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千年之约

    ＂刚才李耳也问过与你相同的问题，我们讨论了很久，现在我很累！想休息一下。如果只有这一个问题，就请他代我回答吧！＂贪狼低头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带着浓浓倦意说道。

    ＂需要我给您检查一下吗？＂奚若看着倦意深沉的贪狼，关切地问道。

    ＂谢谢奚若！我休息一下就好！⋯李耳，请带我去床榻＂贪狼缓缓站起，没有看向奚若，扭头对李耳说道，还是金石相交般的声音，语调中却带着浓浓的伤感，又似乎隐藏着一丝温情。

    ＂老友！这边请！＂李耳关切地看了一眼闭眼揉着眉心的贪狼，向卧室的方向伸手道。

    贪狼迈了一步，忽然转身深深看了一眼奚若后，缓缓走向了卧室的方向。

    奚若在和贪狼对视的一瞬间，心弦却是一阵震颤，她看到了贪狼饱含沧桑的目光中，带着化不开的怜爱和不舍，如同长辈老者看着挚爱亲人的目光。

    走出佛堂后，贪狼腰背挺直但却脚步沉重，似乎每迈一步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李耳关切地连忙搀扶着贪狼的右手。

    ＂只需休息一下，没事的！＂贪狼看着忧心重重的李耳，拍了拍李耳的手道。

    ＂好…那我放心了！好好休息一下！＂李耳长舒了一口气，叹道。

    奚若走到门口，看着互相搀扶的两位老者，瞬间泪目。

    ⋯

    ＂奚若王妃！久等了！＂李耳坐回蒲团，微笑道。

    ＂贪狼祭司还好吧？＂奚若问道，眼中似乎还泛着泪光。

    ＂还好！奚若王妃多虑了！＂李耳看了一眼，脸带悲色的奚若，笑道。

    ＂谢谢！＂奚若道。

    ＂苏铭和奚若王妃都是贪狼祭司这二十多年来最为关注的人，王妃是祭司故人转世之身，因为苏铭身世之谜，你们俩每天的生平经历，祭司都是历历在目。二十多年的点点记忆，其实他内心早已将你们当成了儿女！＂李耳缓缓说道。

    ＂那祭司为什么要杀苏铭？＂奚若叹息道。

    ＂他的理智和经验告诉他，苏铭必须死！＂李耳道。

    ＂你曾经有个哥哥是吗？＂李耳问道。

    ＂是的，母亲…母亲…曾说哥哥在五岁的时候走失了，难道…＂奚若一提起父母，不禁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苏铭就是你名义上的哥哥，当你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你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虽然你们名义上的父母，都是机器人！＂李耳道。

    ＂李耳先生！他们就是我的父母，不是什么名义上的！＂平静如水的奚若情绪突然失控，泪水夺目而出。

    ＂李耳先生！请不要再说了！请不要再说了！我记忆里有哥哥的印象，却一直回忆不起他的模样，我曾找遍了家里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他存在的痕迹！连一张照片都没有！原来…原来这才是真象！＂奚若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泪水不停滴落，情绪已然到崩溃边缘。

    ＂你尚且如此，何况苏铭！＂李耳叹道。

    ＂李耳先生！我们怎样才能帮到苏铭！＂奚若在泪眼婆娑间抬头，理了理额前泪湿的秀发，坚强地问道。

    ＂他只能依靠自己，爱恨交织，恩怨情仇际会！对于一个人，这是一种生不如死的大痛苦！他的心该如何安放！这只能由他自己决定，我们如何去帮！＂李耳叹道。

    奚若闻言面色凝重，心中五味杂陈。

    ＂他今天跟我聊了很久，从千年前他和女皇武曌的一个约定谈起，这是一个持续了千年的约定，他这一生就是一个履行约定的过程，他割弃了传统、道德、家庭、种族和个人情感，只是为了千年前和一个女人的约定！＂李耳苦笑道。

