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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清平巨变

    他们二人没死,不过和死也差不多了。

    杜子林想带崔昊逃命,可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又能跑到哪里?更何况一旦逃跑,就坐实了挑唆之罪。

    半夜禁卫军就带人闯进他们的小破屋,把二人关进了天牢。

    事情果然不出崔昊所料,住他们隔壁的高鹿仅过了三天就大摇大摆放了出去。

    而他们一关就是半年。

    //

    景龙二十八年,四月。

    又是一年牡丹花开。

    胥御皇帝终究挂念当年崔昊的一鸣惊人,不忍让其折损。

    国子监黄忠带了两壶牡丹酒和几道小菜,奉了胥御皇帝命来送他们最后一程。

    杜子林和崔昊依偎在又脏又臭的牢房,正看着头顶一线天空出神。

    黄忠又重重咳嗽一声,两人才迟钝的扭头看他。

    黄忠叹了一口气,三年前意气风发的好儿郎,如今却似街上乞丐。

    他使唤小厮摆好酒菜,亲自把筷子递给他们二人:“胥御皇帝让我送你们最后一程,吃了这顿饭你们就上路吧。”

    杜子林一声冷笑,握紧了崔昊的手:“大可不必,我二人早有准备。

    说着就亲亲崔昊额头:“黄泉路上有我做陪,你不要怕。”

    黄忠目瞪口呆,这才反应过来他俩误会了自己意思,赶紧解释:“什么黄泉路?胥御皇帝怜惜你们二人才华,不忍诛杀。这才派老臣过来送你们俩一程,以后天大地大随你们潇洒,只是再不可踏进京城一步。”

    杜子林扶着崔昊起身,接过筷子打趣:“嗐,大人不说清楚,您一进来就是吃完这顿饭就上路,让人不多想都不行。”

    “朝堂之争堪比战场,你们二人踏进京城的第一步就走错了。”黄忠心里百感交集,如此才华横溢又心怀天下之士,最终却只能以这种方式落幕。

    杜子林拿起鸡腿递给崔昊:“放心吧黄大人,这辈子我们哥俩都不会再来洛阳了,你们洛阳实在忒可怕。”

    “洛阳从不可怕,只是人心可怕。以后你们行事一定要小心,若是再被人抓住把柄,可就不会再有如此好的运气了。”

    杜子林和崔昊对视一眼,双双跪在地上磕头:“谢黄大人教诲。”

    黄忠长叹一口气,带人走了。

    到了下午,收拾妥当的难兄难弟潜入百姓,连夜离开洛阳。

    从此,再未踏足。

    //

    景龙二十八,六月。

    哥俩在路上奔波足足两个月,才赶到清平镇。

    崔昊皱着眉头,看着破财不堪的何府大门。

    “何澄家里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去年他不是还来信,说赵白总是问他要钱,让我们赶快来帮他吗?”

    杜子林上前一步,用力推开何府大门,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地破损家具,杂草稀稀疏疏长得旺盛。

    二人正在愣神,后院里突然传来一阵人声。

    “可是崔公子回来了?”

    崔昊和杜子林快步走去,就见何府昔日的孙管家拄着拐杖站在走廊。

    “孙管家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才走四年,怎么家里就这样了?”

    孙管家坐在地上,哭红了眼睛:“公子们来晚了,你们来晚了。”

    杜子林怒气冲冲:“是白赵二人做的?何澄呢?其他人呢?”

    时隔三年,孙管家好像老了十几岁。他用袖子擦擦眼泪,陷入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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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走后,刚开始一切都很好。赵白从未为难我们,除了偶尔会说两句闲话,捉弄捉弄何澄少爷之外,倒也相安无事。

    景龙二十六年年底,许小娘还给公子添了一对双生子。

    说到这,孙管家嘴角微笑,好像又重回当初欢喜时。

    老爷和夫人都很开心,多少年了,这是咱们家最好的一件喜事。府里张灯结彩,庆祝了半个多月。

    过年的时候,何慈少爷也偷偷跑回来,还给两个娃娃起了名字。

    谁知到了景龙二十七年中,清平突然大旱,千亩良田颗粒无收。但咱们清平从来富庶,也没有闹出问题。

    可白赵二人却以此为借口,日日要求城中富商捐粮。

    满清平多少世家宗族他们好像都看不到,就专围着咱们何家。今个抬走两箱银子,明日搬空一处粮仓。

    咱们家就是腰缠万贯也受不住这般折腾,少爷只好没日没夜的打理生意,一年就要去西域四五次,挣得钱几乎全进了他们口袋。

    少爷常年不回家,白赵二人更是猖狂,逮着机会就要羞辱。幸亏还有安统领帮衬着,要不然只怕日子更难熬。

    到了二十七年十一月,咱们老爷过生日。少爷好不容易挪出时间陪陪家人,可他们,他们畜牲不如!

    孙管家悲痛欲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才平息情绪。

    赵英仗着自己是太守,从前就爱强抢民女,大家怕他权势,也都敢怒不敢言。

    他不知道从哪里听说,许小娘貌美柔弱,居然趁着老爷过生辰,就直接闯到家里把许小娘掳走。

    可怜小娘不忍就范,碰死在了梁柱上。

    少爷本想上京报官,可他们目无王法,半路就把少爷截获,扔到了地牢。

    若不是安统领连夜跑到宏安求救,恐怕少爷也要惨死他们手中。

    听了来龙去脉的杜子林握紧了拳头,狠狠砸在柱子上:“欺人太甚!这帮狗官欺人太甚!”

