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失亡甚众败三岭
司马昭军营。司马昭坐在军帐中，来回走着，牛金在一边抱怨道：“大将如此不知兵法，又刚愎自用，打又打不得，退又不敢退，不知何日是个搞头？”
司马昭道：“牛将军，请慎言。我们现在的军营是中军，万一说错了话就麻烦了。”
牛金愤然道：“怕个屁！我看这大将军在军事上明显就是什么都不懂。却还要强自进攻，这样下去，除了白白送死，还有什么好处？”
司马昭道:“牛将军，够了，不要再说了。”
牛金道：“想当年，我可是全灭过马岱的马家军。太傅都肯定我的功绩。作为后将军，竟然在这次战斗中处处受制，除了照顾你的安全，我没有任何发挥余地。要是太傅在领兵，我早就率军往黄金城那边去砍人了。”
司马昭道：“够了。父亲在雍凉和诸葛亮大战的时候，我也是参加了的。现在不是摆军功的时候。我得去见太初，这样打下去，要是敌军援军到了，我们伤亡会更重。”
牛金道：“我起家部曲，奋头了几十年才当到后将军，而曹大将军呢？根本就是个不成气候的家伙，他只是靠著父亲庇荫才有今天的地位。如今还站到我的头上。二公子，你在洛阳任典农，却一下子升到征蜀将军，要是我，没有二十年根本坐不到这个位置。”司马昭没有回答他，掀开帐幕，走出了军营。
在夏侯玄的征西将军大帐中，雍凉一班人也为退兵之事争吵不休。
郭淮道：“在兴势这里相持了两月之久，估计逆蜀的援军这一两天就会到达。如果再不退兵，后果不堪设想。”
夏侯霸道：“伯济，你身为前将军，大将军还没有下令就说撤退，这难道是你一贯作风？”
郭淮道：“此战再打下去，到时侯连脱身都难了。仲权竟然说我一向如此。你可把话讲明了，我可不想受这不明不白的指责！”
夏侯霸道：“这还要指责吗？昔日定军山一战，你畏缩不前，害得我父亲死于黄忠匹夫之手。如今你又言撤退，难道不是一贯作风！”
郭淮道：“你这真是血口喷人。当时我若进兵向前，一样救不了你的父亲。正是因为我没有冒进，共同推举张儁乂统摄败军，我们才不会有更大的失败，一直等到武皇帝到来。”
夏侯霸冷笑道：“这就是你的说词。害死我父亲的事实，就是再花言巧语，也是解释不了的。”
郭淮道：“夏侯将军，你父亲被害，某实在没有见死不救的心思。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外敌。”
夏侯玄走了进来，郭淮和夏侯霸停止了争吵。郭淮道：“征西将军，你应该去劝一下大将军，立即退兵。”
夏侯玄道：“我正是和诸位商议此事的。朝中为此事已经吵开了。大家都认为再打下去无益。刚才，我收到了太傅派人送来的书信。他在信中说，今兴势至险，蜀已先据，若进不获战，退见邀绝，覆军必矣，将何以任其责！”
这时，司马昭也走了进来。郭淮道：“想不到太傅如此明兵势。远在洛阳，也会写信来告诉征西将军情势。”
夏侯霸看了一眼司马昭，道：“你说的那么在理。其实，要不是子上在这里，太傅也不会这么好心吧？”郭淮没有说话，哼了一声。
司马昭见夏侯霸说到自己，走到夏侯玄面前，抱了一拳：“征西将军——”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侯玄止住了他：“子元，不要说了。你是一位温厚的名士，相信讨蜀护军的话，你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夏侯玄又转过身来，对众人说道：“现在情势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危急，大家各回大营准备，我这就去劝大将军退军。”说完，走了出去。
司马昭回到大营，牛金接着。牛金道：“二公子，征西将军是不是还要我们在这干等着？”司马昭道：“他准备去劝大将军退兵。你就去准备一下。明日动身吧。”
牛金道：“那今天晚上，我还是在外巡哨，二公子休息一晚，明日退兵！”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屯在兴势山前的各大营，慢慢被夜色淹没。除了营中的火把吱吱地烧着，剩下的，就是有打更和巡守士兵的脚步声。