    奚若心中一颤，神情不禁恍惚，她当然知道是什么约定。

    ＂约定？约定就是为她建立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等她归来吗？＂奚若口中喃喃。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还以为他在说胡话！一千年就为了和一个女人的约定！现在看来他真是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哈哈⋯！＂李耳骤然站起狂笑道，似乎不大笑不能一抒胸臆。

    ＂李耳先生！这很好笑吗？＂看着狂笑不止的李耳，奚若正色道。

    ＂是在下失态了！只是心有所感！抱歉！＂狂笑中的李耳笑声顿停，肃然向奚若抱拳道。

    ＂请问先生有何感？＂奚若淡然道。

    ＂贪狼兄堂堂七尺男儿之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如此杀伐果断之辈！居然对一个妇人俯首听命千年！故有所感！＂李耳面带苦笑，怒气未消般的说道。

    ＂李耳先生！读了这么多佛经居然还存如此分别心！奚若觉得你的佛经白读了！请照顾好祭司！奚若告辞了！＂奚若环顾佛堂里的佛经善本，站起向门口走去，若有所指般说道。

    ＂你⋯你⋯⋯！＂李耳气得老脸通红，却说不出反驳之语。

    李耳居所外，飞船悬窗前。奚若孑然而立，温婉若玉，飘然若仙，眼中平静如水。

    地面已经没有震动传来，空气中却仍不时有闷雷般的声响传来，望着远处云蒸雾绕的雪山方向，奚若自言自语般道：＂终于停了吗？＂

    两道白光从雪山方向飞出，径直砸落在飞船不远处的麦田中，奚若面露喜色地看着从尘土中疾弛而出的两道蓝色身影。

    宙斯蓬头垢面，上半身蓝色的贴身宇航服破败不堪，星眸中似有怒火喷出，脸上带着愠怒而复杂的神情。

    苏铭也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双眼紧闭着，走路的姿势不太正常。

    ＂苏铭怎么了？＂看着怒气冲冲的宙斯，奚若迎上前问道。

    ＂现在是百慧在接管他的身体！你问她吧！＂看到奚若，宙斯强抑心里的愤恨，答道。

    ＂百慧！是你吗？怎么不睁开眼睛？＂奚若走到苏铭身前，带着一丝伤感，轻声关切道。

    ＂奚若王妃！苏铭！苏铭！把我赶出来了，我睁不开眼睛！是他不想睁开！＂灵百慧的声音带着哀嚎，从苏铭身体传出，声音中带着撕心裂肺般的痛苦。

    奚若紧握着苏铭的手，潸然泪下，胸口不停起伏，久久无法平静。

    ＂该死的！贪狼就是个王八蛋！我要去撕了他！＂看着心痛欲绝的奚若，怒火冲冠中宙斯口中怒吼着，向门口冲去。

    ＂宙斯！你不能去！＂奚若拉住宙斯的手，瘫倒在地，几近崩溃般地哭喊道。

    ＂百慧！百慧！实验室有你的细胞基因，我们可以再造一个属于你自己的身体的，请你原谅贪狼祭司！好吗？百慧！百慧！奚若求你了！＂奚若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地哀求道。

    宙斯只觉心口如压着万斤巨石，和奚若相识相恋这么多年，第一次看到几近崩溃的奚若，他迈不动腿，张不开口，双眼不觉湿润，眼眶中泪光流转。

    ＂谢谢陛下和奚若！我不想要身体！我的心虽然在哭泣，但是我很幸福！我只要陪着他就是幸福！苏铭才是最苦的人，他心里也认为他必须死，可他却发现⋯却发现⋯就连选择死！他都做不到！＂

    ＂他把我从他心里赶岀来，选择永远闭上眼睛不看这世界，那我就在他的身体里陪着他！我要陪着他、等着他、等他自己睁开眼睛！＂

    灵百慧的声音很平静，奚若的泪水却如雨点般洒落，口中不停地喃喃自语：＂百慧！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没有陛下和王妃我们早就已经死了！请不要自责！这是我们的命！我们不怪任何人！＂灵百慧安慰道。

    宙斯低头默默地坐拥着泪流满面的奚若，埋首在奚若的秀发之中，心中五味杂陈，似乎只有依靠在奚若的身边才能让他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