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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人才人心谁敌手

    正始七年,随着朱然进犯柤中,于臬被贬回原籍,曹爽改制中护军,任司隶各州的中正反对新政无果而告结束。在这一年,蜀汉也正面临着新一轮的权力接替。

    汉寿,蒋琬府,即将灯尽油枯的蒋琬,正在见费袆最后一面。

    蒋琬气喘吁吁地握着费祎的手,郑重地说道:“我过逝之后,由你来主政,这既是丞相遗愿,也是众望所归。”。

    一向雅性谦素的费祎,连忙推辞道:“公琰,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你要多多保重,我大汉少不了你。”

    蒋琬摇了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是刘璋的姻亲,在益州又停留多年,先帝所带的荆州班底和益州当地的大族,都会服你。如果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这些荆州人的立足之地。我没有丞相的能力和魅力,所以必须要靠你才能保住现在的局面。我知道你的施政方式和我们大不相同,但我们和而不同,这正是君子之交。”

    费祎不由若有所思:“公琰,我终于明白了你以前为什么推荐我和董允任益州刺史了,你的气度真的让人折服。”

    蒋琬摆了摆手,道:“文伟,我还有一些事要问你,你认为伯约是什么样的人?”

    费祎一怔,说道:“虽然姜伯约是一名降将,但进攻魏国的想法实在过于激进。我担心,我是担心他会让我们国家陷入空前的危难。”

    蒋琬把费祎的手握得更紧了:“文伟,伯约虽然个性上和你不合,但你千万不可以打压他。伯约是诸葛丞相遗志的继承者,你们只有齐心协力才能维持政局。”

    费祎本想把手抽回去,但依然没有,他缓缓说道:“公琰的话,祎谨记在心。”

    蒋琬又轻声道:“文伟,另外我大汉的谍报部队,我准备交给向飘!”

    这下轮到费祎意外了:“向飘今年才27岁,此人本性风流倜傥,洒脱不羁,我军的谍报部队给他管理,会不会出事?”

    蒋琬笑了:“文伟,我大汉的敌人是曹魏。听说如今曹魏好用权谋治国,他们的大将军曹爽和太傅司马懿二人争权,而曹爽一派的何晏等人又崇尚清谈,向飘这性格,正好适合针对曹魏。”

    费祎道:“向飘是左将军向朗的侄儿,跟在公琰身边也有六七年了,公琰这样安排,必有道理。”

    蒋琬欣慰地笑了:“文伟,那就一切都交给你了。丞相苦心所培育的常败军就在伯约手里,希望伯约不会让克复中原的思想断绝。”

    246年十一月,蜀汉大司马蒋琬卒,年仅二十七岁的向飘,成为继法正、陈到和蒋琬之后,蜀汉谍报部队的第四任负责人。

    蜀汉进入了费祎主政的时代,而魏国,卢毓、钟毓、蒋济、王观等人,都被曹爽排挤出了权力中心。其中王观也因夏侯儒的去世,接任了太仆,更加被边缘化。他们对曹爽的改制,并没有任何好感,这些人,以后会成为司马懿放手一搏的中心力量。

    司马懿集团和曹爽集团,背后其实隐藏着曹魏政治架构的矛盾:前者以士族文官为代表,后者以宗室武将为代表。从某种意义上,曹爽和司马懿的斗争,就是宗室和世家的斗争。曹爽当然知道旧士族集团和勋贵元老们大多对他已经不满。但在何邓丁等人的唆使下,曹爽也越来越相信:强权,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247年正月,桓范的《世要论》写完了,他想利用各公卿大臣和皇帝聚会之机,一展自己的这本心血之作。

    “怪得不会被大将军称为智囊,这本《世要论》确实是心血之作。”曹爽这边,诸多大臣一个劲地称赞。

    而已任大将军长史的应璩,不知道是心灰意冷,还是有意为之,作百一诗上了瘾,他所作的《百一诗》也被同僚竞相传阅。令人难堪的是,这本诗集中多有对当今时政的讽刺。

    诗集传到丁谧手上,丁谧看了几章,大声喊道:“这是谤书!应该烧掉!”曹爽一边的人,也一致纷纷谴责。

    “烧掉大可不必,我看写得蛮有道理嘛。”就在曹爽一派大声呵斥之时,曹爽那边有一人说话了。

    众人视之,竟然是何晏。不知道是出于和丁谧对着干,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何晏虽然是曹爽一党,但和丁谧多竞争。

    众人也不好评价,只好跟着笑笑。而桓范则专注于自己的《世要论》眼看就要传到太尉蒋济手里了。

    桓范虽然智囊,但非常看重蒋济的评价,毕竟蒋济乃是四朝元老,资历甚至比司马懿还高,蒋济的赞许,比其他人更加重要。

    《世要论》终于递到了蒋济面前。蒋济将酒放在案前,没想到竟然没有伸手去接!