得到了曹爽明日退军的命令后，司马昭在营中清理着各种物事。就在他准备上榻睡觉之时，营外突然喊声大震，似有大军前来，营外的利箭声、呐喊声，响成了一片。
一名士兵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报告将军，有蜀军袭营！”
“什么？逆蜀守成有余，进攻不足，在这个时候还敢袭营？”司马昭一脸不信。
那士兵道：“看旗号，对方打的军旗是马字旗，可能是，是逆蜀的援军到了。”
司马昭一惊：“看来，蜀兵要反攻了。通知下去，不可妄动，叫弓箭手准备还击，另外，请牛将军到我这来。”那名士兵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不一会，牛金冲进了司马昭营帐：“二公子，偷袭的敌将是马岱这个手下败将，我已派人去告诉征西将军了，我们要不要出击？”
司马昭道：“现在敌情不明，我们还是坚守营栅，敌军也不知我们虚实，相信攻击一会就会退走。”
牛金道：“这马岱是我手下败将，请二公子安住营中，我得还击回去。”
司马昭道：“牛将军，你是我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但既然你说负责保护我的安全，为什么你现在老是没和我保持一致呢？”
牛金道：“龟缩在这里两个多月了，这种忍耐是有极限的。大将军无能，我总不能跟着无能，我得出击。”说完，走了出去。
司马昭看着牛金出去的背影，暗想道：“这牛金看我父亲不在这里，竟然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回去后，得向父亲说明一切。”
营外，牛金提刀上马，带着中军，大声道：“众将士，随我出击，打出我大魏中军的声威。”火光中，蜀军一将出现，正是马岱，马岱见是牛金，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马岱一夹马腹，带头冲了过去。二将刀枪相交，战在一处。
马岱副将王林，率一军直向司马昭营帐走来，司马昭见了，持剑坐于营中，道：“射箭，不可出击，彼军当自退。”
王林冲一阵，被乱箭射回，马岱与牛金战不利。忽然间鼓声大震，原来郭淮听说司马昭有失，率军来援，马岱见是郭淮旗帜，急令退军，郭淮与牛金合兵一处，趁势来追，不想左有张翼，右胡济，在火光中杀来。双方混战一场，各自收兵。
却说曹爽在军营中，听得蜀兵援兵已到，急令诸军迎击。只见营外，兵影重重，正不知蜀军多少。桓范道：“大将军，此是逆蜀援军已到，以姜维为首，众军皆无战心，请大将军定夺。”
李胜道：“他们来得正好，请大将军下令分兵迎击。”参军杨伟道：“不可，如今士无战心，当宜坚守，分兵会分散战力，若被蜀兵杀败，当心兵败如山倒。”
曹爽道：“既然如此，就依杨参军，来人，传我号令，当坚军还击，不可轻动。”
不一时，蜀兵已退。曹爽道：“想不到蜀兵来得这样快，当如何是好？”
杨伟道：“情况紧急，大将军可要讨蜀护军夏侯将军断后，徐徐而退。不可乱了阵脚。”曹爽道：“就依你，传令去吧。”
却说王平在兴势山上，望见魏军营中火起，知是援兵已到，心下大定：“传令全军，明日发起总攻，定要令魏军片甲不回，再不敢轻视我汉中！”
翌晨，曹爽开始拔营。夏侯霸率领断后军队，列阵营外，以备蜀兵。郭淮长叹一声：“唉，某在关中拒诸葛亮数十载，没想到现在打成这个样子，雍州州郡兵，现在战况不利，丢下辎重，跟我撤退！”
一名士兵拉着一头骡子，道：“郭将军，我们都要丢下这些牛马吗？”郭淮怒道：“现在万分危急，保存实力要紧，这些以后可以再养回来，再不撤军，就来不及了。”那名士兵流着眼泪，舍弃了牛马辎重，和郭淮率先返军。
姜维见了，知道魏兵将退，急忙告知费祎。费祎道：“伯约可全力攻击。魏兵人数众多，我担心廖将军他们守不住，我引一军去三岭援助他们。”姜维得令，和王平一道，全力攻击。
