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阎王家仇

    林致远未再多言,依旧翻窗而出,叮嘱道:“宿舍潮湿阴冷,那件厚睡袍是新买的,在屋里的时候要记得穿上。”

    巫小梧独自静坐,思绪纷乱,方才委婉表达拒绝,冰山似乎完全没有会意,面对他的种种好,也不知该如何回报。

    书店一行很有收获,介绍画图方法的解剖专著只售出过六本,其中三本在上海,两本在北平,一本在广州,均有买家记录可查,颇为巧合的是,电话联系过广州书店的代售老板之后,得知书是被林墨教授买下。

    林致远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预感——连环虐杀案进展到如今,欧阳慕似乎在背后若隐若现,而身为心理医生的叔父林墨应该极为了解内情,却不愿向他透露任何消息,会不会他们也与虐杀案有关联?

    巫小梧问道:“林教授是心理学专家,对于解剖学也感兴趣吗?”

    林致远如实道:“叔父兴趣爱好很广泛,家中各类藏书均有,买这类书籍也不算奇怪。”

    巫小梧又问:“其他人要一一去查吗?”

    林致远点了点头:“回去后通知风杨安排人去查上海的三位买主,另外我可以让前同事帮忙查问北平的那两位”,见娃娃脸打算离开,他拉住后说道:“监视我们的人应该会来询问情况,你与老板相识,务必提醒他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们所调查的内容,另外再买几本书回去,就像是普通逛书店的模样。”

    巫小梧佩服他心细如尘:“那你选书,我去和余老板打招呼。”

    两人返回警校,见杜久棠的手下阿材在大门外等候。

    巫小梧不禁有些紧张,冰山与阎王水火不容,万一再起冲突,只怕难以收场。

    阿材客气颔首道:“林警官、巫法医,久哥请二位前往兰顿酒店,有要事相商。”

    林致远直言拒绝:“我与杜先生无话可说。”

    阿材声音微低:“天理会的事林警官也没有兴趣吗?”

    林致远搭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由收紧,猜不出阎王在耍什么把戏,思索片刻后说道:“小梧你先回宿舍,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离开学校,我会尽快回来。”

    阿材似乎早已料到会是如此,并未提出异议。

    林致远走入酒店的欧式华贵包厢,见情圣已在此处,便问道:“到底有什么事?”

    待其他人离开,风杨递给他一个有军★标记的文件袋:“这是杜久棠派人送给我的。”

    林致远迅速翻看,眉间褶皱愈深,难以置信:“这份资料是真还是假?”

    风杨面色亦凝重:“从纸张与墨迹的颜色判断,确实为昔日旧案宗。”

    林致远生恐其中有诈:“纸上虽有市警察局的标志,可是警徽是黑色而非红色,显然是伪装。”

    风杨解释道:“上海警局三年前才将案宗纸的徽章改为红色,我认为这就是天理会与仁爱孤儿院的旧案宗。”

    林致远一时难以想明其中原委,“案卷不是已经被烧毁了吗,怎么会落到杜久棠手中,他为何又让让我们知晓?”

    风杨解释道:“十多年前杜久棠父母的死并非是单纯的青帮内乱,天理教也参与其中,他和我们一样在追查此事,目的是报家仇。”

    林致远无法轻信阎王:“警局被毁的旧案宗,为何会装在军★的资料袋中,又怎会被杜久棠拿到?”

    杜久棠浑厚沉音响起,“上海滩没有我杜某人得不到的东西。”

    林致远质问道:“文件究竟从何而来?”

    杜久棠落座后轻晃酒杯:“东西来自白宗庆的私人保险柜,而且资料不止这一份。”

    风杨读其心中所想,不由讶异:“久哥你竟然派燕子飞潜入白宗庆府邸偷盗案宗!”