    桓范将《世要论》接了过来,呈到蒋济面前,笑道:“子通,你也是扬州名士,也给拙作指点一二吧?“

    蒋济道:“大司农,我听说何平叔终日谈玄论妙,何不请他一品?也见雅量高致?待吾和王子雍喝一杯之后,再行谈论如何?“说完,将酒往边上的王肃一举:”子雍,请。“

    场面无比尴尬,桓范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只好拿起《世要论》,往何晏处走去。

    蒋济原来也是被曹爽一党得罪的人。

    曹芳登基时,蒋济官任中领军,可曹爽硬是拜蒋济为太尉,借机让弟弟曹羲顶替蒋济当上了中领军。虽然蒋济和曹爽之父曹真是至交好友,开始也本想帮曹爽一把,但自己被故交的儿子这么折腾,心里着实别扭。加上他自己也因为曹爽新政,影响了自己的扬州大中正官之权,内心之灰恶,不言自明。

    司马师在座,一直观察着诸臣的动向,不发一言。见到蒋济和王肃喝酒,也凑了过来。

    何晏对桓范的《世要论》赞不绝口:“如此煌煌大典,应该送到太学,向各位太学生传授。“

    桓范道:“平叔终日谈玄论妙,也在太学主讲《论语集解》,言辞精妙。”

    就在桓范称道何晏的时候,积愤的王肃正色说道:““这些人与弘恭、石显是同类,还值得称道吗?”

    此言一出,满座鸦雀无声。弘恭是汉宣帝时的中书令,明习法令,善为奏请,长期在内朝专政,凡不附己者,加以排挤打击。石显,是汉元帝刘奭时期的奸臣。王肃此言一出,在座诸人,除非对历史是小白,都知道王肃是在骂何晏等人是奸臣!

    “今天酒足饭饱,先行告退!”众人纷纷告辞。王肃也拂袖而去。

    王肃自家传王学进行太学后,他本就一心扑在讲学上,也很少和曹爽发生冲突。然而,随着何晏在太学讲《论语集解》,加上又崇尚清谈,很快吸引了不少太学学生。在这王肃看来,无异于在和自己抢人。

    而司隶毕轨、河南尹李胜推行新法,所用的理论也和自己相左。加上曹爽一派对自己的打击,贬走自己的门生于臬。王肃酒后失言,内心对何晏等人的厌恶,可想而知。

    悻悻而散的桓范,和何晏等人一道,来到了大将军府。

    桓范内心失落,向曹爽见礼之后,便要返家。

    邓飏叫住了他:“大司农就不想将今日之事,禀报大将军吗?”

    桓范笑道:“酒后之举,不提也罢。”

    丁谧却知道,蒋济的言行,已经深深伤害到了桓范。他已从桓范急着返家看出了八九分:“大司农不必如此,你所著《世要论》实乃经国要论,若陛下采纳为治国之策,实乃朝廷之幸。”

    桓范道:“如今京城,都在谈玄论妙,立言著书,我只是凑个热闹罢了。”

    丁谧道:“大司农不必过谦。今日酒宴,那应璩应长史,不是也拿出了百一诗,在诸臣中传阅吗?不想何平叔竟然说这是好诗。其实所写内容,对大将军新政不利啊。岂可与你的《世要论》相提并论?”

    曹爽道:“罢了罢了,不就是写个诗嘛。就是他写一千首,一万首,也就是发发牢骚罢而已。我听说,在今日酒会上,王肃将你们比作了前朝的奸臣?”

    何晏道:“王子雍不过是酒后失言而已。”

    “我不这样看。”丁谧接话了:“他把我们比做奸臣,他自己难道就是忠臣,大将军应该罢免他。”

    曹爽道:“你们都应该谨慎些!公卿们已经把你们比作前代的恶人了。”

    桓范道:“大将军,我对这清谈,心向往之,只是年迈,也不敢喝这五石散。既然大将军无事,老臣就告退了。”说完,不等曹爽发言,退了出去。

    中领军曹羲道:“兄长,大司农性格古怪,不要见外。今日在宴会上,司马师一言不发,就一个劲地喝酒,我是担心,他是不是在谋划什么大事?”