曹爽正在咒骂郭淮先撤，忽然听得杀声震天。左有王平，刘敏与张翼、胡济杀来，右有姜维、句扶、柳隐等人杀来，中有马岱、关索、王林以轻骑冲来。三下夹攻，夏侯霸抵挡不住，军无战心，魏兵大败，急往傥骆道谷口而来，丢下马匹粮草器械无数。
司马昭和牛金正走间，斜刺里一将追来，正是姜维。牛金接战，部下皆无战心，只顾逃命，牛金只得死命护住司马昭。姜维将枪一招，对司马昭大喊道：“敌将通名。”
司马昭正身举剑，道：“大魏太傅二子司马昭。”
姜维道：“原来是司马懿的儿子，这次侵我大汉，完全不像是你父亲和诸葛丞相相斗之时。”
司马昭道：“只怪大将军急于立功，不懂兵事，要是换了别人，早灭蜀多时了。”
姜维哈哈大笑：“我倒是希望贵国大将军一直将兵。”
司马昭大怒，道：“休得小看了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兵发汉中，全灭你等！”
姜维愣了一下，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将枪一招，众军大进，牛金力保着司马昭，死战得脱。
桓范和李胜正走间，正遇一将，挡在前面，正是向郎之侄向充。那向充也不即刻进攻，大声喊道：“来者可是魏国智囊？”
桓范不答，向充道：“你身为智囊，却让你们大将军损兵折将，哈哈，只可谓是个没用酒囊而已。”
李胜大怒，即命众军攻击向充。那向充将手一招，伏兵四出，一齐杀来，李胜桓范大惊，魏兵大败，李胜和桓范死命得脱。
曹爽和夏侯玄收集败兵，约得六七万众，心下稍安。夏侯霸随后赶来：“大将军，断后的三万军士，阵亡一万多人，其余皆已带伤。追兵已经退了。”
曹爽听说追兵已退，心下稍安。就令原地扎营休息，明日动身。参军杨伟道：“大将军，此地不可久留，骆谷口尚有沈岭，衙岭、分水岭等险要之处，若有蜀军伏在那三处，我军危矣。”夏侯霸道：“杨参军所言甚是，愿大将军稍作休息，即刻起程。”
李胜道：“郭淮等人从那里过，都没什么事，蜀兵哪里会如此安排？”
杨伟道：“郭淮是最先撤，蜀兵必然放过，大将军是全军主帅，不可不防。”曹爽道：“既然如此，稍作休息，即刻起程。”
但见沿途，民夷号泣，士兵多有带伤者。曹爽对桓范道：“我本想立功名，却落得如此下场，智囊，该如何收场？”
桓范道：“大将军，这次我们是败定了。希望毌丘将军在辽东，能够大胜，大将军声望才不致下降太快。现在还是先撤回关中，再作打算。”曹爽叹了口气，即令大军回程。
三岭之前，参军杨伟见此地险恶，对曹爽道：“大将军，此处乃是用兵之处，应该派一军先行，探明情况再走。”
曹爽道：“你说，该派何人？”
杨伟想了想，道：“大将军，请让李公昭和邓玄茂先行。大将军在后五里处跟进，若发现伏兵，可让李邓二人派人回报，确保大将军安全。”
李胜面现难色，道：“大将军，这？”
曹爽正色道：“二位，现在用人之际，就请你二人速速先行，按杨参军所言行事。”二人怨毒地看了一眼杨伟，领命而去。
邓飏、李胜提心吊胆，率军前行。衙岭又称五里坡，是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的分水岭，也是魏蜀两国的分界线，和附近的沈岭、分水岭，合称三岭，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有岭边河道小路可行。
邓飏、李胜本想要曹爽伐蜀立下功名，不料在汉中呆了近三个月时间，看到的是王平以少胜多，蜀兵以弱抵强，对方援军一到，自己这边兵败如山倒，死伤无数，军功没有捞着，反而被夏候儒坐实了“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教唆大将军伐蜀立功名”的口实。二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胜对邓飏道：“玄茂，这次回去，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邓飏道：“这杨参军，让我们先走探路，明显就是想让我们送死。现在生死未卜，还是等活下来再说吧。”.
