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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神衣门主

    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黎明前的灰暗一下子就变成朝霞满天。

    几天来,楚流风彻夜难眠。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他的心里,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诗。

    壮志未酬,是每一个有着家国天下情怀的英雄之悲歌!

    楚流风不畏生死,这样窝囊的被人关在了铁笼子里面,还不如杀了他。

    山下的炮声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烟尘遮蔽了美丽的朝霞,大战开始了吗?

    一定是金主努尔哈赤的十万铁骑到了,金人重兵围城,宁远还守得住吗?

    楚流风越想越是急躁,情急之下,挥掌向几乎手腕粗细的铁网击去,天罡地网在大力作用之下,只是晃了一晃,没有一丝变形,铁网外面的大树,却都被楚流风的内力震断了。

    左乾坤看到外面的大树断了,树下的泥土也飞溅起来,心里不禁一动。

    “我俩试试挖通地道,看能不能从下面出去。”

    楚流风从铁网之外,抓来几根树枝,二人用力挖了下去。

    一会功夫就挖了两三尺深,又挖了半尺,再也挖不下去了,左乾坤指着泥土里面黑黝黝的铁网道:“下面也是,都是和外面连在一起的,难怪老巫师说他的是天罡地网,看来我们是难出此网了。”

    楚流风心灰意冷,坐在了地上。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山下的炮火声在午后开始,就稀稀落落的很少了,二人心里略有安慰。

    这时,空中一阵鸟鸣之声响起,楚流风看到,一只金色的大鸟盘旋在半空,金色大鸟背上,好像还坐着一个人,在向下面寻找什么。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金娇!龙金娇!”

    左乾坤已经跳了起来,大声喊着。

    “这是库伦哥,阳门主的金雕在找我们,一定是阳门主到了宁远,我们有救了。”

    左乾坤又是抓着楚流风的手,高兴的说着。

    金雕已经发现了二人,俯冲着飞向了地面。

    “这是门主带来的流星剑,门主说了,以流风公子的内力加上这流星剑,一定能破了这天罡地网的。”

    龙金娇和金雕站在铁网外面,从铁网缝隙递过来一把短剑。

    楚流风接过流星剑,短剑很短,却很沉重。

    左乾坤笑道:“流风公子,这是阳门主的宝物之一流星剑,用的是昆仑山中的万年玄铁打造而成,可以说是世上最锋利的器物,你快试一试。”

    楚流风运足十成真力,举起流星剑向天罡地网上挥去,一阵清脆的咔嚓声音响过,几乎碗口粗细的天罡地网被割开了。

    金雕跳了过来,兴奋地用嘴巴叼着楚流风二人的衣角,甚是亲昵。

    “我和阳门主前天到了宁远城,昨夜阳门主夜探金人大营,知道你们被萨满教的老巫师困住了,我和金雕已找了一天,好在是找到你们了。这会阳门主还在金人大营呢,他是去和金主努尔哈赤谈判了。”

    楚流风心下大惊,努尔哈赤大军果然是到了,完颜洪金一定在军中,神衣门主阳昆仑竟然一个人深入虎穴之中,这是何等气魄!何等自信!

    左乾坤沉吟了一下说到:“金娇,你和库伦哥藏在半山等着接应,我和流风公子去金人大营,接应一下阳门主就来会合。”

    “我来之前,阳门主就交代了要是找到你们,就让我们快回宁远城,不让你们再去犯险,金人不会把他怎么样,即使金人翻脸,阳门主自有脱身之法。”

    没等龙金娇说完,左乾坤急着说到:“不管这么多了,你守在这里。”