    杜久棠举杯示意:“你的读心术果然厉害。”

    将军府戒备何其森严,普通贼寇自是难以接近,不过号称“登九天偷月,赴黄泉偷命”的燕子飞则不同,任何东西只要被他看中必能得手。

    林致远难以放下戒心:“文件真假难辨,获得的手段更是离奇,我无法信任你。”

    杜久棠玩味目光中透着凛冽之光:“回想与林警官在北平火车站的初次相遇,真是有意思得很。”

    林致远霎那明白其意——三年前燕子飞从北平拍卖会场盗走价值连城的古董珠宝,他临危受命加入调查,破解此大盗进出会场的途径与作案方法,并成功确认其身份与行踪,离抓捕仅有一步之遥,带队追至火车站,在当日出发的几趟火车中搜查数次,可惜都未能发现其踪影,这也成为他念念不忘的悬案,而今方才彻悟,原来燕子飞就混在杜久棠当日的随从之中,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杜久棠看脸色便猜到他心中所想,微微一笑:“杜某游走于黑白之间,交朋友从在乎所谓善恶好坏,仅看是否有真本事,燕子飞虽未走正途,却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昨日深夜把白宗庆府中的三个保险柜搬空,收获颇丰,除金银珠宝外,还有大量涉及机密的文件,根据我所获得的消息,白家截至目前都未至警局报案,想必是打算私下追回。”

    风杨说道:“将军府失窃,首先怀疑的对象必定是三位名号响当当的盗神,燕子飞就在其中,而且他当年北平犯案后就销声匿迹,如人间蒸发一般,按照常理推断,他如果没有死,就是找到了新的靠山,假如白宗庆发现他在上海,那很有可能会怀疑到杜先生的身上。”

    杜久棠早已想好应对之策:“有一人比我更值得怀疑——燕子飞的师父,‘三盗神’之首莫梁君。”

    林致远自是知晓这几位盗门传奇人物:“莫梁君已金盆洗手近五年,从未听说他再次犯案。”

    杜久棠说道:“莫梁君并非真正退出此道,他培养了一大批徒子徒孙,做了不少大案,其中就包括汇融洋行金库失窃一事,我得到消息,这个案子已交由风杨负责。”

    林致远寒面愈冷:“杜先生对于警局内部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

    杜久棠笑意冷浅:“★人多嘴杂,打探消息容易得很,杜某还知道林警官与巫法医已到警校任教,所以才会派人前去请。”

    风杨问道:“久哥打算如何利用莫梁君做文章?”

    杜久棠说道:“贼有贼道,燕子飞见汇融洋行被盗现场便知是师父策划,其实他们师徒二人多年前就因分赃不均而决裂,彼此皆怀恨在心,我的手下已找到莫梁君的两处藏身地,你可以前去抓捕。”

    风杨已看明其心中所想:“久哥是想让我先下手为强,将这些人逮捕审问,并对外放出烟雾弹,使白宗庆误以为是莫梁君犯案。”

    林致远脑中最深的疑惑尚且未解:“杜先生,你究竟为何要给我们看这些文件?”

    杜久棠双眸沉沉:“十年前我父母遇害一事疑点重重,追查后发现是天理会故意煽动几个不安分的堂口作乱刺杀,本以为警方能将此组织绳之以法,不想却是突然潦草结案,我便依靠自己的力量暗中调查,越查越觉内幕极深,虽未能确认涤尘身份,不过得知当年有不少权贵为天理会中人,他们曾使用种种手段掩盖真相。”

    风杨问道:“令尊生前与天理会有何过节?”

    杜久棠说道:“十多年前天理会极盛一时,甚至控制上海多个领域,还想将魔爪伸向青帮,多位堂主受其蒙骗并且鼓动家父参与此组织,不过家父极为反对,直接下令不允许帮会中人入★,涤尘还曾亲自登门商讨,不过最终不欢而散,很快便遭毒手。”

    林致远深蹙眉头:“令尊见过涤尘的真面目?”

    杜久棠说道:“涤尘始终带着面具,不露真容,否则也不会这般难寻,十一年前家父与他会面,我受好奇心驱使在窗外悄悄望了一阵,发现他的腿不大方便,行走要依靠拐杖,此外没有其他线索。”

    腿部患有疾病这一点与之前所获得的信息相符,风杨向冰山点了点头,暗示杜久棠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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