李胜道：“没想到战争这么残酷，现在大将军事事听从杨参军，我等失势，情况不妙啊。”
邓飏道：“这杨伟，我们迟早要收拾了他。若得回洛阳，我们得请丁彦靖拿个主意，不然，太傅那边，就会压过大将军一头了。”
就在李胜和邓飏边走边说之时，在山上埋伏的费祎、廖化、袁綝、赵广等人，冷冷地注视着他。费祎道：“此必是曹爽派出探路之兵，可先放过，曹爽必在后面。”
廖化道：“大将军，从旗帜看，此二人必是李胜和邓飏，乃是曹爽心腹，何不分兵击之？”
费祎道：“我军人数不及，若分兵击此二人，曹爽必然有所准备，传令下去，放过此二人，只击曹爽。”
李胜和邓飏战战兢兢地通过了三岭，不见一个蜀兵，方才放心。便派一员心腹小校，回报曹爽。
曹爽见李胜、邓飏通过，便白了杨伟一眼：“杨参军多虑了。”杨伟羞惭满面，连声逊谢。桓范道：“大将军，蜀兵狡诈，不可不防。”曹爽就令夏侯霸断后，众军望三岭而来。
费祎在山上，令人打探得实了，果是曹爽从三岭而来，即传令众军：“看得曹爽近前，先乱箭射下，再推下石块，再一齐冲下，不杀死曹爽，也打他半死。”众将得令，跃跃欲试。
曹爽正行间，忽听得一声梆子响，山上箭如飞蝗般射来。曹爽大惊：“为何这里又有蜀兵？”
众军多有中箭而死于岭下者，杨伟道：“大将军，事急矣，可令众军死战，不然，皆葬身于此地了。”
桓范拔剑在手：“诸位，父母妻儿皆在京都，生死在此一线，随诸位随我，努力向前！！”众军见了，一齐死战。山上又砸下巨石来。曹爽军惨叫之声不绝。曹爽听得心胆俱裂，背后夏侯霸跟上，道：“大将军，事急矣，这分水岭边，有一险道可以通过。众将士，随我去争险道！！”众军死战，保着曹爽前行。
却见蜀兵漫山遍野而来，前有廖化，左有袁綝，右有赵广。费祎在后督战：“杀死曹爽者，升将军，活捉曹爽者，封万户侯。”蜀兵听了，更加努力向前，曹爽军听了，更无战心，中箭被杀者，不计其数，岭下为之染红。曹爽在众将保护下，争过险道。费祎立在山上岩石之上，大声道：“曹大将军，令尊当年也曾进攻汉中，你这次执意出兵，逆天而行，只是时移事易，你当大将军，是我大汉之福，恕不远送了。”
曹爽丢下马匹器械无数，皆为蜀军所获。蜀兵一路高喊：“礼送曹大将军出境，礼送曹大将军出镜。”曹爽马不停蹄，一路奔回了长安。
司马昭道：“牛将军，请慎言。我们现在的军营是中军，万一说错了话就麻烦了。”
牛金愤然道：“怕个屁！我看这大将军在军事上明显就是什么都不懂。却还要强自进攻，这样下去，除了白白送死，还有什么好处？”
司马昭道:“牛将军，够了，不要再说了。”
牛金道：“想当年，我可是全灭过马岱的马家军。太傅都肯定我的功绩。作为后将军，竟然在这次战斗中处处受制，除了照顾你的安全，我没有任何发挥余地。要是太傅在领兵，我早就率军往黄金城那边去砍人了。”
司马昭道：“够了。父亲在雍凉和诸葛亮大战的时候，我也是参加了的。现在不是摆军功的时候。我得去见太初，这样打下去，要是敌军援军到了，我们伤亡会更重。”
牛金道：“我起家部曲，奋头了几十年才当到后将军，而曹大将军呢？根本就是个不成气候的家伙，他只是靠著父亲庇荫才有今天的地位。如今还站到我的头上。二公子，你在洛阳任典农，却一下子升到征蜀将军，要是我，没有二十年根本坐不到这个位置。”司马昭没有回答他，掀开帐幕，走出了军营。
在夏侯玄的征西将军大帐中，雍凉一班人也为退兵之事争吵不休。
郭淮道：“在兴势这里相持了两月之久，估计逆蜀的援军这一两天就会到达。如果再不退兵，后果不堪设想。”
夏侯霸道：“伯济，你身为前将军，大将军还没有下令就说撤退，这难道是你一贯作风？”
郭淮道：“此战再打下去，到时侯连脱身都难了。仲权竟然说我一向如此。你可把话讲明了，我可不想受这不明不白的指责！”
夏侯霸道：“这还要指责吗？昔日定军山一战，你畏缩不前，害得我父亲死于黄忠匹夫之手。如今你又言撤退，难道不是一贯作风！”
郭淮道：“你这真是血口喷人。当时我若进兵向前，一样救不了你的父亲。正是因为我没有冒进，共同推举张儁乂统摄败军，我们才不会有更大的失败，一直等到武皇帝到来。”
夏侯霸冷笑道：“这就是你的说词。害死我父亲的事实，就是再花言巧语，也是解释不了的。”