    ——————

    楚流风和左乾坤趁着夜色摸进了金兵大营,夜幕中金兵的营帐横竖排成几列,一眼看不到尽头,营帐中间的路上,每隔一会就有夜巡的骑兵跑过。

    二人在暗处寻了很久也没找到努尔哈赤的大帐,所有的营帐几乎熄了灯,军兵们应该都睡了。

    左乾坤寻思抓个金兵问一下,又怕打草惊蛇索性作罢,这时楚流风看到半里之外好像有些灯火,二人纵身向灯火之处奔去。

    到了近前才看到,一座搭建起来的高台,高台上面三座帐篷,两边靠后是小一些的帐篷,居中一座帐篷极其硕大,大帐内灯火通明,不时传来阵阵的语声。

    高台四周和帐篷外面俱是身材彪悍的金兵,楚流风知道这一定是努尔哈赤的中军大帐了,阳门主应该就在这里了。

    二人绕到中军大帐后面,先上了大帐旁边的一个帐篷顶端,趁着大帐周围的金兵背过身去看别处的功夫,二人跃上了中间一个支撑帐篷的巨杆之上,楚流风知道大帐内有完颜洪金等绝顶高人,小心翼翼不敢造次,俯身透过帐篷顶端的通气孔向内看去。

    中军大帐内摆放着四张桌子,每张桌子上是热气腾腾的烤全羊,烤乳猪,葱烧海参,清炖燕窝等几样关外菜品。

    居中而坐的正是在盛京皇宫见过的金主老汗王努尔哈赤,努尔哈赤后面站着铁木辛克和黑水老怪索无常,这会努尔哈赤神情专注,正在听着帐内的人说话。

    努尔哈赤左边坐着的却是金清帮主完颜洪金,对面还有两张桌子,一张桌子是长白真人的师弟乌苏海,乌苏海身后站着武当剑客卓清流,大帐内没有看到萨满教巫师萨独异。

    正对着努尔哈赤的一张桌子,端坐一人,身如山岳,一袭白衣,面带寒霜,目光如电的五十岁左右长者,相貌看起来和阳西真卓玛央金很是相像,楚流风知道这一定就是名震天下的神衣门主阳昆仑了。

    这时,努尔哈赤举起酒杯道:“虽然两国兵戈相见,但阳宗师远来是客,我在关外多年,也是久闻阳先生大名,虽未谋面却是神交已久,我们再干一杯。”

    对面的阳昆仑神情淡然,举杯一饮而尽。

    努尔哈赤又道:“刚才阳宗师所言有些道理,毕竟人各为其主吗,我纵马关外这些年来,和你们大明也是有着数不清的恩怨情仇,从李成梁到李如松,再到孙承宗和现在对面宁远城的袁崇焕,有的我们原来是朋友,后来又成了敌人,有的原来是敌人现在却成为了朋友。

    可见啊,人生变数太大,有时我都感到难以理解,这往下走,说不上哪天阳宗师又会成为我的朋友呢。”

    努尔哈赤说完看了看阳昆仑和完颜洪金,纵声大笑。

    众人都是盯着阳昆仑,看他有何反应。

    阳昆仑面无表情,淡淡回道:“不是人生变数太大,是你老汗王利欲熏心,内心膨胀的越来越厉害了,才至于今天的提兵十几万,打到宁远城。

    人啊,忘本才是最可怕的。至于我阳昆仑个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你的朋友,你们女真人忘恩负义,抢占我大明辽东土地,杀死我大明几十万将士,致使辽东辽西无数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你只能是我阳昆仑永远的敌人。”

    阳昆仑说罢,将酒杯摔得粉碎。

    完颜洪金站起身来就要发作,努尔哈赤摆了摆手制止了完颜洪金,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天才说道:

    “阳宗师一片赤诚丹心,我很是欣赏,但是自古以来朝代更迭,有德者居之,像你们汉人中的才子范文程,不是早就归顺与我了吗,范文程还是你们北宋明相范仲淹的十七世孙,也是在座的武当剑客卓清流的表兄,我想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汉人归顺我们的,直至全天下,我可以想象到那一天的。”

    帐篷外巨杆上的楚流风,这才知道卓清流竟然是范文程的表弟,难怪此人会给金人效力,原来是和他表兄范文程一样卖国求荣,真的亏为范文正公之后。

    阳昆仑闻言喝道:“贪生怕死,卖国求荣之辈,祖宗的脸都被他们这些软骨头丢光了。”

