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北击乌丸起风波

    许昌，中书监刘放将一篇奏疏送到魏明帝案头：“陛下，并州刺史毕轨奏报：北边鲜卑首领步度根要与另一首领轲比能联合，李刺史希望对外出兵威吓轲比能，对内镇压步度根，请陛下圣裁。”

    魏明帝道：“轲比能反复无常，时常侵我大魏，虽多次为梁习和田豫所破，然其势力尤存。步度根一向亲我大魏。李胜想在此时进兵，刘爱卿以为如何？”

    刘放道：“前护鲜卑校尉牵招，曾经上表，认为胡人迁移不定，如果派兵穷追，恐难以赶上。如果偷袭，山险路远，军需供应不上，也难以成功。可以让兵力守在新兴、雁门两个关口，再出兵屯守陉北，对外可以起镇抚作用，对内可以派兵种田储蓄粮食。等秋冬之际，粮足马肥，聚合各路人马，乘机攻讨，定能取胜。只是此策来不及实施，就去世了。以臣下看，牵校尉此议可行。此时正是五月，前段时间又出现天狗食日，不祥，不如按兵不动。”

    魏明帝道：“你之所言，正合朕意，你可草诏告知。”刘放草诏：步度根已为比能所诱，有自疑心。今轨出军，慎勿越塞过句注也。”

    雍州，大将军、雍凉都督司马懿府。司马懿居中而从，司马昭一旁侍立。司马师将一封奏报送到司马懿案头：“父亲，并州刺史毕轨，派军进屯阴馆，并派将军苏尚、董弼追鲜卑。”

    司马懿叹道：“毕轨糊涂啊。轻师远进，恐为轲比能所败啊。”司马师道：“父亲为何如此说。”司马懿道：“若陈兵不动，轲比能与步度根素有猜忌，久必生变。如今遣师远袭，后方无有扫接应，必为轲比能所败。若我军败，则步度根部必与轲比能相合，到时，大魏北边无宁日了。”

    司马师道：“既然如此，父亲能否上疏进行阻止？”司马懿道：“陛下应该降旨不准毕刺史出兵了，可惜为时已晚了。”司马师道：“父亲在雍州，筑水陂，垦荒地，开出近五万亩良田，为何不向陛下奏报？

    司马懿道：“陛下先前拔五千户民到雍州，若不加以开发，陛下问起，如何应对？这几年，我上邽兴屯田，京兆、天水、安南兴冶铁，穿成国渠，筑临晋坡使雍凉足兵足食，为的就是应对西蜀入寇。”

    司马师道：“父亲，自董司徒上疏罢浮华，孩儿又白身随父亲从军，虽有战功，却不得见用，父亲为何还要如此为大魏用心效力？”

    司马昭道：“是啊，父亲。不仅是我们两个，你看德揆，前次抵御西蜀，他射伤张嶷，斩杀吴班、陈式，得入中书省，任中书侍郎，如今都外放为梁国典农校尉，职权如同太守。大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不得见用。”

    司马懿目光直视二子，二人见了，害怕地低下头来。司马懿道：“你们都以为，德揆迁梁国典农都尉，秩比二千石，是个好差使吗？”司马师道：“父亲，孩儿与德揆同庚，还是一介白身啊。”

    司马懿笑了：“你们还是不懂啊。德揆在中书省干得好好的，前程远大，突然被外放梁国典农，这其中必有人进谗言。只是陛下以德揆为年轻士子典范，又不能罢免，所以放一个职权比太守抵一点的典农校尉，若干得好，无功无誉，干得不好，追究起来，我等也要受牵连啊。”

    司马昭奇道：“父亲，这是何说？”司马懿道：“陛下先是召各藩王嫡子相见，又提升藩王所在地规模，改郡为国，说明陛下想揽权为已用，下一步，就是用曹氏宗亲了。于臬进入太学以来，自任文学掌故起，至今不过七年，先后任太子舍人，禁军随从，又随我立有军功，迁中书侍郎，去年通四经，按例应举为郎中，却提前进入中书省，掌握机要。升迁太快，所谓太刚易折，欲速则不达。如今外放梁国典农校尉，不到半年时间，就交粮过半，我是担心陛下心中有所怀疑，于臬为何如此优秀，他一人本事再大，能成多大事。你想想，于臬之师，是王子雍，就是你岳父。如今陛下正欲揽权为已用，如此牵连，我是有点担心啊。我们的陛下行事，为父也看不懂了。”

    司马昭道：“德揆与我，有救命之恩，父亲何不手书一封，提醒德揆？”司马懿道：“这个自然。所以，你们二位，也不要为此愤愤不平了。所谓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师儿，你如今无职，就在一边好看，好好想，好好学，所谓大器晚成，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毕轨大败的消息，传到了许昌，举朝哗然。“苏尚、董弼，全军覆没，此全系毕轨无能，才不配位，臣窃为陛下担心。”蒋济第一个发言。

    “是啊，如此大败，北边不宁，一旦东南与西边入冠，到时三面不宁，我大魏无宁日也。”众人一齐附议。

    这毕轨本是浮华一党，前次董昭罢浮华，因毕轨早年为魏明帝太子文学，又被魏明帝招为驸马，是以并未受到牵连。

    曹爽素与毕轨亲善，便道：“陛下，毕轨虽然有此败，然在并州治上，也积有微功，此时功过相抵，陛下可降诏责之。”

    “陛下，曹将军所言，微臣不敢苟同。”这时，度支尚书司马孚出班了：“臣在度支曹数年，素知并州赋税。先前梁习任并州，多次大破轲比能，并州政绩，常为天下第一。自毕轨到任，骄纵放逸，北方胡族，多次寇边，边郡吏民，死伤无数，不知耗费多少钱粮，若仅下诏警示，臣以为，不足以罚其过。”

    中护军蒋济道：“司马尚书所言，正是臣欲言。臣以为，并州边塞重地，毕轨既不长于治郡，又不习军事，是以大败。前月天狗食日，已示不祥，愿陛下三思。”

    魏明帝道：“着即罢免毕轨并州刺史，另择人任用。只是我军新败，当派何人抵御轲比能？”

    卫尉辛毗道：“向者田豫，素习军事，多次击退轲比能，臣以为，田豫合适。”

    曹爽道：“田豫因与幽州刺史王雄不合，是以调任汝南太守。臣以为，鲜卑域连漠北，既然二人不合，臣建议，再派别将。”

    散骑常侍高堂隆出班奏道：“曹将军所言有理，臣推举骁骑将军秦朗，率中军北击轲比能。”这高堂隆曾任魏明帝在平原王时的王傅，后任陈留太守，现为散骑常侍，爵关内侯。是魏明帝铁杆心腹。魏明帝道：“就诏秦朗率中军五万，北击轲比能。”

    梁国典农校尉府。于臬收到了司马懿的来信：“陛下年富力强，聪明哲智，愿德揆实心用事，亦不必太急于求成，反招其败，举一发而动全身。可多积粮草于郡仓，荒年之中，必有大用，慎之慎之。臣不密则失身，请阅后即焚。”

    于臬将信烧焚，自思道：“向者司徒董昭也提醒我在任上无过便是功，如今大将军又致书提醒，必有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