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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将针插入头颅之中

    在船上的生活会渐渐磨损你大脑内部结构里的一种关于时间概念的区域,这并不是说你完全不晓得时间了,太阳和月亮,点点的星星与黑色的夜空这都还是你的肉眼能够看见的,再不济你可以打开时间表盘看看分针和时针挤在一块的样子,这里的“磨损”不是前面所说的那样的方法可以解决的,你呆在船上越久越会患上这种病,它最直接的作用就是使得你不去关心时间到底是如何的了,大脑里对时间敏感的那一种神经将变得衰弱,你没有心情去考虑时间的问题了,因为在这船上还有很多要考虑的,以至于当船员考虑时间的时候,会显示出你这个船员独特的无所事事。

    我们的桅杆上挂着一只破烂不堪的泰迪熊,灰黑色的毛绒外表和桅杆的颜色相差无几,除非阳光的角度适合的时候,不然你是看不见那只熊的头上挂着的两颗纽扣式的眼睛的,因此你也无法察觉这只悬挂在我们头上的“守护神”。

    为什么一只棉线做的东西也会让我们稍微作出崇拜的姿态呢?大概是因为它上面真的有灵魂居住其中吧——那是它的主人小麦可,生前还是挺可爱的一个小孩子,经常带着那只小熊在船上上蹦下跳的。的确,那只熊有时候被我们的眼睛盯着的时候,难免不自觉地散发出哀伤的气息,隔着很远,我们都能想到那张稚嫩的脸庞,可是就是不能用手捏捏小麦可了。这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都是一种遗憾和伤口,小麦可留下的唯一东西就是这只熊了。

    不过,我的另一位朋友对此有所修正:小麦可并没有如我记忆中那样死去,至少没有“真正”的死去——小麦可只是走丢了,在某一个多树木的港口和我们割断了联系。

    我有时候对此同他做出一番争辩,不过这样的争辩常常都是以没有结果而结果。我在甲板上工作的时候,眼光偶尔会飘过那只熊,它引诱着我从它开始在记忆的漩涡里翻滚,每一次试图走回已经流过去的河水的时候,我们总是这样无力地被河流推下下游而去,我把这条河称作“记忆”,有时候也可叫她“回忆”,她总是像我梦中遇见的恋人一样姿势千种,河流里未沉淀的沙石在水流的速度里很快地将我的身体切割出伤痕......记忆始终在那里,而时间是造成这一切怪诞现象的祸端,而我无法还击,最终只能接受它日复一日地捶打。

    蓝波写过一首诗《醉舟》,那时候我读完直发笑:怎么可能有这么一艘没有船舵,也没有舵手的航船?而那时候,我距离海水还是遥远,淡漠的蓝色阴影最终将我笼罩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一直住在那样的船上。我既不是船长,只是一个无名的水手。就算我是船长,我也没有控制方向的船舵在手。船有时候很小,我坐在船缘便能伸手触及水面,船有时候很庞大,我常常在其中迷失方向......

    我深觉蓝色的阴影依旧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而我潜幽在深海之底,我像一根针一样扎进海的最深处,而大海也似我所为将她的针插入了我的头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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