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噩梦

    希腊语称噩梦为Efialtes，Efialtes是引起噩梦的魔鬼的名字。拉丁语称噩梦为Incubus，也有魔鬼之义。德语把噩梦称为Alp，既是精灵，也是魔鬼。现在噩梦被我称为罗杰·帕拉特，现在站在宿舍门口大声嚷嚷着的人，尽管我现在只是躺在床上，一声不吭，眼睛都还没睁开，我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威慑，那人就在那儿如同剧院高声吼叫的男高音，几声几乎将我整块瘫软在床的身体震荡碎裂。

    真是一个糟糕的早晨，罗杰船长很早就到舱下命令我们起早，必然是收到了总部的命令了，关于这件事整个早餐时间的餐厅都在讨论，和我在同一桌吃饭的我上床位的伙计还问我有什么好说的，我对他说，我没什么好说的，昨晚都没睡太好。直到我吃完饭，我的脑子里都是那个梦的痕迹：一个人反复在一个迷宫般的城市里兜兜转转，起初我还不以为然，当我接着做梦，我发现我在那个“迷宫”里迷路了大半辈子，在进入那座“迷宫”前，我还记得我见过很多人，可是当我进去的时候，几乎很难看到人了。关于这段梦的描述已经是我在中午的时候重新回忆再组织成的，离原来的梦已经有所偏差了，最该死的是当时我还不知道自己身处梦境，我这个年龄自以为已经不会在做噩梦了，因为我也没做多少亏心的违背道德的事情，或者至少不会被噩梦吓到，我至少也不会像个孩子一样......但还是被昨天那该死的噩梦给吓了一晚，我还记得早上刚起床的时候猛烈跳动的心脏，那几乎快要从我的胸膛里炸开了。

    每当接到紧急命令的时候，整艘船都会忙碌起来，至少有半旬的日子里没有看到甲板上有这么多人了，我们像一群蚂蚁一样上下通行，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可以说，按照副船长阿隆索的话说：“井然有序的像一台永不损坏的机器。”是的，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转动着的齿轮，大的齿轮和小的齿轮咬合着，相互牵连然后带动着运转，我们唯一的语言就是身体，头的语言，手的语言，脚的，甚至是头发的。在我们每个人看来，红色命令的意思是不允许说话的，尽管有人曾经开口说了一些闲话，随即就被罗杰船长看见了，然后受了一番教训。老罗杰总是会盯着你的额外行为的，这是许多老船员对一些新来的猴孙们的最多的经验教训。到我在这艘船待了两三年后，我也知道船长罗杰站在他的位置上的时候，就是一个精力无限的发动机，他总是雷厉风行地出没于各处，甚至在你吃饭时间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的时候，他都有可能坐在你身旁，然后和你一起吃饭。他总是不会给你他的另一面，我的意思是面对兄弟朋友的那一面，在这个船上，都会有两张脸和两种作为的，而他从来只是给我们那种工作严谨不苟的一面，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接近。有人曾经问我们这群老油子关于谁是船长最亲近的人，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向接近那个头顶皇冠的人，然后获取一些利益，他甚至不惜钱财在某个码头请了我们一顿大餐（后来，我才听说不只是我们），就是为了得到这个消息，可惜在半年后，那小子就葬身于大海了，到他的尸体被海底的鱼虫蚕食个一干二净的时候，这艘船都不会有人和那个船长有更多的接近的。

    我还是没忘掉那个噩梦，象是从一团迷雾里一直走到现在这里，我的思绪只要向回走，沿着路径回忆那个重重幻境当中，就会感到心跳加快，会不会有些患心脏病的人就是因为某些原因心跳过快而死，那些鬼魅的幻觉总会让我胡思乱想，心神不安：

    ......

    又过去了很多年，有一天，我在一排排相同的房子之间行走迷失了方向。我问一个过路人：你好，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英科布斯，真不幸！”他说，“我和朋友已经在这里走了很久，可还没有找到出路……”

    虽然胡须变白了，我依然认出了他，他就是多年前我遇到的那个人。跟着他的还有几只神情劳累的人，身上漂浮着臭味，因为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它们低头靠着一旁的墙。

    “不可能！”我叫了起来，“我明明记得我已经出来了，从入口那里，走了很久又似乎到了另一座城市，一直走了很久。但是，这是英科布斯的话，那么我不就从来没有出去过？”

    “这里成了某种复杂的综合体”牧羊人说，“你以为你还在出口，也许你已经到城里了，你以为你到了城里，说不定就在城市的边缘了。”

    ......

    眼看面前的大海，我的心却感到无比的压迫，那看起来一望无际的蔚蓝色，实则像是一栋栋移动的墙壁，朝着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