    说完手上筷子先后激射而出,径直飞向了站在乌苏海身后的卓清流。阳昆仑痛恨卓清流卖国求荣,怕完颜洪金或乌苏海出手解救卓清流,所以先后向卓清流射出两根筷子。

    果不其然,第一根筷子刚刚飞出,完颜洪金手上的酒杯就已经到了第一根筷子的前面,筷子之势不减,竟然直透酒杯变了一点方向,插在了帐篷的横梁上。

    这时阳昆仑发出的第二根筷子已经到了卓清流胸前,卓清流大骇,急忙侧身想避开筷子,无奈阳昆仑这一根筷子的劲力比第一根筷子还强劲,筷子已经插到了卓清流的左胸,忽然一股大力从上而下击到了筷子之上,筷子力道一下就弱了许多,偏出心脏从左胸外侧进入了卓清流身体,卓清流大叫一声倒了下去,不是坐在下面的乌苏海发力,帮卓清流缓冲了第二根筷子大部分力道,卓清流此时应该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完颜洪金看在眼里,知道阳昆仑的功力已不在神州三奇之下了,心道神衣门主盛名之下,名副其实的大明第一高手。

    努尔哈赤看到自己话还没说完,阳昆仑就在自己面前出手伤人,脸上无光,不禁气道:“亏你为一代宗师,也是气量小的很啊。”

    完颜洪金知道努尔哈赤很是不高兴了,左右两手上扬,分别击向了帐篷上空,正是桌子上用来切肉的刀叉,刀叉穿破帐篷,直向巨杆上的楚流风和左乾坤袭来。

    楚流风看到刀势极其迅猛,急忙运足真力纵身越下,饶是楚流风反应快还是被完颜洪金的刀割开衣服,刮破了左臂。

    那边的左乾坤就惨了很多,叉子从他的小腿后面穿过,一大块肉飞溅出去,腿上血肉模糊,几乎伤到了骨头,人从巨杆上掉落下来,穿破帐篷直接掉到了大帐之内。

    这时候完颜洪金才端起酒杯,和努尔哈赤笑道:“家主不要气恼,你看偷窥我们的两个人下来了,让你看看他们的狼狈样。”

    努尔哈赤看到跌进来的左乾坤腿肉模糊,转气为笑,举着酒杯说到:“来就来吗,别偷偷摸摸的。我有的是好酒好菜招待你们。”

    阳昆仑拉过左乾坤坐在了身旁,递过来了几片布条,左乾坤缠住了伤口,低头不语。

    完颜洪金看到只有左乾坤一人掉进了大帐,向帐篷外喝道:“还有一个小贼在哪里,请你出来。”

    这时楚流风推开了大帐的帘子,昂然而入。

    楚流风先走到了阳昆仑面前深施一礼道:“楚流风见过阳宗师,阳宗师单身敢入金人虎穴,豪气冲天,后辈们当一如既往,以阳宗师为楷模,为国尽忠,死而后已。”

    阳昆仑微微欠了欠身,满含笑意看了看楚流风说到:“看来你的内伤已经痊愈了,卓玛还惦记着你的伤呢”。

    楚流风又鞠躬道:“谢谢前辈和卓玛妹子挂念。”

    和阳昆仑寒暄过后,楚流风转身来到努尔哈赤面前。

    “老汗王别来无恙啊,楚流风这厢有礼了,您花甲之年带兵亲赴宁远,战场上刀剑不长眼睛,还请您多加小心才是。”

    努尔哈赤气的站起身来,摔碎了手上的酒杯喝道:“小子无礼,小子无礼。”

    旁边的乌苏海再也忍不住了,起身运功向楚流风击去,楚流风也没转身,左手推过去,乌苏海在楚流风的神力之下,晃了两晃,面色一变只好又坐了下去。

    楚流风这才转身向阳昆仑那边而去,完颜洪金看楚流风狂妄无礼,进了大帐大出风头,等楚流风到了面前左手发出十成真力,一股气墙隔在了自己和阳昆仑中间,楚流风抬起脚,再也走不出来第二步,楚流风心里想到,完颜洪金果然名不虚传,单只这份内力而言,还是远在我之上,看来真是学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阳昆仑看楚流风站在原地走不过来,知道是完颜洪金的原因,拉一下左乾坤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们走吧。”