郭淮道：“夏侯将军，你父亲被害，某实在没有见死不救的心思。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外敌。”
夏侯玄走了进来，郭淮和夏侯霸停止了争吵。郭淮道：“征西将军，你应该去劝一下大将军，立即退兵。”
夏侯玄道：“我正是和诸位商议此事的。朝中为此事已经吵开了。大家都认为再打下去无益。刚才，我收到了太傅派人送来的书信。他在信中说，今兴势至险，蜀已先据，若进不获战，退见邀绝，覆军必矣，将何以任其责！”
这时，司马昭也走了进来。郭淮道：“想不到太傅如此明兵势。远在洛阳，也会写信来告诉征西将军情势。”
夏侯霸看了一眼司马昭，道：“你说的那么在理。其实，要不是子上在这里，太傅也不会这么好心吧？”郭淮没有说话，哼了一声。
司马昭见夏侯霸说到自己，走到夏侯玄面前，抱了一拳：“征西将军——”
他的话还没说完，夏侯玄止住了他：“子元，不要说了。你是一位温厚的名士，相信讨蜀护军的话，你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夏侯玄又转过身来，对众人说道：“现在情势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危急，大家各回大营准备，我这就去劝大将军退军。”说完，走了出去。
司马昭回到大营，牛金接着。牛金道：“二公子，征西将军是不是还要我们在这干等着？”司马昭道：“他准备去劝大将军退兵。你就去准备一下。明日动身吧。”
牛金道：“那今天晚上，我还是在外巡哨，二公子休息一晚，明日退兵！”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屯在兴势山前的各大营，慢慢被夜色淹没。除了营中的火把吱吱地烧着，剩下的，就是有打更和巡守士兵的脚步声。
得到了曹爽明日退军的命令后，司马昭在营中清理着各种物事。就在他准备上榻睡觉之时，营外突然喊声大震，似有大军前来，营外的利箭声、呐喊声，响成了一片。
一名士兵惊慌失措地跑了进来：“报告将军，有蜀军袭营！”
“什么？逆蜀守成有余，进攻不足，在这个时候还敢袭营？”司马昭一脸不信。
那士兵道：“看旗号，对方打的军旗是马字旗，可能是，是逆蜀的援军到了。”
司马昭一惊：“看来，蜀兵要反攻了。通知下去，不可妄动，叫弓箭手准备还击，另外，请牛将军到我这来。”那名士兵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不一会，牛金冲进了司马昭营帐：“二公子，偷袭的敌将是马岱这个手下败将，我已派人去告诉征西将军了，我们要不要出击？”
司马昭道：“现在敌情不明，我们还是坚守营栅，敌军也不知我们虚实，相信攻击一会就会退走。”
牛金道：“这马岱是我手下败将，请二公子安住营中，我得还击回去。”
司马昭道：“牛将军，你是我父亲一手提拔上来的，但既然你说负责保护我的安全，为什么你现在老是没和我保持一致呢？”
牛金道：“龟缩在这里两个多月了，这种忍耐是有极限的。大将军无能，我总不能跟着无能，我得出击。”说完，走了出去。
司马昭看着牛金出去的背影，暗想道：“这牛金看我父亲不在这里，竟然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回去后，得向父亲说明一切。”
营外，牛金提刀上马，带着中军，大声道：“众将士，随我出击，打出我大魏中军的声威。”火光中，蜀军一将出现，正是马岱，马岱见是牛金，可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马岱一夹马腹，带头冲了过去。二将刀枪相交，战在一处。
马岱副将王林，率一军直向司马昭营帐走来，司马昭见了，持剑坐于营中，道：“射箭，不可出击，彼军当自退。”
王林冲一阵，被乱箭射回，马岱与牛金战不利。忽然间鼓声大震，原来郭淮听说司马昭有失，率军来援，马岱见是郭淮旗帜，急令退军，郭淮与牛金合兵一处，趁势来追，不想左有张翼，右胡济，在火光中杀来。双方混战一场，各自收兵。
