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金秋十月，天气好得出奇，一连半月整个江南未下半点雨水，相思山的桂花香得醉人，山下的小湖映上夕阳与金黄银杏叶，让人觉得天地都被那花香包裹着。

    夕阳之下，六匹汗血宝马带着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在山脚的小路上奔驰，竟比普通的的骏马单骑还要快上几分！

    马车呼啸而过，卷起一路的红尘。

    不出半日，马车便到了千里之外的苏州城。原本飞速奔驰的骏马在苏州城的大道上，显然慢了许多。

    冰凉的夜风吹拂起马车的布帘，映出一个衣着华服的青年，他已不算十分英俊，可那双眼眸却是英气逼人，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恐惧的气场，即使他此时面目沧桑，些许憔悴。

    半夜的苏州城中分外宁静，有些沉重的马车行驶在大道上，发出咕噜咕噜的车轴的响声。

    皓月之下，咕噜咕噜的声响渐渐愈来愈小，渐渐只听得那骏马微微喘息的声音，马车停在了苏州陈西街的一处门府外，这是江南名门，柳氏的宅邸——千源府。

    柳氏主君柳成昀二十岁求学归来，继承柳氏医药家业，相传柳成昀曾学艺于青丘，于修仙，学道之术颇为精通，又颇懂六艺，且时常捐资赠药，德才俱佳，在江南十分闻名，且放眼天下，尚有美名。

    三十五年前，正遇上苏州城时疫盛行，柳家主君柳江梧携诸位医家也是一时束手无策！柳成昀恰好求学归来，那马车上除了万卷书，千担药之外，多了一位美貌佳人。柳成昀禀明父亲，自己与这佳人涂沁儿早已私定终身，非卿不娶！

    柳江梧对此事原本是十分恼怒，谁知柳成昀与涂沁儿夫妻同心，竟在数日之内配出了治疗时疫的配方，一时传为佳话，人人赞颂柳江梧养了个好儿子，娶了位贤慧媳妇。柳江梧便从此默许了二人的婚事。

    成婚之后二人夫唱妇随，千源府中，柳成昀治病救人，涂沁儿携女眷采药配药，又是郎才女貌，偶尔诗酒琴茶，数十年来，二人竟没因琐事红过脸，是一对人人艳羡的夫妻，时至今日人人议起柳成昀，也无不艳羡。

    粗犷的马夫下了车来，恭敬地向那马车中的人拱手施礼:“门主，到了。”

    马车的布帘渐渐掀开，那男人抬头向门府的牌匾望去，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故事，凌厉的脸上淡出一缕阳光。

    半个夜晚，马车没有异动，那男子甚至不曾下马来。

    直至翌日清晨，千源府的小厮傅小山，打着哈切，开了小门来，准备值守，才看到大门外停了一辆大马车，甚是奇怪。便疑惑着前去询问。

    “欸，敢问尊驾是哪位大人？是来找我家主君的么？”

    车夫恭敬地笑道:“我家主君自千里外而来，求见柳氏家主！”

    傅小山心中有些纳闷，这车夫也奇怪，怎么还不报上名来？脸上笑着还了一礼问:“敢问您家尊驾是？我好前去通禀。”

    “这位小哥，我家主君是您家主的故人，此来也是给故人一个惊喜！您去通报便是！”

    “哦！原来如此！那是否方便透露于我等，我等不报家主便是，接下来内门侍者也好有个安排？”傅小山在府中做事已有数年，这样的事倒从来没发生过。心中有些将信将疑。

    “不必了，小哥前去通报便是！”马车里传来一句话，虽是平静缓慢，然而傅小山却觉得无法抵抗，不敢拒绝。连声应了，回了府去。

    柳成昀坐在药室内研药，柳夫人和小女儿柳依依在旁为他帮忙将药装入药囊。

    “爹爹，这药好生奇怪啊，怎么比平日里做的解毒丸还多了几味药？”十六岁的柳依依坐在一旁便捡着药材边询问父亲。

    “不错，比以前倒聪明些了。有疑惑知道问了，该赏！”柳夫人笑道，柳夫人虽是年愈四十，却仍旧十分明媚动人。

    “是该赏！依依啊，这两味药啊，乃为强身固体绝毒的，咱们医者要能医眼前之症也要能绝将来之患！”柳成昀拍了拍小依依的脑袋，笑道。

    依依听得分外认真，睁大一双萌萌的眼睛，忽闪忽闪瞧着父亲:“爹，我知道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都是类似的道理吧，为他人着想，一定向长远去想，方才是真正的助人！”

    “我家依依倒真是懂事了！”柳成昀欣慰一笑，望着可爱的小女儿，心中无比畅意。

    “这是长姐教我的！”依依欢喜道。

    柳成昀顿时停住了手中的拣药的手，眼中闪过一缕愁苦，眸子暗淡下来。柳夫人别过头去，拭了拭眼角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