    阳昆仑说完站起身来,人往外面走,右手十成的内力击向了完颜洪金,完颜洪金知道厉害,急忙撤了那道气墙,接了阳昆仑这一掌。二人俱是海内顶尖角色,功力相近,内力一相接就都撤了回去。

    努尔哈赤脸色有些难看,一言不发,中军大帐内的众人都是看着完颜洪金,完颜洪金也是满脸不悦站起身来说到:“阳宗师好走,你的女儿和我的儿子最近一直在一起,还请你留心一些。”

    阳昆仑微微一怔:“年轻人自有他们年轻人的想法,你的公子也请你多多加强管教,没事少到关内来。”

    说完阳昆仑又是吟唱道:

    “早岁那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阳昆仑以宋代爱国诗人陆游的一首诗,算作是和努尔哈赤完颜洪金的告别,诗中所写的正是几百年前宋人收复金兵侵占北方中原的激昂决心,也是今天阳昆仑和大明军民们同仇敌忾,坚定收复河山的勇气和信心。

    努尔哈赤等人听了,内心却也都是别样滋味。

    阳昆仑吟唱完,三人出了努尔哈赤的中军大帐,飞身越过几片帐篷,出了金营,向宁远城而去。

    ——————

    看到完颜洪金和金兵没有追来,左乾坤纳闷道:“这金人没有追我们啊。”

    阳昆仑道:“努尔哈赤一代人杰,精明睿智,对人以攻心为上,用人也是人尽其才,此人如果不是已年迈,有可能会更有作为的,如果他的儿孙们再出来一两个他这样的,我们大明王朝现在的朱家子孙,真的是难以和女真爱新觉罗家族匹敌了,这是定数还是天意啊!”阳昆仑说完一声长叹。

    阳昆仑三人沿着山坡边上的密林向宁远城走着,一边走一边发了几支火箭信号给守在半山坡的龙金娇,一直都没看见龙金娇和金雕的影子,想到刚才没有在努尔哈赤大帐看到萨满教巫师萨独异,楚流风心里掠过一丝不安。

    这时一阵鸟叫的哀鸣声传了过来,左乾坤急道:“是库伦哥的叫声,不过听声音好像似乎是受了伤。”

    三人停了下来,金雕库伦哥晃晃悠悠的从夜空半跌下来了,左乾坤抢上去扶着金雕,金雕有半个翅膀都是血,另外一个翅膀还穿了两个血洞,眼神凄惨的样子望着阳昆仑三人,嘴里衔着像是龙金娇的一块衣襟,还坚持着一边叫着,一边用头指向山顶。

    阳昆仑三人大急,左乾坤抱着金雕,三人飞速向山顶纵去,阳昆仑知道一定是龙金娇遇到强敌了,也没等楚流风二人,几个起落就到了山顶,等楚流风和左乾坤到了,阳昆仑站在原来拘禁流楚风和左乾坤的铁网外面一动不动。

    楚流风没敢做声,看到铁网上一堆龙金娇的衣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左乾坤也是满脸愤恨。

    这时阳昆仑摘下了几个松枝,走到山崖边把松枝扔了下去悲戚着说到:

    “金娇,是我们没有照顾好你,金人这一年已经害了你和马使候车,加上前些年不明不白死在关外的鼠使高白斩,神衣门十二灵官使有三个死于了金人之手,血债必须要血来还,我阳昆仑和金人势不两立,萨独异老巫师老混蛋,你等着。”

    阳昆仑说完,一掌击出,几丈远的松树倒下了一片。

    “你们早些回宁远城,我还要去寻小女,她从京师赶过来说是给你送御寒的冬衣,人却失踪了。”

    楚流风看着阳昆仑疲惫不堪的眼神,人几乎站立不稳。

    “卓玛妹子!卓玛妹子!”

    左乾坤扶住了他,此时阳昆仑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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