余火，最后一块不是黑的地方烧完以后，我便全部迷失在这个找不到出口的黑暗世界……

    ……最后一根香烟也吸完了……我靠着岩壁，那地平线最后彻底失去了抵抗，四周里最后一点火星也-没有了，我离那个建筑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