    曹爽不以为然道:“能谋划什么大事?我看他是心情烦闷而已。”

    何晏道:“大将军,自你推行新政以来,可谓是人才济济,既有各朝重臣的后人,也有大将军所举的新秀。就连隐居的名士,都愿意来投奔你。为政之要,在于得人。我等特为大将军贺。”

    曹爽大喜道:“嗯,承蒙诸位照看,如今我们在京城已经占据绝对优势。司马太傅年事已高,相信没多少年就会寿终正寝,到时侯所有功名富贵共享之。”

    众人道:“大将军英明,我等依赖大将军。”

    丁谧道:“大将军,虽然太傅被我们压制住,但我们仍然有隐患。”

    曹爽道:“如今京城一应要职,都是我们的人,能有何隐患?”

    丁谧道:“新春一过,皇帝陛下就有16岁了,万一司马太傅提出归政于陛下,大将军也将失去辅政之权,到时大将军作何感想?”

    丁谧说出此语时,众人一时语塞。

    丁谧得意地笑了:“既然陛下要亲政,那么,太傅和郭太后也必然失去辅政和垂帘听政的权力。大将军何不在陛下亲政前,将太后迁到永安宫,让她失去听政之权,最后,还不是大将军说了算?”

    何晏道:“彦靖,如此一来,大将军岂不成了权臣?”

    权臣,虽然权势显赫,但下场并不太好。如霍光,张居正,虽然自己全身而退,但后代子孙遭殃。另一种是主动退隐,如伊尹、周公,有美名流传后世,这是最好的结局。但更多的结果,是引起众怒,最后身死族灭,如董卓。当然,如果成了权臣,一条道走到黑,最后改朝换代,如后世的刘裕,也是其中一种结果,但这种结果风险极大,成功率极低。

    何晏此言一出,大家又是一惊。前朝董卓的例子,下场不远!

    “平叔多虑了,虽然要归政于陛下,但大将军推行新政,功成身退,青史留名,留下君臣和谐佳话,也不失为伊周。”丁谧说道。

    曹爽不可能改朝换代,但权臣推行新政,青史留名,然后退出历史舞台,也不失为一种可能。

    何晏道:“《老子》有言:太上,不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彦靖是让大将军达到百姓不知有之,还是亲而誉之,还是畏之?”

    丁谧未及开言,曹爽道:“何敢与伊周之比,得与诸位共富贵,然后身退,吾愿足矣。”

    丁谧道:“为政之要,在于得人。如今大将军府中属官,皆天下才俊,假以时日,必成栋梁。如此,亦让天下知大将军知人之明。”

    何晏道:“大将军虽然征辟了很多才俊之士,但这些士人多是我朝当权后辈。其中也有不少是四世老臣子侄侄孙之辈。如果大将军量才而用,这些老臣也必感念大将军之恩。”

    “你的意思是说,大将军用人不明,不能量才而用?”丁谧开始发难了。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争了。”曹爽摆了摆手:“你们都是我左右之人,岂可因言起衅?须要一心为国才是正道。”

    “子雍,你失言了。”司马懿府,司马懿听完王肃事情经过,淡淡地说道。

    “我不这样认为。”王肃依然有火气:“大将军如此乱改法度,擅作主张,我等老臣已诸多不满。太傅你也同样身负托孤之重,就应该拔乱反正。方不负先帝所托。”

    司马懿道:“子雍,我有先帝诏书,与大将军一同辅政不假。但大将军在位之时,也对我优遇有加。虽然如今我没有录尚书事,但我依然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推行新政,新政关系着人心。大将军人心未失,你要我怎么样去拔乱反正?”

    王肃听得此话,不由得沉默了,他隐隐觉得,司马懿的话是对的。如今大将军风头正盛,虽然推行新政得罪了一些人,但他确实征辟了一批人。得人与得人心,谁更重要,现在还真的难说。

    司马懿见王肃不答,便道:“过了岁首,老夫就要上表,请求陛下亲政了,还望子雍在表上签名。”

    王肃道:“你我有通家之好,岂有不签名之理。请太傅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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