却说曹爽在军营中，听得蜀兵援兵已到，急令诸军迎击。只见营外，兵影重重，正不知蜀军多少。桓范道：“大将军，此是逆蜀援军已到，以姜维为首，众军皆无战心，请大将军定夺。”
李胜道：“他们来得正好，请大将军下令分兵迎击。”参军杨伟道：“不可，如今士无战心，当宜坚守，分兵会分散战力，若被蜀兵杀败，当心兵败如山倒。”
曹爽道：“既然如此，就依杨参军，来人，传我号令，当坚军还击，不可轻动。”
不一时，蜀兵已退。曹爽道：“想不到蜀兵来得这样快，当如何是好？”
杨伟道：“情况紧急，大将军可要讨蜀护军夏侯将军断后，徐徐而退。不可乱了阵脚。”曹爽道：“就依你，传令去吧。”
却说王平在兴势山上，望见魏军营中火起，知是援兵已到，心下大定：“传令全军，明日发起总攻，定要令魏军片甲不回，再不敢轻视我汉中！”
翌晨，曹爽开始拔营。夏侯霸率领断后军队，列阵营外，以备蜀兵。郭淮长叹一声：“唉，某在关中拒诸葛亮数十载，没想到现在打成这个样子，雍州州郡兵，现在战况不利，丢下辎重，跟我撤退！”
一名士兵拉着一头骡子，道：“郭将军，我们都要丢下这些牛马吗？”郭淮怒道：“现在万分危急，保存实力要紧，这些以后可以再养回来，再不撤军，就来不及了。”那名士兵流着眼泪，舍弃了牛马辎重，和郭淮率先返军。
姜维见了，知道魏兵将退，急忙告知费祎。费祎道：“伯约可全力攻击。魏兵人数众多，我担心廖将军他们守不住，我引一军去三岭援助他们。”姜维得令，和王平一道，全力攻击。
曹爽正在咒骂郭淮先撤，忽然听得杀声震天。左有王平，刘敏与张翼、胡济杀来，右有姜维、句扶、柳隐等人杀来，中有马岱、关索、王林以轻骑冲来。三下夹攻，夏侯霸抵挡不住，军无战心，魏兵大败，急往傥骆道谷口而来，丢下马匹粮草器械无数。
司马昭和牛金正走间，斜刺里一将追来，正是姜维。牛金接战，部下皆无战心，只顾逃命，牛金只得死命护住司马昭。姜维将枪一招，对司马昭大喊道：“敌将通名。”
司马昭正身举剑，道：“大魏太傅二子司马昭。”
姜维道：“原来是司马懿的儿子，这次侵我大汉，完全不像是你父亲和诸葛丞相相斗之时。”
司马昭道：“只怪大将军急于立功，不懂兵事，要是换了别人，早灭蜀多时了。”
姜维哈哈大笑：“我倒是希望贵国大将军一直将兵。”
司马昭大怒，道：“休得小看了我，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兵发汉中，全灭你等！”
姜维愣了一下，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说完，将枪一招，众军大进，牛金力保着司马昭，死战得脱。
桓范和李胜正走间，正遇一将，挡在前面，正是向郎之侄向充。那向充也不即刻进攻，大声喊道：“来者可是魏国智囊？”
桓范不答，向充道：“你身为智囊，却让你们大将军损兵折将，哈哈，只可谓是个没用酒囊而已。”
李胜大怒，即命众军攻击向充。那向充将手一招，伏兵四出，一齐杀来，李胜桓范大惊，魏兵大败，李胜和桓范死命得脱。
曹爽和夏侯玄收集败兵，约得六七万众，心下稍安。夏侯霸随后赶来：“大将军，断后的三万军士，阵亡一万多人，其余皆已带伤。追兵已经退了。”
曹爽听说追兵已退，心下稍安。就令原地扎营休息，明日动身。参军杨伟道：“大将军，此地不可久留，骆谷口尚有沈岭，衙岭、分水岭等险要之处，若有蜀军伏在那三处，我军危矣。”夏侯霸道：“杨参军所言甚是，愿大将军稍作休息，即刻起程。”
李胜道：“郭淮等人从那里过，都没什么事，蜀兵哪里会如此安排？”
杨伟道：“郭淮是最先撤，蜀兵必然放过，大将军是全军主帅，不可不防。”曹爽道：“既然如此，稍作休息，即刻起程。”
但见沿途，民夷号泣，士兵多有带伤者。曹爽对桓范道：“我本想立功名，却落得如此下场，智囊，该如何收场？”
桓范道：“大将军，这次我们是败定了。希望毌丘将军在辽东，能够大胜，大将军声望才不致下降太快。现在还是先撤回关中，再作打算。”曹爽叹了口气，即令大军回程。
三岭之前，参军杨伟见此地险恶，对曹爽道：“大将军，此处乃是用兵之处，应该派一军先行，探明情况再走。”