    “何尝不是欺人太甚,只是经此一事,老爷和公子心灰意冷,只好带着家人们逃到了乡下。少爷惦记你们,就让我先留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崔昊扶着孙管家肩膀:“白赵小人肆无忌惮,一会儿我们兄弟就去找安统领商议接下来要怎么办。”

    “对,此地不宜久留,孙管家还是早点回乡下的好。”

    杜子林也劝道,谁想孙管家又痛哭起来。

    “怎么了孙管家?可是又出什么事儿?”崔昊连忙去问。

    “是我们何家对不起安统领,才害得他永无安宁。”

    “安中谢怎么了?”因着当年赈灾一事,他和杜子林都十分钦佩安中谢的人品和胆识。

    “我们家在吴将军帮助下安然无恙逃到乡下,白赵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便随便寻了个借口把安统领押进县衙看管。”

    “安夫人带着两岁的儿子,几乎哭瞎了眼睛。”

    这次连崔昊都咬牙切齿,当初他被夺成绩,甚至处处受人刁难乃至关入大牢,他都可以宽慰自己说是老天给的考验。

    可是安统领顶天立地,也要遭受人间险恶,他不服!

    “然后呢,安统领如何了?”杜子林看他情绪不稳,忙牵住崔昊的手。

    孙管家擦擦眼泪:“安统领收养的孩子纪城,从小就脾气火爆。”

    “他等不及吴将军来救,也担心安统领,夜里自己一个人拿了把刀就闯进县衙,杀了四五个差驿才救出安统领。”

    “只是如此一来他们就成了朝廷的通缉犯,安统领无路可去,只好带着家人和纪城逃命去了。”

    “我在此地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半分他们的消息。”

    杜子林长出一口气:“没有消息也是好消息,凭着他们俩个的本事,谋个生计应该不成问题。”

    “但愿老天保佑,让安统领一家平平安安。”孙管家跪在地上,虔诚的许愿。

    他和崔昊又宽慰了孙管家许久,第二日一早,便打发孙管家先回乡下。

    临走时,崔昊递给他一封信:“这封信你务必要亲自交到何澄手里,我们兄弟今日就出发去寻吴将军。”

    孙管家提着包袱,老泪纵横:“两位公子一定要小心,白赵卑鄙小人,到了宏安还要劳烦你们多多劝慰何慈少爷,千万不要急着找他们报仇。”

    “你且放心,有吴将军看管,何慈不会乱来。只是可怜阿澄,一个人就要养育三个孩子,不知他能否抗得过去。”

    说着崔昊也不免悲从中来,想当初欢乐时,谁能看到今日这般苦楚。

    人世匆匆,巨变眨眼就来,竟是毫不留情。

    所谓雄心抱负,在命运手中犹如草屑。四年前他们还曾豪气冲天,势必要在京城立足,好还何卫一个公正。

    如今看来,还是吴哲说得对。他们不过是小小蚂蚁,拼尽全力都不能撼动大树一片枝叶。

    送走了孙管家后,杜子林和崔昊也立刻出城,不敢停留。

    //

    清平往西20里,有一破庙。

    这庙实在破,门窗全无,连一座佛像也被人劈成两半,仅剩一颗完整的头颅,慈眉善目的躺在地上。(还记得是谁把佛像削成两半的咩?)

    崔昊于心不忍,把它抱起放在案台。

    他和杜子林行了整整一日路,若不是遇着这破庙,恐怕就要露宿街头。

    崔昊看着佛头出神,从前他绝不信什么天命,就算真有天命,他也要逆天而行。

    只是如今,他忽然就明白了当初师父说的话。

    执念太深便是魔障

    所寻过多定有折损

    身为人者,自有七情六欲和狭隘刻薄

    不可破

    不可破

    师父断言他活不过三十岁

    如今他已二十有五

    杜子林从附近河边逮了两条鱼,幸亏小时候经常下水玩闹,也不算多费功夫。

    回来时崔昊站在破庙里,对着一尊佛头出神。

    “仪容看我抓了什么?今晚上咱们可以开个荤了。”

    崔昊回头看着他,一动不动。

    “怎么了?还在替他们担心?”杜子林放下鱼,一脸关切。

    “纪城人机灵,安统领武艺高强,他们绝对不会有事。”杜子林又道。

    生年不满百,行乐需及时。

    与有情人在一起,就是快乐事。

    既然认定了他,又摆什么架子为难自己和他?

    “子林,你不是一直想做,我们做吧。”

    杜子林被他一番话惊住,拿手试他额头温度:“没发烧啊,怎么了?”

    崔昊如今想开,竟是脸也不红了。怕他听不懂,又说了一遍:“子林,我们做吧。”

    杜子林的表情一点点僵硬:“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吗?我是喜欢你,想和你长相厮守,但是我绝对不会趁人之危。”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崔昊情绪不对,这个时候这种场地,若是真有了什么,日后他反悔,他们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

    就算崔昊不反悔,这种好像偷来的关系,也不是他要的。

    崔昊如此聪慧,听他语气便知是误会了自己:“我突然想通了,既然心中早就认定了你,也没必要再矜持,从前你说的对,唯有和有情人在一起,才是最快乐的。”

    杜子林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的:“你说什么?那句话我没听清,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再说一百次也可以,我心里早就认定了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做。”

    杜子林咋咋呼呼一声尖叫,抱起他吧唧就亲在脸上,笑得咧着嘴:“再说一次,你再说一次。”

    崔昊来来回回说了四五次,杜子林才算心满意足:“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四年。”

    “我知道,从前是我不懂。”

    杜子林把头放在他肩膀,有些想哭:“但是我终于等到了,我以为,我以为我要等到四五十岁呢。”

    “怎么会,我怎么舍得让你等那么久。”

    “我们做吧”

    两人异口同声,又相视而笑。

    (好黄啊,我为什么会写带颜色的东东?我明明是个纯情的小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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