曹爽道：“你说，该派何人？”
杨伟想了想，道：“大将军，请让李公昭和邓玄茂先行。大将军在后五里处跟进，若发现伏兵，可让李邓二人派人回报，确保大将军安全。”
李胜面现难色，道：“大将军，这？”
曹爽正色道：“二位，现在用人之际，就请你二人速速先行，按杨参军所言行事。”二人怨毒地看了一眼杨伟，领命而去。
邓飏、李胜提心吊胆，率军前行。衙岭又称五里坡，是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的分水岭，也是魏蜀两国的分界线，和附近的沈岭、分水岭，合称三岭，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只有岭边河道小路可行。
邓飏、李胜本想要曹爽伐蜀立下功名，不料在汉中呆了近三个月时间，看到的是王平以少胜多，蜀兵以弱抵强，对方援军一到，自己这边兵败如山倒，死伤无数，军功没有捞着，反而被夏候儒坐实了“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教唆大将军伐蜀立功名”的口实。二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李胜对邓飏道：“玄茂，这次回去，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邓飏道：“这杨参军，让我们先走探路，明显就是想让我们送死。现在生死未卜，还是等活下来再说吧。”.
李胜道：“没想到战争这么残酷，现在大将军事事听从杨参军，我等失势，情况不妙啊。”
邓飏道：“这杨伟，我们迟早要收拾了他。若得回洛阳，我们得请丁彦靖拿个主意，不然，太傅那边，就会压过大将军一头了。”
就在李胜和邓飏边走边说之时，在山上埋伏的费祎、廖化、袁綝、赵广等人，冷冷地注视着他。费祎道：“此必是曹爽派出探路之兵，可先放过，曹爽必在后面。”
廖化道：“大将军，从旗帜看，此二人必是李胜和邓飏，乃是曹爽心腹，何不分兵击之？”
费祎道：“我军人数不及，若分兵击此二人，曹爽必然有所准备，传令下去，放过此二人，只击曹爽。”
李胜和邓飏战战兢兢地通过了三岭，不见一个蜀兵，方才放心。便派一员心腹小校，回报曹爽。
曹爽见李胜、邓飏通过，便白了杨伟一眼：“杨参军多虑了。”杨伟羞惭满面，连声逊谢。桓范道：“大将军，蜀兵狡诈，不可不防。”曹爽就令夏侯霸断后，众军望三岭而来。
费祎在山上，令人打探得实了，果是曹爽从三岭而来，即传令众军：“看得曹爽近前，先乱箭射下，再推下石块，再一齐冲下，不杀死曹爽，也打他半死。”众将得令，跃跃欲试。
曹爽正行间，忽听得一声梆子响，山上箭如飞蝗般射来。曹爽大惊：“为何这里又有蜀兵？”
众军多有中箭而死于岭下者，杨伟道：“大将军，事急矣，可令众军死战，不然，皆葬身于此地了。”
桓范拔剑在手：“诸位，父母妻儿皆在京都，生死在此一线，随诸位随我，努力向前！！”众军见了，一齐死战。山上又砸下巨石来。曹爽军惨叫之声不绝。曹爽听得心胆俱裂，背后夏侯霸跟上，道：“大将军，事急矣，这分水岭边，有一险道可以通过。众将士，随我去争险道！！”众军死战，保着曹爽前行。
却见蜀兵漫山遍野而来，前有廖化，左有袁綝，右有赵广。费祎在后督战：“杀死曹爽者，升将军，活捉曹爽者，封万户侯。”蜀兵听了，更加努力向前，曹爽军听了，更无战心，中箭被杀者，不计其数，岭下为之染红。曹爽在众将保护下，争过险道。费祎立在山上岩石之上，大声道：“曹大将军，令尊当年也曾进攻汉中，你这次执意出兵，逆天而行，只是时移事易，你当大将军，是我大汉之福，恕不远送了。”
曹爽丢下马匹器械无数，皆为蜀军所获。蜀兵一路高喊：“礼送曹大将军出境，礼送曹大将军出镜。”曹爽马不停蹄，一路奔回了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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